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面下来的这些身穿着獬豸云纹锦服的筑基中期执法使,并肩立在夔烈与三位筑基后期的巡查使身后。
执法殿众人一走下灵舟,便习惯性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柳明轩与曹魏两人。
至于那夔敖,因眼下夔烈在此,他们总要给这位大妖一个面子。
再加上这头青牛根正苗红,顶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因此被无视掉。
“拜见前辈,见过诸位巡查使、执法使。”曹魏与柳明轩两人拱手,齐声说道。
这时,夔敖夔敖四蹄飞踏,兴奋地朝着夔烈跑去。
它取出了一个储物袋,心念一动,袋口涌出一阵白光,从中五六截蟒身砸到了地上,那蟒首滚了几圈,最后仰首而望,上下颌微张,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老爹,你看我把这条臭蛇给弄死了,这家伙快成大妖了。”
这头青牛神气地抬起了头来,一副想要被夸奖的模样。
闻言,三位巡察使上前查探了起来。
“做得不错嘛,不愧是我的儿子,有长进。不过此次你用了多少张五雷符了?”夔烈朗声大笑,那蒲掌般大小的手掌在牛背上拍得砰砰作响。
它乃是修行雷法的大妖,自然再清楚不过这条血蟒身上的伤势是什么样的手段造成的。
“两张而已,不过我用了金青水魄战甲,老爹等下记得再补充一些妖力进去。”夔烈毫不客气地说道。
在追出山洞后,它又动用了一张五雷符。
“夔师叔,从这条血蟒的肉身来看,应该只是刚触及假丹而已,距离大妖尚有一段距离。”其中那位疾装劲服的巡察使起身说道。
所谓假丹,只是介乎于筑基与金丹之间,并不算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象征。
世间并不缺少筑基后期的修士,但是唯有能将自身丹田气海中的磅礴法力,先行淬炼几番,方才有可能产生凝聚假丹的现象,意味着对方达到了结丹的门槛,有了最基本的资格而已。
不过并非所有的假丹修士都能结丹。
若说那些强行突破金丹的筑基后期修士,其概率是百中存一,机会渺茫,而假丹修士结丹的可能会大一些,至于有多高,就全看自身的积累薄厚。
“有趣有趣,老祖说得不错。这世俗还没乱,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兴昌你们往后的担子可要重上不少了。”夔烈笑道,它摊开五指,从掌心之中浮现出一个明晃晃的金刚琢。
随着一阵清蒙蒙的光雾涌出,地上血蟒残尸便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而后它对着夔敖叮嘱道:
“以后在保存这些尸身的时候,记得封存得好一些,不然其中的妖力、血气大幅流失之后,可就不值钱了。你母亲恰好需要一些蟒蛇类的妖物血肉修行,这些就算你孝敬的了。”
“老爹,那灵石呢,宗门功绩呢,不会什么都没有吧?”夔敖顿时傻了眼。
“这话你和你母亲讲去,我什么都没听到。血蟒妖魂呢?”夔烈问道。
“没有灵石,没有宗门功绩,那休想要,我不给!”夔敖急忙说道,整头牛急得差点跳脚。
“夔敖,放心,该给你的功劳,半点都不会少。只是这种境界的血蟒出现在世俗之中实在是反常,因此我等要将其带回宗门中,设阵施法一探究竟。此番功劳,暂且记下,等你回宗之后,来执法殿拿了文书,就可以去外务殿申领了。”卜兴昌缓声说道。
“那还差不多,不过此次幸好魏哥也出手拖住了这条血蟒,不然就被它逃遁了。”夔敖颔首说道。
说着,它取出了一瓶身篆刻着细密繁多蝌蚪般符纹的拘魂瓶。
夔烈并未伸手接过此物,而是看了身边的卜兴昌一眼,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见此,他接过了拘魂瓶,而后转头看着曹魏,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曹道友,夔敖此话可真?”
毕竟一个刚筑基才几年的初期修士,在这种假丹境界的妖物面前,两者实在相差太大。
“多亏了夔前辈所暂借的法宝,不然曹某也无能为力。”曹魏缓声说道。
卜兴昌见夔烈微微地点了下头,便不在此事上再追问下去。
“夔前辈,还有诸位道友,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入殿再详谈?”一旁的柳明轩趁机开口。
“好。”夔烈朗声说道,而后率步朝着前方的议事殿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很快,一众金丹筑基修士便依次落座。
“咦,柳家小子,美人美酒呢?”夔烈打量着四周,不禁开口问道。
不过那个身穿着锦衣重裘的巡查使一听,当即拱手沉声说道:“前辈,眼下将此事尽早处置妥当才是最为要紧,至于美人歌舞,何时不能有?”
“洪高,你这家伙不要总板着脸,美人如花千万般,待你尝过滋味了后,自然明白其中的妙处了。不要与你师尊一般,都几百岁的人了,连个女人都手都没牵过!”夔烈大大咧咧地说道。
此人乃是魏无咎记名弟子,师徒两人都是苦修士,不沾女色。
一听此话,那个脸黑如锅底的精壮修士顿时乐呵呵地大笑了起来,至于那一二十位执法使大多都强忍着笑意。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前辈更应该节制几分。”洪高摇了摇头,缓声说道。
“你啊你,有你后悔的时候。”夔裂指了指对方,颇为惋惜地说道。
要是对方有朝一日真的成为金丹修士,到时候就脱了凡躯,到时候想要有子嗣那是千难万难,否则它与妻子也不会只有夔敖一个儿子而已。
“修行当心如磐石,不可分心其他,晚辈不后悔。”洪高神色澹然地说道。
“老夫和你没话讲。”夔烈顿感无趣。
而后看着柳明轩,开口问道:“柳家小子,分舵七十八名弟子可都已经先行拘押下来了。”
“回前辈,眼下除了祝旭平与范文继两位弟子不知下落外,其他弟子已被封禁法力,各自拘押在秘牢之中。晚辈已从祝家中收集到了祝旭平叛投邪修的罪证,至于范文继方面,并未发现有异常之处。”
为了以防弟子之间彼此窜供,又以免有些邪修狗急跳墙对其他人出手,这七十六人都是被各自关押着。
当然因为宁梦与祝旭平、范文继两人同时负责永安郡事务,身份实在存疑,曹魏为了安全起见,亲自在房间中拷问了对方七八天时间,提枪拿棍等诸般酷刑轮番招待。
只不过此人口硬,受刑时虽然惨叫不止,但是一停下便又出言挑衅,面露娇狂之色,嗔声骂道:“来啊,有本事你再来啊!”
对于这种人,他怎能容忍这般放肆,自然二话不说,又是一顿棍棒下去,以至于对方到了最后面才浑身无力地被拖进了秘牢之中。
临走前对方又厉声叫骂了几声,激怒了曹魏直接将其吊在牢中房梁下,又杀了一记回马枪。
而在柳明轩说完之后,夔敖则跑到了夔烈身边,取出了那血玉玉简。
“这是?”夔烈问道。
“老爹,这是血煞教的弟子名册,还有一些事情你看看就知道了。”夔敖连声说道。
一听此话,夔烈接过了玉简,将神识探入其中。
数息之后,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它神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说道:
“老夫本以为这白马郡分舵之中,只有一两个弟子叛投而已,不想竟有那么多人。柳家小子,你这舵主是怎么当的?”
闻言,曹魏开口说道:
“前辈,那血蟒修为高深,座下筑基邪修足有七人之多,柳道友力有不逮也是正常。不过眼下幸好此教已拔除,尚未酿成大错,可否功过相抵?”
夔烈看了曹魏一眼,沉声说道:“虽事出有因,但也难辞其咎。柳家小子,此地分舵之位你既然不能胜任,事后便你与老夫回宗门受罚。”
听这般明降暗升的惩罚,曹魏当即明白了这可不是自己的面子,应该是那位朝清真人已经和夔烈通过气了。
“弟子自当认罚。”柳明轩起身拱手说道。
这时,卜兴昌才沉声问道:“前辈,名册中记得是哪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闻言,夔烈直接道出了莫江伟、祝旭平、原伯清、方段等八人名讳,至于幽阴真人之事,它并未提及。
一说完之后,它便将玉简收了起来。
事关金丹修士,不是眼下这些筑基小辈所能参与其中,一旦说出来,不免多了几分泄露风声的可能。
见此,卜兴昌与那黑脸大汉两位巡查使都没有异议。
唯有那位魏无咎记名弟子洪高开口问道:“前辈,可否将那血煞教名册给晚辈看一眼,好确认其中真假。”
“怎么,你以为本座会杜撰虚造事实?”夔烈幽声说道。
“不敢,那玉简乃是罪证,事关诸位弟子清白与生死,晚辈不敢不慎重,还望前辈见谅。”洪高沉声说道。
“这玉简中有些事情还不是你有资格知晓的。此物到时候本座会直接交给魏无咎,断然不会冤枉半人。”
夔烈并未真的动怒,这毕竟是宗门法度所在,就算它是老祖座下的大妖,也自当遵循。
“弟子无状,请前辈恕罪。”洪高起身拱手说道。
见此,夔烈摆了下手,而后吩咐道:
“无妨。你们三人现在分头行事,兴昌,由你全权负责审讯弟子之事,明轩你来配合,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私底下违背宗门法度,一并处置了。易之、德操,你们两个与老夫去血煞教驻地再好生查探一番,免得有所遗漏。至于洪高,你就领人将祝旭平等八人五服之内的族人悉数捉拿,男女老少皆不可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余易之是那位脸黑巡察使的名字,这般粗犷的模样与这儒雅的名字,着实有些不相符。
“弟子领命。”众人纷纷起身说道。
“老爹,那我呢?”夔敖见唯独落下了它,便急忙问道。
“你要不然就回去睡觉,要不然就与我一起。”夔烈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我跟着你。”夔敖颔首说道。
“你等各自行事去吧。德操,你来领路。”
夔烈说完之后,妖力勃发而起,将夔敖、曹魏、余易之还有另外六名执法使一卷,化作一阵蓝紫色的妖风,顿时冲出了殿外,消失在天边。
曹魏则指领着方向。
至于宁梦方面,他从始至终可没有出言为其说话。因在这种场合开口,着实不是好时候,贸然出言只会犯了忌讳。
况且现在人都已经提上了裤子,而非与美人花前月下温柔缠绵。
在那场合之下,自然是什么哄人的鬼话都能说出来,且毫无压力。只是他向来是入身不动情,各取所需罢了。
只要对方是清白之身,自然没有什么事情。他还不至于因美色而昏了头,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而不过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夔烈已带着众人飞遁了六百余里之遥,到了血煞教所在的青山上空。落在了一座无名小坟之前。
“夔前辈,此地往下三百丈深处的山腹之内,正是那血煞教驻地,乃是一处阴煞之地。”曹魏缓声说道。
“易之,你领着人下去查探一番。”夔烈吩咐道。
“弟子领命。”余易之与那六位执法使拱手说道。
话语一落,众人施展土行法术,身形没入了土石之中,消失不见。
当执法殿弟子离去之后,夔烈接过了夔敖送来的那金青水魄宝甲所化的宝珠。
它一边往其中注入了妖力,一边朝着曹魏说道:“那筑基后期鬼修之事已了结,等你回宗之后,回外务殿领取宗门功绩,不过只有三百中品功绩点而已。”
“多谢前辈。”
曹魏也明白在此事上,他只是蹭了一份功劳而已,能用三百之数已经不错了。
“老爹,那我呢?”夔敖问道。
“你的刚好当作酒钱了,还敢把账记在你老子头上?”夔烈冷声说道,又提了好几脚解气。
“老爹,魏哥在呢!”夔敖都囔了一声。
它虽然皮糙肉厚,倒也没觉得痛,但是总归是要些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