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陆临初出城后,傅归云随即召来洪谦,沉声叮嘱道:“这些日子,定要严格叮嘱将士们,都放机灵些,维持好城内秩序。”
“世子妃放心吧,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城中生出任何乱子。”,洪谦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如此,傅归云才算是宽了心,领着人回了储贤宫去。
陪着婆母又叙了会话,待得婆母离去后,她默默盘算了许久,如今几路大军,她能考虑到的,和能想的应对之策都已经做了安排,接下来结果会是如何只有静候天意了。
而她还能做的,就是替陆家的爷们儿们坚守住漓阳城。
陆家军一路北上,刚过瓮城,陆临风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各路探子来报,路过东邑境内,北上的几处大道百鸟寂静,安静得可怕,他查过舆图后,便推断出了东邑王、九荣王藏兵之处。
秘密做了些安排后,他率先在营帐里歇下。
这夜安营扎寨之后,崔颖和宋镶、王氏夫妇刚用过晚膳,就传来身子不适,犯了恶疾,竟是难受得下不来床。
昌平伯夫妇的性命,陆琛倒不在意,可崔颖乃未来贤妃,他自是担心出了什么闪失,只得亲自带了医师前去察看。
一直折腾到了很晚,回营时早已困顿不堪,喝了一碗偏将准备的安神汤,倒在榻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却听闻陆临风已穿上自己的战甲,骑着他的战马,带领亲兵营早早拔营了。
陆琛顿感不妙,怒不可遏的骂手底下参将:“你们为何不拦着大公子?”
将军们个个苦着脸,虽知这是违反军令的事情,但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王爷亲身赴死。
“这笔账等回来再与你们算。”
陆琛指着众人,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堂侄代替自己深入虎穴,自然是能引来伏兵围攻。
如此,便算是和朝廷彻底撕破了脸皮,可堂侄的性命也将不保。
好在已经知晓皇帝的阴谋,他能提前做些筹谋。
打量着身后舆图,他急声吩咐道:“陆家军如今已入瓮城,临风遇伏后唯有从原路突围才有生机,否则必会正面遇上陈霖大将军的三十五万朝廷大军,本王亲率五万人马前去接应,阻住东邑王、九荣王两翼包抄人马。”
话落,又指向身前偏将:“陆柄,你领剩余三万人即刻拿下瓮城,护送贤妃和宋家夫妇入瓮城,为陆家军打开退路。”
哪知,他才交代完,便有军士匆匆来报:“启禀王爷,瓮城太守求见。”
“殷苍?”
也不知此人为何突然前来,陆琛狐疑着道:“快传。”
不多时,便见殷苍捧着个匣子走了进来。
“下官奉四公子之令,取瓮城大都督首级特来觐见王爷。”
殷苍高举手中匣子:“还请王爷放心北上,瓮城八千守军已由下官接管。”
“什么,你杀了瓮城大都督?”
陆琛一脸讶异:“何时的事,本王入城时你为何不禀报?”
这事本是先前入漓阳城时同陆临之定下的计策,殷苍也不敢如实相告,只得搪塞:“王爷,四公子和离人帮拿了下官家眷,下官唯有依令行事,瓮城耳目众多,下官也只能等到王爷过了瓮城才敢前来密报。”
陆琛气得皱紧了眉头。
那臭小子真是愈发大胆了。
不过他将一切安排得密不透风,怕是东邑王反应过来时,瓮城已在陆家军手里了。
免去一场硬仗,总归是件喜事,陆琛未再计较,当即命令道:“陆柄,你带领三万人护贤妃随殷太守前往瓮城,其余将士随本王火速接应大公子。”
不敢再耽搁,他大步流星的走出营帐,带领大军奔北而去。
等到陆琛走后,殷苍才凑到陆柄跟前继续道:“将军,四公子还有交代,此役将军无需和朝廷大军火拼,只需多布疑兵,护王爷回瓮城,到时自有人替咱们对付朝廷大军。”
陆柄是跟随王爷多年的老将,早已洞悉一切。
朝廷将京中守军尽数压到南境,宋唯昭入云都不过瞬息间的事。
他们只要占住了瓮城,可进可退。
反倒是朝廷这五十五万大军,要么选择北上勤王,要么只能投降陆家军。
“临之这家伙还真是会算计。”
暗自恭维了声,看着舆图,陆柄立刻道:“陆锦,你率五千人随殷太守驻守瓮城,其余将士随本将赶往东邑至瓮城边境设伏,助王爷撤退。”
此时的瓮城、东邑接壤处,陆临风已带领漓阳王两万亲兵入了峡谷。
军士四人一排,两边为盾牌兵,中间则为弓箭手,井然有序的行走在崎岖的官道上,两万人的队伍如一条长龙,俨然看不到尽头。
朦胧月色下,峡谷暗伏的东邑王、九荣王眺望着山谷下的情景,很是纳闷。
“陆琛这是什么个行军方法?”
东邑王纳闷道:“官道行军向来以八人为列,为何他每列军士减了一半?”
九荣王却是紧紧俯视着黑夜里那张颜色鲜明的大纛。
“陆琛这人用兵向来诡异,王兄看那领头将领,定是陆琛,可不能将他放出峡谷,如若斩杀陆琛的功劳被陈霖大将军抢了去,咱们此次不是白白在山谷里守了这么久。”
东邑王心里虽然尚有疑虑,可九荣王的话也不无道理。
况且山下的大军队伍拉得太长,压根没法看清陆家军首尾,瞧着这阵势进入峡谷的怕是得有七八万人。
“放箭,立刻射杀陆琛,为朝廷立功。”
一声呐喊撕破夜空,只见漫山遍野的火箭纷纷朝着谷底奔袭而去。
陆临风眼疾手快,迅速跃下马,大声传令:“下马,举盾。”
之后便见长长的队伍迅速结成方阵,以哨为单位将队伍有序聚拢,外围举盾,盾后暗伏弓弩手,整整齐齐的方阵一簇一簇的牢牢扎在了峡谷中。
陆临风隐入盾屋下,朝着身后继续呐喊传令:“朝廷谗害忠良,今日杀将出去的是勇士,倒下的也是烈士,每哨哨长督令哨下将士全力抵挡,若有怯战者,立斩无赦。”
前面的哨长将军令依序传向后方,便是滚石如洪流降落,万箭齐齐而至,整个峡谷里也不见半点惊慌。
滚石砸在厚厚的盾牌上,有力气稍逊者被压断了胳膊,又有人立刻换上去,稳稳的护住每哨的盾屋。
火箭落在盾牌上,熊熊燃烧着,将铁盾烧得发烫,举盾的士卒也不敢轻易放下盾牌,仍死死的硬撑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山上的伏兵箭羽放尽,听着谷中安静异常,东邑王、九荣王相视一笑,各自同底下将领吩咐道:“杀将下去,全歼陆家军。”
一时间,浩浩荡荡的人马迅速冲下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