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的暖阁里,谢安晴和谢安平作为主人,落座陪着刺史府的蒋家二姑娘蒋庭芳,昌隆伯府的陆家四姑娘陆金枝,以及苏县令的女儿苏圆圆。
谢安平对蒋庭芳心有芥蒂,一想到她长得一般,居然还瞧不中自家五哥,就因为与她相看才导致出了事,如今让她五哥声名扫地,心里就愤恨不已。
她向来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心里对谁不满,就算嘴巴憋着不说,不擅掩饰的神情也会表露出来。
谢安晴看她对蒋二姑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上就烧得慌。
怪不得祖母不敢让这位堂姐招呼贵客,就这般行径,只怕皇后娘娘来了,她也会不知轻重地得罪个遍。
蒋庭芳如何不明白这位谢五姑娘对她的敌意?
她每见她说一句话,就会阴阳怪气一番,坐在这里也极是没意思。今日要不是为了宋悦意,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谢家的门,受她这个没教养的气。
陆金枝和苏圆圆也发现在她们之间的气氛不对,仔细一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分明是谢五自己丑态百出,不找自家的原因,反而在怪人家姑娘。
心里不禁对这谢家的家风更是看低了几分。
苏圆圆见气氛因为谢安平的插入变得越来越僵,似乎是为了缓和一下,便笑道:“蒋姐姐,陆姐姐,你们看外面的雪景多好看。腊梅映着红灯笼,以白雪为衬,与其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不若去廊下铺了画纸将这美景画下来?”
谢安晴顿觉这个提议不错,一来在外面玩耍,宋悦意若是过来,她远远就可以看见,然后再让蒋二姑娘找个说辞离开一小会儿;
二来谢安平不通文墨,更不晓画理,她们自画她们的,她一个人搭不上腔,了无休趣,自会闭嘴,或者干脆离去。
于是赶紧应了下来,并吩咐人去备画具。
谢安平一见她们要做那舞文弄墨的事,又不甘于被排挤冷落,也凑上了热闹。
“画梅花和灯笼啊,我也会。先生曾教过我,还夸我观察力和手法都好,下笔如神,堪比齐大家。正好今日能和几位凑个趣儿。”
除谢安晴脸烧得厉害外,其他几女皆为惊诧,连先生都这般夸她,莫非她真有比嘴巴更惊人的画技?
陆金枝这才答了她的腔,“那我们今儿也是可以一饱眼福了,稍后但凭五姑娘一展技艺。”
谢安平一脸得意,“平素我可不轻易提笔,今儿是给你们面子。”
谢安晴恨不能把脸都埋到裙子里,再也听不下去,忙打岔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去吧。”
一出来,廊下画具皆已摆置好,几女挽高了袖子,贴身丫鬟都在旁服侍着……
前院厅里,老老少少坐满了人。
蒋刺史虽是陪客,却稳坐上首。
他的右手座着苏县令,左手则是昌隆伯嫡次子陆锦然,以及一个着广袖锦袍,目似朗星丰神俊秀的公子哥,正是今日的主角谢东哥。
谢璟令坐在苏县令下首,脸色仍有些病态的苍白,嘴上在恭敬的与蒋大人苏县令说话,眼睛却不时瞟向坐于蒋大人身侧的谢东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谈论着随州这边的风土人情,他却像没睡醒一般呵欠连天,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谢璟令心里冷笑,几年过去,这小子还是一副脓包相,活该被他踩在脚底!
他眼睛一转,朝坐于隔了几人的谢仁怀看去,发现他也精神萎糜,不禁哼了声,转头与苏县令对视了一眼,眼底的心照不宣之意不言而喻。
阿福这时走到谢仁怀身后,不易察觉地推了他一下,谢仁怀顿时精神起来,拄了根拐杖,便悄悄走到谢东哥身后。
压低声音道:“六弟,坐在这里无趣得很,三伯那边收集了从巴虏弄来的九龙杯,不若五哥带你去瞅瞅?”
谢东哥微抬了下眼皮,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东西可是稀世奇珍,三伯会舍得拿出来观赏?”
“人多当然不行,不过若是哥几个,这个主五哥还能作。”
谢东哥总算起了身,拍了下陆锦然的肩,头一摆,陆锦然就知有得耍,三人便尿遁了。
谢仁怀一边吹着那九龙杯如何在杯底化九龙是如何神奇,一边带着谢东哥和陆锦然往西院行去。
谢东哥听得兴趣缺缺,瞧着他一走一跛的腿脚,忽然调笑道:“五哥这是被谁打断了腿?以后不会变成长短脚吧?”
一提此事谢仁怀就来火,边走边恨恨道:“还不是四哥招惹了个泼妇?那泼妇居然指使她的狗奴才打我,若不是四哥一再警告我,我早把那个泼妇和狗奴才给打得满地找牙!”
“哦?你四哥长得俊,怎么就招惹了个泼妇?看来是你四哥的眼光不行啊。”陆锦然打趣道。
这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上,谢仁怀顿时识他为知已,拍了拍他的肩道:“陆兄,看来这不是我一人的看法,分明是我们哥俩的共识。”
谢东哥嘴角噙着笑,有点坏,“五哥,看来不仅是四哥的眼光不行,你也不太行啊。被个女人打成了跛子,居然还忍气吞声,这可不像谢家男儿的风格。”
谢仁怀更是被挑得火起,正要开口痛骂,忽然瞥见前面梅林小道中有两个身影在穿行,其中一人正是让他日夜牙痒痒之人,瞬间便把谢璟令交待的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挽了袖子冷笑。
“择日不如撞日,瞧见没有,那泼妇在那里,六弟且看五哥今日怎么收拾她。”
另一边,宋悦意一路穿廊过桥,很快就到了西院小梅林。
因为老夫人住在东院,西院向来都不热闹,甚至有些冷清,倒不用担心被什么不相干的人冲撞。
小梅林里的各色梅花开得正盛,花香四溢,甚是醉人。
她想起楚宅的梅林,心情有些畅快起来,便吩咐静兰道:“不知蒋二姑娘有何事与我说,稍后到了暖阁,你且机灵点,别让平姑娘跟在我们左右。免得她又找茬子让人不得安生,扰人清静。”
静兰应道:“姑娘且放心,若是平姑娘真在的话,奴婢定找个事儿把她引开。”
两人正说着,身后忽传来谢仁怀的声音,“表妹,这是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