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婆婆看过后点点头,“不错,古朴大方,很有些味道,想来有几百年了吧。”
“到我已经第七代了,约摸三四百年,”李元边说边请它进去,“道观这里只三进,委屈婆婆同我和那位阴魂姑娘一起住在第二进。”
“这是小事,只要住的开心,无论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这时,院里传来崔宁的声音,“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她走出门一看,见到一只红狐狸正一副人模样拄着拐杖直立行走,不觉吓了一跳。
“老身失礼了。”古婆婆不在意的一笑,尾巴轻轻一晃,一阵水纹般的涟漪散开,一个老态龙钟,和蔼可亲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出现在原地。
李元凝神看去,却毫无破绽,不觉心中震惊,没想到古婆婆除了水、土二法外,幻术竟也如此精通,不愧是老狐狸。
崔宁亲眼见到狐狸变成人,心中惊意又生,同时一股惊叹浮现。
李元忙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同你常说的那位古婆婆,见识到幻术的厉害了吧……婆婆,这位就是方才同您说的崔宁,阴魂之体。”
古婆婆仔细看过一眼,上前拉着崔宁的手,笑呵呵道:“好漂亮的姑娘,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瞧这通身的气派,阴气凝实一体,隐隐透着月华之像,时时有幻像荡漾,美丽非凡,哪里像阴魂。
好孩子,你的事我听李道友说过,真是苦了你了。”
“都过来了,还没多谢婆婆夸奖,之前也听李元说起过您,您才是真正的道德真修,早就敬仰着了,今日见了,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和蔼可亲。”
崔宁愣了一下,随即握住古婆婆的手,笑语盈盈的回道。
她自小生活富足,又是家中独女,自然是学过,也见识过这些“大家之礼”,官宦家族的花会,茶会参加过许多次,全然不怯。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手拉着手,往后院走去,一副熟稔的模样,只留下李元在原地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女人的友谊吗?”
当天晚上,两個就好的像是多年的好姐妹,饭桌上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吃过晚饭,二人一同夜游明泉山,好不快乐。
李元过了两天才想明白,古婆婆深知女人的嫉妒心和无理性,上来先一顿夸奖,表露交好之意,而崔宁便接受了对方给的“主人翁”身份,代表李元热情款待。
二人皆有意交好,那这对于女人来说,便再没不好的了。
等古婆婆在山上熟悉两天,李元便唤来雄鸡,让它加以调教。
雄鸡本来正在山上耀武扬威,一被拿到院子里还有些不乐意,但在看到古婆婆后,瞬间蔫了。
狐狸和鸡可是天敌,而古婆婆又是一只老狐狸,身上气息只微微一放,雄鸡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但却一动也不敢动,蜷缩成一团,哪里还有山大王的气势。
古婆婆上前抚摸着他健硕的身躯,又拨了拨五颜六色奇长的尾羽,对李元摆摆手道:“你自去忙自己的,它便交给我了,保证给你一个听话老实的护山灵兽。”
李元拱手笑道:“那便多谢婆婆了,有劳婆婆费心。”将雄鸡交给古婆婆,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告辞后自己去了净室。
这些天虽然在修行,但一直没有好好梳理自身所得,便趁今日功夫,将自身梳理一通。
首先是修为,进入灵台境之后,全身经脉打通,大小窍穴总共打通一百二十六个,可算小周天,未到大周天之境。
但是他法力凝实,比之寻常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即便是灵台境圆满修士,单在法力上也比他差许多。
其次便是神通法术,首先是“祈雨”神通,这一神通他虽然用的不多,但这乃是能改变天象的小神通,威力不凡,在某些时候或许有大用。
其次是疾风咒,这一神通伴随他征战多时,很是得心应手,他还通过疾风咒领悟风法,如今已有了不浅的造诣。
再有便是新得不久的地灵真火,这一神通只在与莫先生一战中,灼烧冰层发挥了些许作用,用的不多。
但其实此神通非比寻常,只是那自爆的玉珠里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月华,故而才显得地灵真火那般孱弱无力,实则非也。
再有便是外物,即法器。
黄皮葫芦虽不显眼,但一直被他随身携带,里面的迷烟障也是极好用的奇门法器。
其次便是他如今最得力的青冥剑了,虽只是下品灵器,但犀利无比,再加上太白剑经中的剑招,二者相合,威力不凡。
接下来是当日在翠峰山一战中获得的五色大网,李元取名五灵网,是一件三道灵禁的下品灵器,其功效用来捕捉妖兽灵兽有超乎异常的作用,所以他随身携带,若是有什么意外,也能用来困敌。
最后是新得不久的下品灵器青木王鼎,乃是不知名的木属材料所制,里面蕴藏有无数毒烟毒气。
这些毒气乃是无数种毒烟夹杂一起所炼化成的邪王毒,毒性之大,远超想象,当日莫先生曾说以此毒让金丹境修士重伤,不是不可能。
李元试过,其中有毒属灵气可采,但想着即便采集了,一时也没有适配的灵气与之一同炼化,还不如暂时留着此宝,或许在某些时候就能发挥作用。
比如,毁尸灭迹。
除了这些之外,李元身上还有一件飞行法器入云卷,一对子母追魂胆,一件破损的中品法器元龟甲,这些除了入云卷可以飞行外,其它对他的帮助已不是很大,并不在意。
之前不在意,没有梳理过,如今一梳理自身,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不小的身家,单是那三件灵器,即便只是下品,也能够冠绝云川县了。
无论之前来历为何,如今都是他的了。
不过他还记得,那五灵网得自周济,对方是丹霞宫鼎元夫人雇佣来取古婆婆皮毛的人,想来是附近几个县,乃至安岳府有几分名气,所以,使用这件法器时需得谨慎,若是被人认出来,那就不好了。
将自身之物整合一番,李元接下来便是一点点打开体内窍穴,类似于清理自身污浊,洗筋伐髓,为突破金丹境铺路。
但他刚开始全身心投入修行中时,法明传来信,言道广海已经苏醒,让他不要担心,并谢过他的援手云云一类客气的话,最后提到寺中一名弟子趁着法器在手时,竟然带着法器潜逃了!
李元愕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明白,别看他手中随随便便就有三五件法器,其中大部分还是灵器,中品法器的元龟甲根本看不上,很是寻常。
但对于一般修士来说,能有一件法器傍身,已经值得自傲了。
君不见,青松观传承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件极普通的中品法器桃木剑。
而李元能有如此多的法器,都是他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也可以说是“打家劫舍”,虽然用在这里不太恰当,但本质是一样的。
他先后从魔灵教三人,高冠老者、侏儒、莫先生那里收获颇丰,又从周济三人那里得到一些,才有了如此身家。
若是分开来看,这几人除了莫先生有两件灵器身家丰厚外,周济靠着五灵网捕捉妖兽才有了几件法器傍身,其他人都是灵台境修士,也不过如此。
所以,一件法器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是很珍贵的。
但是此事仔细一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多年深受佛法熏陶的修士,会为了一件法器而破门而逃?
李元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便和古婆婆说了此事。
古婆婆听完,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永远不要高估人心。”
这里把人心换成“兽心”也是一样。
第二句,“佛门,不过如此。”
听完后李元沉默了,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
广通自从逃出静宁寺,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法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将他抓回去。
被抓回去有两种结果,好一点,费去修为,逐出寺门,坏一些,就不好说了。
那位监寺师叔的手段纷多,能让你生不如死。
连逃了两天,广通都不敢在人前露面,他白天藏在无人的隐蔽处,夜里赶路,两日间便到了云川县之北。
此刻,他藏在一堆枯草中,借着一点透过来的光亮,小心翼翼的攥着手中的佛珠。
这几天他从头到尾数过无数次,总共十八颗,每一枚都浸染了浓厚的佛光佛性,是一件六道法禁的中品法器。
他看着这串佛珠,目光中满是贪婪和据为己有的惊喜,但很快又化作浓浓的后悔之色,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回想两天前,这串佛珠本是因布置护法明王阵分发给他们,法明曾明确说过,用完还是要交还给寺中,但是等到他们修为上来了,通过寺中的考核,便会将法器重新赐下,之后便是他们自己的。
只是这几天法明一直在照看广海,没有时间,更没有其它心思,而法汉因那日与法明在佛堂中一番辩论之后,再没露过面,所以分发下去的法器都暂时留在个人手中。
本来广通从来都没有要将这法器据为己有,一是法明严厉的监寺手段,二则是自己只要努力修行,就有机会将佛珠拿到手。
但直到此刻,他也不知道当日是到底是怎么想的,对着那串佛珠就像着了迷一样,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将这串佛珠交出去!
于是,他逃出了静宁寺。
他心中不是没有悔恨,想要回去认罪受罚,但是每当他心中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立刻又有另一种想法冒了出来:
“法明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已经逃过一次,即便他回去自首,等待他的也一定是极其严厉的惩罚,并且从此要受人蔑视,再没有修行的机会,更不用说法器了。
不如现在趁着法明没有时间,尝试逃一逃,说不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会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广通被这些话再次坚定了内心,看了看天色,又黑了下来,便悄悄探出头去,见附近没有人,遮住头脸,一路向北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远离静宁寺就对了。
至于为什么不向西,那边有平阳山啊!
广通不知道,就在方才他内心挣扎时,他的眼中有两团极其微弱的黑色火焰在微微跳动,诡异而扭曲,像是着魔一般。
今年自开年以来,天空格外澄净,白日里一望无云,夜晚明月皎皎,星辰闪烁,半夜赶路能清楚的看到路面。
“是静宁寺的师傅吗?”
广通本来在埋头赶路,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得他肝胆俱裂,脚步骤然加快,一刻也不敢停的向前飞奔。
他心底胆战心惊的冒出一个念头,这是来追捕他的?
“师傅,且等一等。”
旁边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忽的从路旁草丛中跳出,唬的广通一惊,下意识的手掐法诀,一道佛印击出。
那人哪里想到见面就被攻击,连忙向旁边跳开,颇为狼狈的打了个滚才避开,起身后怒气冲冲的叫道:
“这位师傅好大的脾气,不过问些事,不愿搭理明说便是,何故动手!我乃是平阳山的弟子,若是伤了两家和气,不知你可担当的起这个责任!”
广通下意识攻击后一直警惕,听了这话慢慢回过神来,借着月光见对方满脸怒气,散发的气息隐约是平阳山功法,这才松了口气。
即便发现自己潜逃,也不能找平阳山弟子来围堵。
两家宗门一向不对付,家丑不可外扬,面子还是要的。
广通慢慢平复心情,双手合十曰了声佛号,带着歉意的道:“夜深风寒,阁下突然跳出来,反应过激了些,还请见谅!”
说完这些,他心底陡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还在潜逃,这人见到了自己,早已将自己行踪泄露出去就遭了,必须杀掉!
他不知怎的,脑中充斥着这个念头,不受控制般的一步步向对方走去。
对面的人见状眉头一皱,随即展开,说道:“我看大师面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二人各怀心思,转眼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