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缓议和?”
陆临初冷笑:“老四,提出招降宋唯昭的人是你,如今那宋唯昭遭陈霖背叛,腹背受敌,正是收服他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暂缓?”
因有前车之鉴,陆临初听出他话中深意,无非是觉得江北又派出了大批奸细,却不屑冷哼一声:“纵然是他们有所图谋,我也不惧,这次我对宋唯昭志在必得。”
“太子可有想过,宋唯昭为何会在此时提出议和?”
陆临之提醒道:“陈霖尚未投归大宁,南渡的难民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突然增多,倘若真是江北派出了奸细,为何会埋伏在前往漓阳的路上?”
陆临初想了想:“你觉得宋唯昭是想诱开我,准备对归云不利?”
念头刚起,他当即摆手:“不可能,宋唯昭再不济,也不至于伤害归云。”
“那他身边的那一位呢?”,陆临之意味深长的睨他一眼。
“纳兰逸清?”
陆临初无语的摇了摇头:“不过一个北国蛮女,在我江左的地界还能对归云不利?”
时间紧迫,他也没心思听老四在这里胡乱猜测,重重拍了拍他肩膀:“老四啊,你还是快些赶去锦阳吧,父皇旧伤复发,不能叫他再添烦心事,他对你向来器重,你我都该早些完成自己的承诺,为他分忧。”
顿了顿,他眼神笃定道:“至于你兄嫂,我的女人我清楚她的本事,连漓阳城都能坚守住,区区几个奸细能奈她何?”
随后,大大咧咧的领着心腹将领们匆匆离去。
眼看着他迅速消失在视线里,陆临之默默叹了口气。
倒不知他是装傻还是真傻,又或者是他对那人压根就没什么真情实意。
太子妃在江左早已深得人心,更是维系叶陆傅三家的灵魂人物,若是她有闪失,不仅会让江左陷入动乱,就连宋唯昭也不会再有议和的诚意。
哪怕是为了大局着想,也该先护送太子妃回去,而不是急着去寻宋唯昭。
他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只怕议和是假,决意趁机除掉宋唯昭才是真。
“替我传令,叫茯锐立刻从东邑城出发,以我的名义前往锦阳,务必设法拖延住陈霖。”
陆临之一边往回走,一边对心腹容安吩咐。
容安蹙眉:“殿下,可你与陈霖已经去信,约定了日程啊。”
“无妨。”
陆临之思忖道:“陈霖这人的性子我清楚,他吃过一次亏,绝不会再入大燕,阿尔赫人容不下他,你让茯锐将九荣王一家老小的骨灰和遗物整理妥当,到时我亲自带去,九荣王妃是他的亲姑母,凭着这份大礼,他只会心生感激,绝不会生怨。”
只怕陈霖眼下仍不知晓他姑母一家被杀害。
容安想了想,殿下这个由头的确是不会叫陈霖生怨,就是会耽误不少时间。
“殿下为何不早些收服陈霖,如此说不定还能赶着收服宋唯昭,同太子争上一争。”
容安劝道:“太子所言也不差,太子妃聪慧过人,便是路上真有奸细,定是难不住她。”
“这次归程不比坚守漓阳城,敌在暗她在明,既不知晓大燕刺客在何处动手,更不清楚其中掺杂了多少势力。”
再则,程奎和尤典至今没有音讯,他担心江左出现了不明新势力。
容安点了点头,却仍是焦虑不已:“殿下早已被太子猜忌,如若此次决意亲自护送太子妃回漓阳,一旦被太子得知,只怕他更加容不下殿下。”
“我岂不知这个道理。”
陆临之道:“可太子妃和傅氏全族若有闪失,我余生何安?”
眼下青素远在大澧,他唯有自己亲自护送。
容安自小跟随在他身边,最是明白他心里的苦。
“殿下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封王提领封地,何必再为太子妃如此冒险。”
他继续苦劝道:“青素姑娘待殿下情深义重,殿下只需好生替陛下平定了大宁江山,便可隐退,继续过逍遥日子,太子妃一心向着太子,她压根不会顾念殿下对她付出的一切啊,但凡太子妃心向殿下半点,这次也不该由着太子将殿下留在前线。”
“她是大宁的储后,自然该向着太子。”
陆临之并未因此埋怨她,自己和她的心思从来都是一样的,只盼着天下早日归于安宁。
“容安,你记住,大宁的江山可以没有我陆临之,甚至可以没有太子,但绝不能没有太子妃。”
他心里跟块明镜似的,叶陆傅三家,绝不是太子那偏执的性子所能平衡得了的。
便是他自己,同样没法亲近叶家。
而且自打那人嫁入陆家后,不仅是自己,就连陛下和太子都能安心在外征战,无需顾虑后方,若没有她,仅凭着自己,如今的南境怕是仍处在分崩离析的状态。
这一点,就连浮香也无法相比。
容安知道自家公子决心已定,不敢再劝。
回到府里,陆临之看着江左堪舆图,指了指几处险要的位置,立即吩咐道:“传令江左十二分舵的兄弟立即赶往这几处提前扫清障碍,再令茯锐秘密差人穿过漓江,到沿途驿馆设伏,绝不容许太子妃车驾受到惊扰。”
之后又让容安准备车驾连夜赶往锦阳,而他自己则金蝉脱壳,悄无声息的率先启程前往各处要道亲自打探情况,势必早日彻查清楚程奎、尤典失踪的缘由。
夜色深沉,傅归云清点完行李,得知陆临初已经连夜赶去同宋唯昭议和,并未前去劝阻。
因为她知晓太子此次议和是假,为了抢占先机诛杀宋唯昭才是真。
陆临初自打平定南境后,自信心膨胀了不少,是该让他去见识见识宋唯昭的厉害。
能够叫惠帝青睐,更让北地诸国另眼相看的人,并非是靠着虚名得来的。
他是实打实有些真本事,若不能叫陆临初自己领略到宋唯昭和阿尔赫铁骑的厉害,他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只怕难以收敛,压根不会静下心来想着和谈一事。
打定了主意,她安心的歇下,待得次日一大早,便吩咐父亲和斯年带领族人先行登上马车,自己则赶去公爹的寝宫辞行。
得知儿媳即将回漓阳,陆琛叫人为自己整理好了衣冠,尽可能掩盖住自己已经十分虚弱的身子,随后才出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