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浮香心里的顾虑消去不少,傅归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送来的东西交给浮香后,在她屋里坐着闲聊了会,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回了储贤宫去。
临近除夕时,下了近两月的雪终于落停,陆临初率领陆家子弟终于回了漓阳城。
傅归云领着陆卿辰、陆卿羽和身边小厮们亲自到王府门前迎接,看到世子妃和一双儿女,陆临初满面春风的率先跃下马来,挨个抱了遍两个小家伙,目光落回傅归云身上时,心里的感激和思念皆是写在了脸上。
两人默默相视了许久,陆临初难掩激动的紧紧抱住她,欢喜说道:“归云,这次全赖你在漓阳城调度有方,才叫大澧各处顺利渡过了难关。”
也在这时,韩念从内廷里出来了。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跑出来,本想着世子见到自己定会无比激动,会第一时间寻她,诉说离别之苦。
可没想到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紧搂着世子妃,似乎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要与她诉说。
心里的酸楚一阵一阵往上涌,难掩心伤的立刻转身又跑回了自己院里去。
楚怀夕、菡幽见状,也只得跟了回去。
傅归云自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只是语气淡淡的应了声:“妾身不过是尽了些本分,辛苦的还是大家。”
见此情形,崔颖和陆临风纷纷走了上来。
崔颖笑着恭维道:“嫂嫂是不知道,你让我送去那两万石粮食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华阳关今年遭受战乱,受损严重,这场大雪将附近几处粮仓彻底湮没了,别的地方一时间也无法将粮食运抵关下,正是这两万石粮食救了那处十几万百姓,让大家撑到了后续粮食的到达。”
陆临风在旁瞧着夫妇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酸楚了好一阵,才开了口:“这次世子妃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世子妃陆续调运粮食,咱们怕是现在还困在大澧。”
陆临初拉着她便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细细说:“这次大澧大荣还有与漓阳交界的边境,各处受损都比较严重,江左从未经历过这样大的雪灾,先前的粮仓大多都坍塌泡了水。”
说着,便扭过头冲她笑了笑:“不过也有些怪事,大荣和漓阳边境竟无故多出许多新的粮仓,皆是些隐秘大户人家的。”
“他们这些仓库选址皆在干燥牢固的坝上,倒像是早已料到会有这场灾难,提前收购了原来粮仓的大部分粮食,叫那些坍塌的粮仓并没有损失多少米粮。”
“本以为这些人是为了囤积居奇,让人意外的是,这些大户们自发开仓放粮,也有的将粮食借用或是低价卖给灾民,着实解决了大麻烦。”
“所以这次赈灾地区主要集中在大澧境内,若真是毫无防备,只怕整个漓阳城的存粮全部调运出去,也得饿死不少人。”
话落,忍不住将傅归云手握得更紧了些:“归云,我觉得娶了你,连上天都在眷顾我,让我做什么都顺畅无比。”
傅归云默默听着,却是笑而不语。
她猜到,定是陆临之所为。
这人不动声色的就早已做好了安排,难怪那日自己试问他,他竟是那般从容。
眼下,漓阳城的大部分粮食都运往大澧各处,等着各处王庄和陆尤溪购回的米粮入了王都,正好又将各处粮仓填满,倒真是算无遗策。
“这次颖儿和大家都辛苦了。”
看着身边一群人,傅归云笑着说道:“大家好好回家休养几日,再过几日便是岁宴了,我为大家都备了岁礼,等着父王归来,到时大家定是要好好庆贺一番。”
“如此,可得多谢世子妃了。”
众人正高兴的应着,却见徐槿舟带着群小厮焦头烂额的走了过来。
向着几人抱拳作礼后,徐槿舟急声询问道:“贤妃娘娘此次回大澧劳苦功高,却也耽误了不少时辰,教授宫规礼仪的嬷嬷们都等不耐烦了,微臣特来请示世子、世子妃,何日送贤妃娘娘入宫啊?”
听此,陆临初和傅归云相视一笑。
“徐长史,再过几日就是年节了,天气刚刚放晴,何必如此着急。”
陆临初肃声道:“贤妃与本世子义结金兰,父王母妃都尤其看重,本世子与世子妃早已商定,待年节后,与父王一道上奏朝廷,准备先为贤妃请封郡主,拜过祖庙宗祠,之后再陪她返乡,为崔家烈属们开宗立庙供奉香火,待得一应事务结束后方能送贤妃入宫。”
“啥,还要请封郡主,返乡立庙?”
徐槿舟顿时皱紧了眉头:“这样可得耽误不少时间啦。”
“陛下以孝悌治天下,本世子又与贤妃有金兰之交,自当厚重相待。”
陆临初不悦道:“难不成徐长史竟连这点小小的请求也要阻拦?又或是你害怕贤妃入宫后靠着我陆家得了势?”
“微臣不敢。”
徐槿舟只得看向崔颖:“娘娘莫非也是这个意思?”
“臣女身为崔家后人,自当为先烈们尽孝,更要为大澧百姓谋福。”
崔颖恭敬的揖身:“还请徐长史上奏陛下,望陛下体谅。”
徐槿舟仔细琢磨,他们提的要求皆是合情合理的,以郡主之仪送贤妃入宫,可彰显漓阳王府和陛下对崔家的看重,有助稳定大澧民心,至于返乡立庙更是理所应当的。
“微臣定当如实上奏陛下。”
徐槿舟抱拳作礼,带人迅速离去。
傅归云和陆临初看着一群人走远,默契的一人抱了个小家伙,带着崔颖一起去长春宫探望王妃。
陆临风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那道白色雪绒大氅包裹的身影,眼看着她正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好一阵落寞。
也无心去凑这个热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家府上,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里,呆呆看着房中悬挂的几幅新绘画像。
心情正此起彼伏的,忽见房门被轻轻推开。
他怒视着进来小厮,厉声吼道:“我说了多少次,没有本公子允许不可以随意进入书房。”
小厮吓得面色铁青:“小的是打听到了四公子的下落,想要第一时间告知公子。”
“哦?”
陆临风怒色稍缓:“自打入了冬,老四就没了踪影,这家伙跑去了何处?”
小厮如实禀道:“听说是和尤溪公子扮作商队前往外地买粮去了。”
“买粮食?还扮成商队?”
陆临风越发看不懂老四整日里做的这些事情了。
望着书房里的几幅画像又发了会呆,他忽的问小厮:“事情都禀报完了?”
小厮立即点头:“回禀公子,都禀报完了。”
“那就好。”
陆临风淡笑着,指了指面前的画像:“可识得画上的美人是谁吗?”
小厮定眼一看,经不住扯嘴歪笑:“要是小的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世子妃吧?”
“没错,你眼睛当真好使。”
陆临风不动声色从袖子里取出一把短刃,突然面无颜色:“你是自己来,还是本公子亲自动手?”
小厮吓得一激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公子是要灭口。
“大公子,小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话音刚落,就见那锋利的短刃迅速刺进了小腹里。
“堂堂男子汉,优柔寡断成何体统。”
陆临风利落的拔出刀,在小厮身上不停擦拭,一脸的云淡风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当视线再看回画像上女子时,他心里又神伤无比,取出火折将一幅幅亲自描绘的画像点燃,放进火盆中,默默看着它们燃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