李小娘心里慌,她虽然使过手段,但也只是后宅妇人那些伎俩,没动过人命,这封信要要了陆家满门上下,她捧着盒子的手都在颤抖。
“周郎,这……”
“怎么,舍不得你的子耀哥哥?”
她赶紧摇头。
“你明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只是为了你的大业,才与他虚与委蛇,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李小娘说着哭了起来,周世昌忍着恶心,拍拍她的肩背。
“别哭啊,连翘,我是逗你的,只是许久不见,有些醋意而已。”
李小娘这才好点,直起身子问。
“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到时候我和香儿该如何脱身?”
周世昌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野女儿。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父亲让吏部尚书赵家娶侯府嫡女,你只需给香儿安个嫡女名头,赵家自会上门提亲,到时你一个妾室,她一个庶女,本就无人注意,又有我和父亲在背后护着,不会有闪失的。”
“嗯!”
吃下定心丸,李小娘长出口气,心中激动,她和女儿终于要脱离陆家了!
周世昌交代完便要走,却又被她拉住。
“周郎!那香儿……什么时候能认祖归宗?她可是你周家的种!”
“等她顺利嫁入赵家,我自会安排,连翘,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就只剩这两个月,且再忍忍。”
“嗯!我听你的。”
周世昌将她手拿开,点点头便走了,李小娘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抱着匣子回了凝香居。
周世昌没回前厅吃饭,径直到马车里换了身新衣裳。
李连翘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青楼女子!身子也不知给过多少人,只是侥幸怀了他周家的种,便想借此攀上他?
呵,她和她生的女儿,他只觉得脏,要不是看在她和陆云朗有旧,能用得上,她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了。
前院热闹,陆老太太也穿戴整齐,好歹是一府老祖宗,得在孙女满月宴上露个面,没的被人说不重视孩子。
她其实是在意子嗣的,但对这个陆玄玄……可能因着她生下来当天发生的那事,陆老夫人对她喜欢不起来。
这孩子没有长辈缘分,且等她长大再说吧。
只是,如今陆薇薇成了哑巴,嫡出这一脉还要指望陆玄玄,只盼日后能嫁个好人家,成为陆应麟的助力。
“周妈妈,随便挑个吉祥物件拿着,跟我去前院吧。”
周妈妈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从首饰盒子里拿出一枚小巧精细的玉锁。
宾客见了陆老夫人都来行礼,说道一通吉祥话。
陆老夫人将玉锁戴在陆玄玄脖子上,周妈妈赶忙插个嘴,“哎呦,老夫人,这不是您嫁妆箱子里的东西吗?当初您可舍不得拿出来呢!”
宾客立即跟着起哄,陆老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熙宁生这一胎辛苦,只盼能平安健康长大,这玉锁寓意好。”
一句话,又是重视孙辈,又是婆媳和睦,宾客们都忍不住夸。
裴熙宁也弯着嘴角,可她根本不是真的在笑,生产当天发生的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而怀里的陆玄玄揪着那玉锁,小脸憋得通红想从脖子上拽下去。
【啥玩意儿啊!娘我不要!报看!】
裴熙宁安慰拍拍她,这会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拿走,等回了滴翠轩,她可不会给女儿戴这么寒碜的物件儿!
这时,外面又是一通热闹,几个仆妇引着来人,未见人先听见声音,“亲家,我来迟了!”
原来是裴老夫人到了。
陆玄玄立刻在怀里拱啊拱,妄图翻身。
【外祖母!我外祖母来了!】
陆老夫人是瞧不上自己这亲家母的,她大字不识,是夫君的童养媳,当年还做过几年下人缝补浆洗的活,若不是裴奉科举出身,颇有才名,她陆家也不会娶裴熙宁。
宾客们也都知道裴老夫人出身,全都默不作声,郭大娘子更是坐在那品茶,全当没看见这人,连礼都懒得行。
裴老夫人也不介意,从怀中拿出一个通体雕花的银盒,打开来,竟然是一条天青石的手串!
她上前直接戴在外孙女手腕上。
全场哗然!
这可是稀罕物件,只有西域的商人那儿才能见着,平日都是作为贡品,陛下也只有去祭祀上香的时候才会佩戴,没想到裴老夫人这都能拿出来,还一出手就是一串!
裴熙宁也没想到自己母亲会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天青石手串套在陆玄玄的手腕上,立时便把陆老夫人的玉锁比了下去。
陆老夫人眼见的笑容僵硬,但又不好说什么,谁能想到一个外祖母要出这种风头?
早知道,她就拿压箱底的东西出来了!
这回且要被人说笑一段时日。
裴老夫人也不搭理她,亲手抱过外孙女来看,稀罕的不得了。
陆玄玄也非常喜欢外祖母送的手串。
【谢谢外祖母!】
裴老夫人美滋滋的。
这手串是当年裴奉殿试之时,陛下欣赏他文采,御赐之物,她本打算当做传家宝日后给儿媳妇的。
可是现在有了陆玄玄,她不想留了,只有小外孙女这般神仙童儿才配得上!
有官眷窃窃私语。
“早听闻裴大人为官清廉,却连这种宝贝都舍得拿出来,还给一个外孙,可是比亲孙子还受重视啊!陆老夫人这回着实丢脸!”
陆老夫人脸色一灰,又听另一个人道,“害,裴老夫人那儿子今年二十多了,还未娶妻,亲孙子谁知道在哪呢?”
她脸色瞬间恢复,心头还有些畅快,果然,那人又继续聊天,可没说裴淮之的好。
“二十三了吧,估摸着是裴老夫人出身不好,他那儿子粗鄙,没人愿意招婿吧。”
陆老夫人强压嘴角,一个出身卑贱的下人儿子,怎么能和她开国侯陆家相比?
忽地,门外一声骏马嘶鸣,园中众人只见一英挺的男儿下马,身长八尺,生的眉目清正,一双虎眼看过来时好似刮过一卷狂风,连日在太阳底下操练,他被晒的皮肤黝黑,一身盔甲来不及卸,压住腰间佩刀快步跑来。
“玄玄!舅舅来迟,军中事务实在繁忙,姐姐可莫怪啊!”
陆玄玄从外祖母手里被放到舅舅怀里,这可把她看的一呆。
【我去,舅舅!?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盔甲简直帅死了!鲜衣怒马少年将军啊!不敢想你骑马战斗的样子得有多帅!战损装更是无敌啊!怪不得舅母会对你一见钟情。】
满院子妇人也都被这小将惊艳。
“这是?这是裴大人的儿子?”
“早只听说裴大人那儿子不成器,科举止步于秀才,秋闱落榜,没想到竟是如此一表人才!”
大家议论纷纷。
“听说初三那天,裴公子作为太子殿下的伴射,一个人干翻一众北蛮人,给我朝狠狠长了脸面!直把陆侯爷都比下去了呢!”
“没想到这裴公子文武双全!他还未娶妻,这岂不正好!”
妇人们个个眼冒青光,巴着踮着脚看裴淮之,心里头筹划怎么把他说成女婿。
陆老夫人的脸色早就不能看了,好好的满月酒,他们娘家人一个两个地出风头,这算什么事啊!
正想着如何扳回一局,令她窒息的话不知从哪传出来。
“可惜我家没有女儿,不能跟裴大人家结亲,倒是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诶?对了,今天怎么没见着侯府大姑娘?”
“哎呦你可快别问了!方才我听一个下人说,他们大姑娘前些日子生病,成了哑巴了,不能出来见客!”
“什么?哑巴?”
满屋子人都朝那妇人看过去,不光是陆老夫人,裴熙宁脸上也蒙了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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