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路上的积雪越积越厚,始终不见停,那殷苍还得赶回东邑境内,傅归云也没了耐性继续等雪停。
头天夜里,通知了世子,一大早去长春宫看望过婆母后,便准备出门。
才到门口,却见程奎领着陆尤溪进来,说是上缴北府所有王庄今年的总账簿,想着韩念的亲事,她又折回身去,命人备了茶,一边等世子一边查验账簿。
陆尤溪在旁轻抿了口茶,见她看得入了神,便小声解释道:“臣弟一回到漓阳城,连夜差人将这些日子归总的账簿细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就赶着给世子妃送来了。”
“你做事我和母妃向来都是放心的。”
傅归云放下账簿,抿唇浅笑:“今年是你和尤管事单独执掌北府的头一年,怕是得委屈你赶在年节前回去,待明年开了春,我再设法将你召回,到时给你议门上好的亲事。”
“议亲?”
陆尤溪压根没想过此事,冷不防提及这事,整个耳根子都红了。
清露在旁看得一阵好笑。
傅归云狠狠白她一眼:“你这臭丫头,正儿八经的事,你突然笑个什么劲,可别吓坏了尤溪公子。”
“奴婢瞧着尤溪公子怕是已经吓到了。”
清露一脸俏皮的打趣道:“世子妃也未事先同公子知会一声,公子是个只会埋头于公事的有为郎君,尚未经历风月之事。”
“你倒是比我更了解尤溪。”,傅归云没好气道。
清露撇了撇嘴:“奴婢也是听程管事说的嘛。”
程奎讪讪的笑了起来:“的确是小奴多嘴,平日里无事同宫里几位姐姐闲聊,说了些各位公子的趣事。”
陆尤溪看了眼清露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耳根子越发红了起来。
生怕世子妃再责备,连忙圆说道:“清露姐姐所言不差,臣弟的确是木讷了些,婚姻大事全凭长辈做主。”
起身恭敬的朝着傅归云作了作礼:“家父家母常告诫,入了王府便要以王爷王妃为尊,如今世子妃执掌全府,臣弟自当事事听从世子妃安排。”
他这性子倒是和小奎子描绘无差,是个温润君子。
而且他如今才十八岁,便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了京中六品执事,算得上是陆家旁系子孙里最出众的小辈,若是韩念能与他成婚,也算完美的给世子爷交差了。
想到此处,傅归云索性直言道:“你回漓阳城已有几日,该是听闻了你兄长认了位烈属家中的义妹,已到了议亲的年岁,我也不知你二人各自心意,横竖都在府里行走,改日先叫你们相看相看。”
尝过强行指婚的苦头,傅归云自不会以势压人,又刻意强调了句:“你们若是看对了眼那这事就有得议,若是没那层意思,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都是自家兄弟,定是不能有委屈。”
她将话说得如此通透,也无半点威逼之意,陆尤溪很感激,乖巧的应道:“臣弟皆听世子妃安排。”
话才刚落,陆临初便走了进来。
听着世子妃口中所提之事,他经不住细看了眼陆尤溪。
往日里未曾怎么注意他,如今想来,这人倒真是一表人才,将来必有可为。
“尤溪,我那义妹眼下尚顽劣了些,不过你嫂嫂近来一直在请人调教,愚兄瞧着用不了多久必是位大家闺秀。”
陆临初重重拍了拍他肩膀,似要将千斤重的担子压到他身上:“往后我就将她托付给你了。”
“咳,八字还没一撇呢。”
傅归云捂嘴示意:“世子何必如此急着定论。”
“放眼整个漓阳城哪家的公子还能与尤溪相比肩。”
陆临初满眼自豪:“既是我陆家族中的嫡子,尚未及冠就已是六品京官,莫说念念,要我是个女娘,都要抢着嫁他。”
陆尤溪被他夸得脸色晕红:“世子过誉了。”
“自家兄弟,又是在你嫂嫂宫里,何必如此见外,显得生分。”
陆临初又拍了拍他肩膀:“往后私下里就唤兄长、嫂嫂,若是有什么难处,也要告诉你嫂嫂。”
“是。”
陆尤溪恭敬的弯下身去:“臣弟谨记世子兄长教诲,若是北府有事也必不敢隐瞒世子妃嫂嫂。”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他绕来绕去,陆临初听得头都大了,真是迂腐得很,叫声兄长、嫂嫂也这般费劲。
清露看得更觉好笑,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憨傻之人。
瞧他脸都紧张得僵硬了,清露忙带着些诙谐的语气替他圆说:“尤溪公子,世子也并不是怕你北府有事瞒着世子妃,那是担心念念姑娘将来欺负你,想给你寻个靠山。”
“是,臣弟都记下了。”
陆尤溪弯着身子,仍是一丝不苟的答着。
“好啦,你这臭丫头别胡说了。”
傅归云看出陆尤溪是个谨守本分,又极重规矩的,自不像翠萝、清露这般随心,立即吩咐道:“尤溪,你早些回府歇着吧,待我清点完账簿再宣你过来。”
“是。”
陆尤溪恭谨的朝夫妇二人作礼后,向清露投去一抹感激的神色,这才从容退了下去。
陆临初对世子妃挑选的这门亲事十分满意,二人出府刚坐上马车,他便赞不绝口道:“还得是归云你慧眼识珠,一眼就为念念挑了位好夫婿。”
“尤溪自然是不错的。”
傅归云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我就怕念念这丫头将来果真会欺负尤溪。”
“念念的确是还不够稳重,可好在她对你我是忠心的。”,陆临初道。
经历了云苓之事,在他看来,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守规矩,敬着府上主君、主母便足够了。
至于旁的,只要不太出格,倒无所谓。
傅归云看出陆临初对崔颖的事已不放在心上,而且他所言也不差,韩念这人除了心气高,对自己对他的确是很恭敬的,甚至对自己抬的几位姨娘也从无怠慢。
至于她为何喜欢为难牡香斋那两位,总是和崔颖过不去,思来想去就那点事,女人天生的嫉妒心作祟。
横竖她已经说过,只是叫韩念、陆尤溪相看,并无大碍,也没再计较此事。
王府的马车在雪地里缓缓行驶了快半个时辰才到达驿馆,可马车刚落停下来,便见驿丞匆匆来报:“启禀世子,世子妃,殷太守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