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眯眼打量了眼面前女子,肃声问道:“阁下是?”
“民女离人帮帮主,青素。”
青素淡淡笑道:“民女今日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
陆琛颔首:“请讲。”
“说来惭愧。”
青素慢调不吝的说:“民女同四公子相交已久,他知道民女一个姑娘家维系离人帮十分不易,对民女,对离人帮一直多有照拂,也是民女没眼力见,明知他不愿执掌离人帮这种三教九流的帮派,却非要将他硬绑在一块,如今给王府造成困扰,民女特来请罪。”
陆临风顿时听出了个所以然:“如此说来,老四是为了庇护离人帮才声称自己是离人帮帮主。”
“正是如此。”
青素笑道:“民女倾慕四公子已久,知他心系王爷,心系漓阳城,所以不惜倾注帮众所有力量,助他,助王爷、世子攻伐大荣、大澧,甚至燃尽满城烟花,只为博君一笑,虽是有些荒唐,还望王爷和世子能够体谅民女这片痴心。”
见她一脸赤诚的样子,陆临初听着倒不像是在说笑,顿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世子妃。
“所以青素姑娘所做这些都是为了老四?”
“也不全是。”
青素说:“既然想攀上陆家这门亲事,自然希望王爷和世子知晓,我离人帮愿意为王府所用,别无二心。”
陆临初接着又问:“老四不肯接受叶家表妹这门亲事,也是因为青素姑娘?”
“原来四公子对民女情意如此深重。”
青素暗暗瞥了眼傅归云,假装欣喜:“民女今日前来只有一事相求,恳请王爷能为民女和四公子赐婚,若能应了民女此事,离人帮愿听王爷差遣。”
陆琛思忖着看向陆临之,沉吟许久后,缓缓点了头:“准了。”
“多谢王爷成全。”,青素拱手作谢,随即上前将陆临之搀扶起来。
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从傅归云跟前路过时,陆临之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敢看她,之后毫不犹豫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程管事,还不快些将世子妃扶起来。”,闹了这样一场笑话,陆临初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满脸惭愧的与傅归云对视了一眼,陆临初落寞不已的离开了长春宫。
见此情形,陆临风却是暗暗捏紧了拳头。
错怪了人家,连声抱歉的话也没有,真是该死。
看着人已然走远,陆临风只得亲自上前宽慰:“世子妃,世子......”
可他话才出口,傅归云便神色平平的抬了抬手:“大哥无需多言。”
世子是个什么德行,她自然清楚,整日里就爱疑神疑鬼的。
她眼下担心的并非此事。
“临风,你替本王给临之送些金疮药过去吧。”
陆琛望着那道褴褛的身影远去,心里莫名一酸。
待得陆临风走后,他语气凝重的对傅归云吩咐道:“云儿,你随父王来一趟。”
翁媳二人沉默无声的一直往外走,一群人只敢隔着老远的距离跟在身后。
到得陆家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门口,陆琛脚步顿了顿,率先走了进去。
待得傅归云入内后,几名甲士立刻将其余人拦了下来。
陆琛到供奉的牌位前,点了几炷香,凝视列祖列宗灵位许久后,才开了口:“云儿,我知你一心为王府,一心为父王担忧,不管昌平伯爵府这事究竟谁是主谋,父王都相信,你们都并非是为私心。”
昌平伯夫妇能从京中带到江左,他相信离人帮有此本事,可能悄无声息的藏进澜城,他知道离不开叶家的照拂。
所以,这事是王妃授意的,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静默片刻后,他转过身来,又道:“父王也知你今日前来并非只为了替临之求情,眼下皇帝囤兵边界,只怕迟早会召本王入京,若我所料不错,他会于半路设伏,可本王不得不去呀。”
傅归云正想开口劝说,陆琛却抬手阻住她要说的话。
“本王知晓陆家儿郎对皇帝怨气颇重,可本王是大康的臣,是先帝托孤的重臣,守护一方百姓的藩王,便是陛下昏聩,父王也不可有异志。”
“如今大荣、大澧人心不稳,漓江上又集结了五十五万大军,时局艰难,可我陆家从不出无名之师,如此只会招致天下大祸,为聚天下人心,父王不得不迎难而上,为陆家拼出一条血路。”
“到时你与世子,和陆家子弟不管作何打算,皆能名正言顺。”
听出公爹是要以身赴局,傅归云顿时泪湿衣襟:“父王。”
“云儿,你是个聪慧的孩子,父王和你母妃向来满意,父王相信你将来能辅佐你的夫君,带领陆家走得更远。”
陆琛一脸慈祥的笑道:“你无须担心,父王早已为你做了打算,你舅父如今驻守大荣,临雪虽只是个丫头,但在军中颇有威望,我已叮嘱过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可以相信她。”
知道无法再劝动他,傅归云只得颔首领命:“儿媳定会全力以赴,绝不负父王所托。”
她太清楚公爹的性子了,也清楚眼下的形势很是严峻。
公爹想用他自己的死,来证明皇帝有多荒唐可笑,让天下人心都向着陆家。
漓阳王铁骨铮铮一生,宁可战死也不会畏首畏尾,他将自己和陆家的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帝被屠,而让陆家背负千古骂名。
可是,她不能就此看着公爹赴死,婆母眼下正处于昏迷当中,她和公爹情深意笃,一旦公爹遇难,婆母定然是活不成的。
她早已将王爷、王妃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吧。
她相信,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法子来应对这场危机。
戳破皇帝的阴谋,有的时候不一定非得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呀。
“父王放心北上吧,儿媳定会助世子稳住整个南境。”,她先是温顺着应承下来。
对此,陆琛很满意:“替父王照顾好你的母妃。”
说出最后一句话,他转过身先行离去。
傅归云踏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祠堂,见着程奎、尤典,她神情恍惚的险些跌了下去。
“世子妃。”,书颜和程奎赶忙将她扶住。
“王爷这是和世子妃说了些什么?”
程奎心绪紊乱的打量书颜和尤典,几人面面相觑着,皆是一筹莫展。
“尤管事,待会让小奎子随你一道前往客栈,安顿好玉莲母女,之后你帮衬着小奎子一道前往各处继续购买粮食,定是要尽可能的设法多囤些粮食。”,傅归云叮嘱道。
这事他倒是和世子妃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瞒世子妃,小奴来时便秘密将北府部分好处理的王庄,抵押给了信得过的几位富商大户,置换了五十万两银票,小奴想着若是要打仗,最需要的便是粮食,所以南来途中,又将银钱差人去购粮了。”
小心翼翼的看向傅归云,他似笑非笑道:“这些人都是小奴信得过的,想必近日就会陆续将粮食运入城中。”
傅归云瞧出他是担心自己责罚他,不觉柔柔一笑:“你做得很好。”
这人着实聪明,他出京那会儿,南境正是雪灾,他以赈灾为由置换出来些银子并不会叫人察觉。
而且如今这形势,北府的家当能带走多少自然是要带走多少,他能当机立断,就凭这一点,足见当初自己是用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