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修本是夔敖所杀,还用了一张价值不菲的五雷符,若是换作其他筑基修士,恐怕半块灵石也不会分给别人。
只不过这头青牛仗义,说是见者有份,让曹魏从战利品中挑选一件法器,这才得了一件白骨法盾。
可这件鬼器被那鬼修祭炼了不下百年之久,不知祭炼了多少的生魂与精血,可以说已经完全成了他的形状,哪是短时间内就能炼化得了的?
况且想要完全发挥出这件鬼器的威力,除非曹魏也是修行鬼道之法的修士,否则纵然是完全炼化了,最多也就能发挥个六七成而已。
而他那受损的圆盾法器,确实如夔敖所言,可挡不住妖化之后的薛狄。
然而对方在季若水此人的威胁之下,神色极为狰狞与复杂,心中的杀意虽然早已按捺不住,可是却迟迟不敢动手。
“薛家除了云缘郡还有武陵城两脉之外,应该还有一些隐姓埋名的分支。薛道友,你说季某若是对薛家那些炼气修士严刑逼供,这剥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锯割、断椎、灌铅、抽肠、腰斩、车裂、凌迟,缢首、烹煮等刑罚,不知他们能否挨得过多少种刑罚?纵然能挨得过去,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可要是动用搜魂之法呢?道友还不动手吗?”
季若水如数家珍地说着,神色澹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将五雷符借我一下。”曹魏传音说道。
见夔敖点了下头,他并指一点,一张五雷符飘出了云团之外,霎时间周遭雷光霹雳作响。
“薛道友,做出抉择吧,否则到时候非但保不住自身,更会连累族人。”
五雷符中已然蓄势待发,其中隐隐传来的气息,已然锁定了薛狄,成了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了季若水一眼,而后转头盯着曹魏与夔敖所在的云团,惨笑了一声:
“季道友为了今日,看来是早有准备了,唤来同门,还特意准备了这等宝符。薛某输得倒也不冤,只求两位放过我薛家后辈,老夫来世必定衔草结环,以报大恩。”
“薛道友请放心,我等还不至于为难凡人之辈。只不过你薛家余下的炼气修士,请恕曹某无法保证。”曹魏颔首说道。
“多谢道友高抬贵手,薛某死后此幡便当做谢礼吧。”
说着,薛狄随手一抛,手中的赤龙幡便飞于自身百丈处之外,灵光敛去,悬浮不动。
薛家在他多年经营之下,虽说没能再出一个筑基修士,但是也培养出了不少炼气期的族人。
然而季若水等人或许有可能放过对他们毫无威胁,也不知情的凡人,可对于修士却不会心慈手软。
“多谢道友。”曹魏拱手说道。
虽然在云团之中,对方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声传在外。
“季道友,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就此了结吧。”薛狄叹了一声,右手直插心胸,那寸长如钩的五指瞬间将心脏剜了出来。
只不过他修行过炼体之法,体魄强横,虽口吐鲜血,但一时之间还未断气。
他看了一眼还在怦然跳动的心脏,而后一把将其捏碎,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夫自问心也不黑,不料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们青霞宗行事也太霸道了。”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便没了声息,一头从空中栽了下去。
季若水御剑而去,剑光纵横,在半空中便将薛狄尸身斩成了千百块,血洒长空。
曹魏伸手一招,那没了法力加持的赤龙幡便落入他手中,随即收入了储物袋内。
“今日季某能得报大仇,多谢两位相助,此番斩获皆归你们所有。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所求,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季若水拱手抱拳说道,而后毫不犹疑地将薛狄那个被血雨染红的储物袋,以御物之术送了过去。
他也明白此次要是没有五雷符,只怕此人仍要困兽犹斗。
“此次既然是我等联手,战利之物自当一分为三。曹某已得那火幡,余下之物便由你们分取。”曹魏飞出了云团之外,缓声说道。
“季某孤家寡人一个,外物再多又有何用,德操还是不要再推辞了。”季若水说道。
“一点点东西推来让去的,你们不要,那我就拿了。季道友,你既然已经发誓不再为难薛家后辈,今后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夔敖说着,便将储物袋摄到了云团之中。
闻言,曹魏与季若水相视一眼,朗声大笑了起来。
“我好心提醒,你们又在笑什么?”夔敖有些不悦。
两人笑而不语,拱手道别。
待飞远之后,夔敖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曹魏盘坐在祥云之上,赤龙幡横在双股之上,以神识一寸寸地探查了起来。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刚才听季道友所发誓言,说的是薛狄自裁之后,他不再为难薛家后人。只不过薛狄为了压制薛云伤势,久留于此地,无心他顾,现如今薛家上下哪还有活口在?”
“你们两个心挖出来,怕都是黑的,连凡人都不放过。”夔敖闻言,浑身上下顿时就是一激灵。
“既然薛家因薛狄而壮大,那自然也应福祸与共,季道友斩草除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曹魏摇了摇头。
都说是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可前提却是父母妻儿没有因此而受惠。既然享了福,祸到临头时自然也跑不了。
“你说得倒是没错,我老爹曾经也这样子说过,只不过那胖子却不那么认为。”夔敖颔首说道。
“老祖执掌一方,所思所虑自然与我们不同。要是人人皆快意恩仇,此风一长,以后可就不好管理了。”曹魏缓声说道。
南疆之地,三派老祖已经是站在绝顶之上的人物,于他们而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局稳定更胜过个人利益得失。
况且人人若都是桀骜不驯,好似豺狼,而非牛羊,那可就不好统治了。
这一点从青霞宗将触手伸到百莽山脉方方面面就能看得出来,要是炼气修士没有上进心,那要不然就安安心心地待在世俗之中享乐;要是想奋力一搏,那就要接受服从宗门明里暗地的规则,每时每刻受着温水煮青蛙般的剥削。
在一层又一层的筛选下,源源不断的修行物资都输送到青霞宗中。
因此那些五灵根、四灵根天资低下的炼气散修,要是老老实实地修行的话,几乎不可能突破到筑基修士。
至于懂得变通的修士,成了筑基之后,要是想更进一步,也只能到妖域之中搏杀。若不是不肯拼命,那就老老实实地修行。
可要是哪一天犯了事,指不定就被执法殿修士投入宗门大狱之中,生不如死。
“我又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夔敖摇了摇头。
它从薛狄所用的储物袋中掏出数千枚中品灵石,再以神识查探过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按照属性与品阶,收入了不同的储物袋中。
见此,曹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头牛终于不再将东西囫囵吞枣地收起来。
只不过薛狄这储物袋中,除了灵石之外,余下的不过数十个药瓶、十余张符箓、四件法器,还有一些百余年药龄的药材与几具炼气、筑基层次的妖兽尸身。
药瓶之中的丹药,多半还已经服用掉了,至于符箓只是中品的金光符,天火符、传音符等寻常之物。
至于法器,两面以玄火铁锻造而成的法盾,一件代步用的飞舟,一根有着火龙浮凋盘绕的锥形法器,皆小巧玲珑模样。
曹魏看了一眼,那盾牌浮现出玄火子母盾:……】,飞舟则是风行灵舟:……】,而那锥器为赤龙锥】。
此物与他眼下的这杆赤龙幡,取名倒是颇为相近。
“这赤龙锥可否给我看一看?”
“魏哥想要就自己拿。”夔敖也不在意。
闻言,曹魏便伸手从云上将那柄赤龙锥拿到了眼前,仔细地端详了起来,见两者材质近乎一致,表面的纹络也相近。
他催动神识,借助提示词探查了起来。
过了盏茶工夫,曹魏因神识耗损而有些头痛后,这才停下。
“看出什么了吗?”夔敖问道。
趁着这段时间,它已经将剩下的所有东西都归整清楚了。
“这二者本是一体,应该是薛狄从某个金丹修士洞府之中所得的法宝。只是法宝残破,断成了两截,被重新祭炼过了,而祭炼之人手法一般,以至于此宝灵性不复从前。”
曹魏将赤龙锥倒置,放在了赤龙幡杆顶端,还原了下这法宝原本模样。
也不知是薛狄自己动手的,还是拜托他人,总之他们没有那能力重新修复其中已损坏的器纹禁制。
只能干脆以此为原料,将这残损法宝稍加祭炼成两件法器,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件法宝要是由器殿那几个精通锻器之法的筑基修士修复,至少能保住七八成威力。
若是由那位陈家云州真人出手,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那真是可惜了。”夔敖也有些肉痛。
要是寻常法器,它还不怎么在乎,可要是法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倒是还好,你且看一下可否识得其中的文字?”
曹魏将自身法力灌注于两件法器之中,只见在红光流转之间,浮出了密密麻麻的妖文。
“这是蛟龙一族的文字。此法应该是薛狄施展过的妖化之法,看样子就根据蛟龙一族的炼体之法修改而成的。”夔敖看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说道。
它别的不说,对于蛟龙、夔牛、人类三族现如今通用的文字可最为精通。至于古文,那只能猜一个大概。
那些有着族群的妖物,自然有自身的文明,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文字。
要是没有文字作为依托之物,怎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
“能说一下此法该如何修行吗?”
曹魏虽然不识得妖文,但刚才已通过提示词,自然也能清楚这门赤龙妖化之法:……】该如何修行。
只不过在宗门之中,他从未借阅过有关于妖文的相关书籍玉简,而百莽山脉之中的坊市店铺中也罕见这类东西。
若想修行这门妖化炼体之法,最好还是先解决文字方面的问题。
“这玉简之中记载了当下人族与蛟龙两族文字,你自己看吧,对照一下就知道其中的意思了。只不过魏哥,我劝你还是不要修炼,毕竟妖化之法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定的隐患。”夔敖心念一动,取出了一枚浅蓝玉简。
“多谢。”曹魏伸手接过,拿在手中,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谢什么,你我兄弟可别见外。我老爹说了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像魏哥你这样的人,天生灵觉不说,又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得挺合它的心意。只要不遭遇横祸,来日有几分可能成为金丹修士,到那时可别转眼就不认牛了。”夔敖笑道。
“前辈还真的看得起我。”曹魏无奈地笑了笑。
“魏哥,这赤龙妖化之法给我临摹复制一份,这毕竟出自蛟龙一族的功法,我要带回去给我母亲看一看。”
“好,那我全力催动此物。”
曹魏进一步将自身法力灌注到两件法器之中,霎时间红光盛放,一篇近万言的蛟龙妖文,显化于半空之中。
夔敖取出一空白玉简,以神识为笔墨,快速地将其中的内容抄录了下来。
片刻之后,它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了。”
闻言,曹魏收起了法力,红光如潮水般消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而后他将赤龙锥还给了夔敖,开口说道:“眼下还是先不急着赶路,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抹除那白骨盾与赤龙幡两件法器内残留的神识烙印,顺便修补一下那件土灵盾。”
眼下这两件东西都刚拿到手,不好生祭炼一番,便无法发挥其中的威力。
要是到时候遇到了强敌,总不能都靠着夔敖这头青牛。虽然他脸皮厚,不在乎这些,但能多一分自保之力就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