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珠儿的婚事就订在十月二十六,宋府上下都在为此事忙碌。
陆金枝兄妹和蒋庭芳相继到了京城,听谢安晴说宋悦意早在蛇窟时便被炸死,不由心里凄然。
几女和陆锦然一起到得宋家,对着宋懿相顾无言。
好在当看到与宋悦意长得一般无二的宋晚凝,几人唏嘘之余,不由感叹世事的奇妙。
想到以前的时光,每日都在挑灯夜读的宋懿和陆锦然不禁起了心思,一众人相约尚觉寺看红枫,放松一下心情。
宋悦意也甚是怀念之前与他们相处的时光,自是欣然应允。
此次出行宋懿还带上了自己的妻子刘氏,亦不敢像上次在桃花源时那般大意,挑了不少身手颇好的护院前后照应。
宋悦意一大早才穿戴好,便在早已静极思动的刘氏的催促下出了二门,准备上马车。
门口忽然传来吵闹喧哗声。
“……宋大人,您明明承诺以我的才学可以进国子监,为何我没被录用,楼春井那样的庸才却进去了……”
“……是学生的束脩给少了不成……”
“……为了进国子监,学生变卖了所有家产……”
“……已经两个多月了,学生明年还要参加会试……”
“求宋大人一定要给学生一个答复……”
紧跟着就有宋家护院在赶,“走走走,张士贤,我家老爷已经说过尽力了,你还要怎样?天天来门上叫唤,是想毁了我家老爷的清誉不成?”
坐在马车里的宋悦意听到张士贤这个名字,只觉耳熟。
挑开帘子向外望去,但见一个着青衫直裰的文弱书生被两个护院左右相挟着往街道上扔去,书生两腿蹬地大叫着“有辱斯文”不愿走。
她不由心头一跳,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心慌感一掠而过。
她皱眉问坐在她身边的刘氏,“大嫂,这个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经常来我们门前喧闹么?”
刘氏亦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听你大哥说,他是父亲在青山书院时认识的一个学子。父亲偶尔一次发现他腹有经论,甚为欣赏。因有惜才之意,便说想把他推举到国子监求学,能听到更多名家授课业。”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得写一篇《策论》送去国子监辨其资质。这位张士贤大为欣喜,当下就拜到了父亲门下,后又写了一篇文章交给父亲送去国子祭酒那边。”
“可是国子监那边并没看中他的文章,自是没有录上。张士贤的意思,他自认比那个楼春井的才学要高,一同递去国子监的文章,楼春井都录上了,为何他会没有音讯,就吵吵嚷嚷是他不如楼春井家有钱,给父亲的钱给送少了……”
还有这等事?宋悦意道:“父亲向来不是惜名么?他这般日日来宋家门口闹腾,父亲就没给他一个说法?”
刘氏摇头,“怎么会?父亲说他并未收过他任何银钱,只是答应推荐他的文章。国子监那边为何录楼春井没录他,并不是他能左右。可是任父亲如何解释,张士贤就是不信,而且指责父亲心黑,收了他变卖家产的银子却让他落榜,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父亲后来也就不让人理他,说清者自清,这等为了读书像得了失心疯的人是他当初看走了眼。等他闹得一些时日无趣了自然会走。”
此时马车已启动,宋悦意挑着帘子,看着身形瘦削的张士贤被两个护院扔在街上靠墙掩面痛哭,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她不禁朝驾车的留风道:“停车。”
还不待留风应声,宋懿已骑马过来,无奈道:“晚凝不必理会他,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陆二公子他们还在等着呢,我们不能太迟了。”
刘氏也劝道:“是啊,二妹妹,他每日也就在门口闹得片刻便会离开。今日你大哥好不容易抽时间出门散心,你就不要扫兴了。”
宋悦意只好按下心里的不安,勉强笑了笑道:“好吧,大嫂今日也难得跟大哥一起出来,我就当没看到得了。”
说是这样说,心里却在想着,回来后一定要将此事给查清楚,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
一行人半路上就会到陆家和蒋庭芳他们。
宋家的马车极大,为了路上热闹,几女齐齐挤了过来。
五个人坐在一起,把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
陆金枝还是跟以前一样爽直,开口就在取笑谢安晴,“二嫂,我哥也太重色轻妹了。一大早就先跑去谢家接你,把我这个亲妹子晾在家里,等得日上三竿了才慢悠悠地来接我,我心里那个气呀。”
谢安晴羞红了脸,“四妹妹莫要乱说。是你二哥怕我找不到路才过去接……”
蒋庭芳“扑哧”笑,“金枝哪里是气,分明是在吃你未来嫂子的醋。罢了罢了,回头你还是求芷萱姐姐给你物色一个青年才俊吧,莫要到时候晴儿还没进你家门,你就把她给恨上了。”
刘氏笑道:“还别说,我心里头还真有个和陆四姑娘脾性才情家世相当的人选。若是陆姑娘不介意,我倒愿意牵这根红线。”
宋悦意想起之前陆金枝在江扈时对朝晏的心思,直觉她心气高得很。
不由笑道:“我曾听静兰提起过一些事。嫂嫂若是想牵红线,家世如何都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得我们陆姑娘先瞅瞅那人的模样。若是不俊的话,嫂嫂就莫要提了。”
陆金枝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宋晚凝,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自然也会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芷萱姐姐见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娇美动人,挑选的自然也是潘安貌的青年才俊。芷萱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刘氏先是呆了一下,知道她是玩笑话,转而又抿嘴笑了,“那是那是,非潘安貌的青年才俊不足以与陆姑娘相配,姐姐绝不敢乱来。回头找个机会,还是得让妹妹亲自相看满意了再说。”
蒋庭芳笑道:“要说潘安貌,我看金枝倒有个念念不忘的人。可惜如今他身份太高,不知道这次进京金枝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