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早已惧怕得面色惨白的傅沅淑,宋唯昭那张沧桑的脸颊青一阵紫一阵的,沉吟许久后,先是对花冉道:“你能坦诚相告,朕念你这份情,你去吧,朕说话算话,不为难你。”
“多谢陛下。”
花冉福身作礼后,便离开了,由离人帮的使者护送回江左。
一行人走出大燕的皇帝临时行宫,就见蒲氏被人领了进来。
“花冉?”
蒲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还活着?”
花冉只是朝她恭敬的作了一礼,默不作声的从她身旁走过。
花冉突然出现在此,叫蒲氏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忙加快了脚步往里赶。
刚到大殿门口,正好撞见宋唯昭将手中寒剑指向自己女儿。
“姑爷,你这是何为啊?”
她吓得面色铁青的冲上前,拦到女儿面前,怒不可遏道:“淑儿为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姑爷怎狠心对她拔刀相向?”
她不说这话还好,听了蒲氏的话,宋唯昭心头更为愤怒,直接一把狠狠推开蒲氏,怒瞪着傅沅淑:“你倒真是对朕情深义重,害我宋家满门,还敢堂而皇之的留在朕身边,今日朕必将你碎尸万段。”
蒲氏诚惶诚恐的匍匐过来,一脸茫然的质问:“姑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宋家满门之死与淑儿何干,要怪那也怪你自己,你若不心存侥幸,想着做纳兰公主的驸马,宋家怎会被满门抄斩?”
“蒲夫人该先问清楚事情缘由再心存偏私也不迟。”
纳兰逸清冷笑一声,将花冉方才的话同蒲氏娓娓细说了一遍,蒲氏听完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满眼失落的注视着女儿,已是泪眼迷离。
“你这混账,你的心肠怎会狠到如此地步?”
蒲氏心中绞痛不已:“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
“母亲,并非女儿心狠。”
傅沅淑满腹幽怨的抬眼视向宋唯昭:“我母亲刚才的话难道说的有错?宋氏满门早在你投敌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臣妾不过是想让陛下早些下定决心罢了。”
她心中有太多不甘,分明宋家都是同样的结局,为何长姐就那般命好,可以如愿以偿的跟着宋唯昭君临天下,成为他心中的挚爱。
自己不过是同样照着长姐的路走了一遍,却是截然相反的待遇。
天道何其不公啊。
难道自己不让长公主揭发宋唯昭,宋家全族就能活下去?
她可不想白白多受几年煎熬。
她此时心中更加嫉恨傅归云,既然她已经嫁入漓阳王府,又何必来插手自己的家事?
私自将自己公爹婆母救下这又是安的什么心思?
“陛下就是喜欢假仁假义之人,喜欢被人蒙骗。”
傅沅淑干笑着斥道:“我长姐难道对你就是真心了?她当初嫁入漓阳王府,得漓阳王夫妇器重,她若心中果真有你,就该替陛下救下整个宋氏满门,而并非只是救下公爹婆母,她如此这般分明就是包藏祸心,等着陛下今日向臣妾发难。”
“你个混账东西。”
王氏气得已是浑身颤抖:“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还在攀扯撕咬别人。”
想到蒲氏这些年对归云的薄待,还有她和陆临之险些因为搭救自己一家被漓阳王遣送入京受罚,王氏这心里又愤怒又酸楚。
“同是一脉所出,你真是半点及不上你的长姐。”
朝她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王氏嗔道:“你休要再提归云半个字。”
宋唯昭阴沉着脸,已缓缓重新举起剑来。
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劈向傅沅淑,却被蒲氏挡了下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蒲氏腹间已是鲜血淋漓,滋滋外冒。
“母亲。”
傅沅淑惊惧着唤了一声,连忙将她抱住。
蒲氏却将她奋力推开,不愿她碰自己一下。
“你个孽障,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蒲氏心里痛断肝肠:“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害了宋家满门和你表兄一族,这次更是险些叫傅家倾覆,难道这就是你承诺的要让我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若是如此,为娘宁可你从来没生过这样的心思。”
这一刻,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女儿彻底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你婆母说得没错,你真真比不上你姐姐。”
可终究是自己肚子里掉下的肉,她如何忍心看着这孽障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忍着浑身袭来的痛,她从未像今日这般虔诚的央求起来。
“姑爷,亲家母,这孽障是被鬼迷心窍了,是我傅家对不住你们,可她总归是云儿的妹妹,是我家老爷的骨肉,我蒲家为了姑爷同样全族被灭啊,还请姑爷高抬贵手,留她一条贱命吧。”
蒲氏不停哽咽:“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云儿的面上,云儿救下亲家、亲家母,还有宋菁、宋远,那同样是以傅氏全族为代价才让亲家母和姑爷一家有了一线生机,可姑爷却为了一己之私,险些害了云儿父亲和全族老幼。”
“我知姑爷喜欢云儿那丫头,你已经寒了云儿的心,如今杀她继母和妹妹,难道是想让她更加嫉恨你吗?”
想着蒲宴舒当初舍命,甚至搭上蒲氏全族护自己逃离大康,还有自己对归云的姑父,宋唯昭心中微动,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
王氏却冷静如常,朝着蒲氏满目鄙夷的呸了一声:“蒲夫人,你也有脸再提云儿?你扪心自问,你对云儿这些年可有尽到过做母亲的半点责任,你唯一做对的一件事便是搅和了云儿和昭儿的亲事,叫她少受许多折磨,这一点我的确是该替那丫头感激你。”
话落,猛的瞪向傅沅淑:“你母亲说的对呀,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就这样杀了你还真是便宜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用余生来为自己做的孽赎罪。”
宋唯昭如今早已心灰意冷,冷冷的丢下剑,离开了大殿,临走前只叮嘱了句:“母亲别气坏了身子,为这样的畜生不值得。”
眼看着姑爷就此离去,蒲氏心里不知所从,在绝望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母亲。”
傅沅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然而满殿上下并没人同情她,纳兰逸清更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扶着王氏,阴恻恻的笑道:“母亲,儿媳倒是有个好法子让这女魔头赎罪忏悔,不如在江边筑起一座水牢,将她囚禁那处,叫她永世不见天日。”
她话才刚落,王氏便颔首应了一个字:“好。”
不愿再多看这女魔头一眼,领着幼子幼女缓缓离去。
整个大殿上只剩下傅沅淑惨烈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