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意亦是有些唏嘘,当年与谢家订下婚约后,父亲就开始说她野得不像样子。
不准母亲再教她刀枪剑棍,更不准无事就去外祖父家和莹表姐玩耍。
有几次她憋不住,让大哥偷偷带她出门,被父亲逮到,打得那个凄惨……
大哥先头两次也只是家法伺候,最后的一次,腿都差点被打断。
看到大哥被她牵连,父亲下手如此之重,当时她便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自此,她才养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
平日里,也就靠大哥过来给她说一些外面的事,听听外面的动静和变化,偶尔参加一些闺阁小姐的聚会,像一只笼中的金丝雀般,被关在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似乎又已步入当年的循环。
可是这并不是她向朝晏说过的想要的生活。
她按下心里的不适,问道:“你们前日去谢家,可有看到我姐?”
沁兰点了点头,“看到了。大姑娘躺了如此之久,除了脸上气色有些苍白外,一点都没瘦。身上也没有长褥疮。谢家人把她照顾得好像还不错。”
静兰却道:“好是好,可是谢家明明说大姑娘只能勉强吃一点点流食之类,可是我仔细看,大姑娘的肚腹好像还粗了两圈。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躺在床上都有了身孕。”
宋悦意眼皮一跳,“你有没有看清楚?确定她只是长胖了些,而不是有了身孕?”
沁兰吓得直捂嘴,“姑爷不该会如此畜牲吧?”
静兰摇头,“奴婢当时也怕大姑娘受了欺负,特意趁人不注意按了按她的肚子,应该是长胖了,而非怀孕。不过大姑娘手臂上的守宫砂确实不见了,应该是与姑爷同过房。”
宋悦意只觉一阵犯恶心,同时心里也有了计较。
下午的时候,宋珠儿和刘氏带着钰哥儿和刚刚呀呀学语的馨姐儿过来,虽然被禁了足,有她们陪着,又还有两个孩子逗趣,倒也不太冷清。
临近傍晚他们才带着孩子离开,这时留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袋百年糖的蜜饯青梅放到了桌上。
宋悦意有些意外,百年糖的青梅蜜饯以前她最爱吃,酸甜爽口而不腻,隔三差五就会让留风给她买些回来。最爱的时候,一天会让留风跑两趟。
自离京后,她便没再尝过。
回了上京,连逛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身份的原因,也不好打发留风去买。
“姑娘,我刚刚路过百年糖,见买的人多,便也顺手买了一袋。”
留风放下蜜饯青梅后便拱手退了两步低眉顺眼说道。
宋悦意看了看桌上的袋子,又看了看留风清秀不露神色的眉眼,再看了看还在里屋收拾铺被的静兰,伸手拿了一颗青梅放进嘴里,久违的酸甜顿时让她眯起了眼。
留风紧张地看着她,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当看到她眯起的双眼,脸上喜悦地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就归于平静。
宋悦意瞥了他一眼,轻道:“去求证的事如何了?可有结果?”
留风低道:“自然有了结果。”
“好的还是坏的?”
“还好。”
宋悦意笑了,“这个蜜饯青梅的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留风欣喜地再拱手,“日后姑娘但凡想吃,我一定都会给姑娘去买。”
宋悦意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慢慢吃着青梅,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没想到留风是第一个发现她真实身份的人。
静兰忙完出来,看到桌上的蜜饯,有些吃惊,“留风,你今儿又跑去了百年糖?那里可不近。”
留风忙道:“随侍处的管事让我去那边办点事,我顺道买的。怕姑娘不喜欢吃,也没敢买多。”
静兰一脸狐疑地看向宋悦意。
宋悦意把袋子递给她,“榆林可没这般甜腻的零嘴,吃一两颗还行,多了受不住。你们几个去分了。”
“多谢姑娘赏赐。”静兰捧着袋子出去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透过窗子,看到静兰将青梅分给院子里的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样子,宋悦意心里划过丝丝暖意。
过了一会,她才回头道:“有没有见迎香?”
留风“嗯”了一声。
“可听到什么消息?”
留风压低声音道:“迎香说,有几次半夜无意之间醒时曾看到躺着的那位竟起了床。她不敢动,只知那位大半个时辰左右又躺了回去。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
宋悦意撑起下巴,谢璟令找的这个假的也太不称职了,怎么可以半夜乱跑呢?也不怕露出破绽?
留风又在小声道:“迎香说了,她怀疑是有人给她和雁霞用的饭菜里下了药,晚上一般都会睡得比较沉。她无意中发现这事,还是有一次肠胃不舒服没吃晚饭才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来她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才知床上的那人有问题。”
宋悦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个求证还真是找对了人。她冒如此大风险一再向你透露消息,日后你会辜负她一片痴心么?”
留风脸上瞬间胀红,顿了一下,垂眸道:“一切但凭姑娘作主。”
宋悦意点头,“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待你好一辈子。只要她还是清白的,你若也是有意,我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留风沉默了一下,又是“嗯”了一声。
良久后,他才继续说道:“她还说……到京的那晚,她曾无意中听到谢璟令对阿贵说,如果宋家不同意把庆哥儿过继到姑娘名下,便会让床上那位醒来,让她亲口说出过继庆哥儿的事……”
宋悦意望着窗外清冷一笑,“他想得倒美。”
忽然看到母亲叶凤鸣带着郭嬷嬷到了院门口,多半是为了谢家过继庆哥儿的事而来,低道:“你且先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
留风迅速退了出去。
“晚凝,你没事吧?刚刚才把你父亲安置好。”叶凤鸣蹙着眉头过来了,宋悦意让人奉了茶,便让她们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