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傅归云叫人准备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一些衣物首饰和药物补品,准备明日送到宋镶、王氏夫妇安顿的地方,好叫他们安稳度日。
次日,她只带了翠萝、清露,让程奎亲自驾着马车出了府去。
到得府门外却遇上了陆临风,他衣袂飘飘的立在右边的石狮子跟前,见到程奎驾着马车出来,才不紧不慢的迎上前去。
看出大公子是有事要交代,程奎立刻停了马车。
“世子妃出门就带你和两个丫头?”
陆临风瞥了眼车内,很是担忧的问道。
傅归云并未下车,而是掀开车帘,笑着回道:“不过是去澜城看看母妃赏赐的庄子,顺便四处转转,倒无需劳师动众的。”
陆临风四处打量了番,并未瞧见老四的身影,小奎子秘密去告知他伯爵府的事,想必这家伙早已做好安排,也无需自己操心。
“弟妹说的不差,倒是我多虑了。”
陆临风挑了挑眉:“不过今日官道上太热闹了些,弟妹若是出城散心就走旁的小道吧。”
见他一脸深沉的样子,傅归云想着世子爷出城已好几日,想来也该回来了,只怕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世子爷又带什么不正常的女人回来。
这实在多虑了。
他带多少女人回来并不打紧,只要不扰了自己的清净便好。
“多谢兄长提醒。”
傅归云同他作了别,便放下帘子,吩咐程奎继续赶马。
陆临风目送着马车走远,就见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人走了上来。
“可打听清楚了?”,陆临风面色平静,仍是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开口询问。
白衣男子禀道:“的确如四公子所言,那女子正是薛神医换脸之人。”
“漓阳王府绝不可容这等心机叵测的女子入府。”
陆临风轻轻睨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白衣男子表情淡漠的颔首。
“去吧。”,陆临风同他挥了挥手,白衣男子应声离去。
陆临风视线却仍是恋恋不舍的停留在逐渐消失的那辆马车上。
傅归云就安静的坐在车内,也未吩咐程奎改道,可这家伙似乎也有算盘,猜到大公子今日来叮嘱这番话必然是有道理的,便偷偷改了道。
沿着小道一直往澜城方向前进,路上时不时能遇见隐在丛林里的身影,他猜到是四公子安排的人,心里不觉窃喜了起来。
看来两位公子真是心意相通啊。
傅归云也是感觉到马车颠簸得厉害,才察觉到不对劲,掀开车帘去看,果见小奎子听了陆临风的话,改走了小道。
本想询问,程奎先开了口:“大公子其实说的也不无道理,世子妃第一次来漓阳城,还没领略过江左的风土人情,这条小道虽说稍微颠簸了些,可沿途的风景当真不错,还能早半个时辰到澜城。”
风景不风景的,傅归云眼下倒没什么兴致,但能早半个时辰入澜城还挺让人欣喜,也没再多问。
马车进入澜城时,正午刚过,果如程奎所言,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多时辰。
他驾着马车在街上晃了好几圈,七弯八拐一番,才改道去了郊外的一座小院里。
将马车停在门前,程奎掀开帘子,满是警惕的瞥了眼翠萝、清露,傅归云猜到他的心思,笑道:“不打紧。”
她若连这两个丫头都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
程奎也温笑着点了点头:“那小奴替世子妃在此处守着,有事唤小奴一声便是。”
“好。”
傅归云自己拿了两样包裹,将银钱匣子交到翠萝、清露手上,主仆三人一道走下马车,到那紧闭的院门前静静等待着。
程奎有节奏的在门上轻敲了一阵,院门终于打开。
两名身着布衣的男女认出程奎,三人眼神示意一番,那女子立刻露出浅浅的笑意:“姑娘里面请。”
“多谢。”
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宋家人,傅归云内心有些激动,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走了进去。
刚到院子里,就见宋镶满头银发的立在里边的院墙边上,愣愣的发着呆。
也才月余时间过去,他竟变得苍老了许多,同一位上了年岁的老翁一般,若不细看,哪里认得出眼前人会是云都城里曾经那位华贵的昌平伯。
“世伯。”
傅归云满腹心酸的唤了声。
听到喊声,宋镶缓缓转过头来,佝偻着身子,眯眼打量着进来的女子,随即认出了此人。
“云儿。”
这一路逃亡出来,得知是江左离人帮救了一家几口人的性命,宋镶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惊动离人帮。
直到昨夜,护他们的侠士说有位故人前来拜望,他心里才有了底。
“你这傻孩子,你可知道你所谋之事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稍有不慎就要牵连整个傅家和漓阳王府。”
宋镶老泪纵横的走到她面前,一时间,惭愧懊悔、心疼感激,连着气愤,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叫他难以自控的哭出了声。
活了两世,也从未见老爷子像今日这般失控过,当初他在那断头台上都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上一世,他到死都还想着要将自己保出去,如今自己有了些能力,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泪眼迷离的望着眼前这位突然白发苍苍的中年男人,哽咽道:“能看到世伯、世母平安无恙,我便是担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这时,门口看门的女子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她云淡风轻的笑道:“我们可不识得漓阳王府,更不识得什么傅家小姐,各位就放心吧,天塌下来也有咱们离人帮顶着,这位姑娘今日就只是个来探望老友的故人。”
“多谢女侠。”
傅归云自是清楚离人帮的本事,不由得暗暗感叹起陆临之的不简单,竟是在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就将人藏到了江左来。
“不必客气。”
那女子又细细的打量了眼傅归云,想到陆临之的叮嘱,不觉捂嘴偷笑了声,立刻一本正经的示意道:“各位还是到屋内叙话吧。”
宋镶朝女子拱手作了作礼,便引着傅归云和两个丫头去了里间的客堂。
王氏遭此际遇,实是打击不轻,自打入了江左卧在床上就起不来身,可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强行下了床,叫一双幼子幼女搀扶着慢慢的出了寝房。
看到傅归云的身影,她那红肿的双目情难自已的重新变得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