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一早,曹魏从温香软玉中醒来,披上大氅推门而出,蹲下来揉了几下趴在门前守夜的黑豹,而后来到了院中盘膝坐定,修炼起《采药归壶之法。
十余息后,待那天阳元气散去,他又继续修行了盏茶时间。
直到他收功站起,早已在檐下等候的多位侍女婷婷鸟鸟地迎了上来。
曹魏双臂一伸,便有两位侍女在身后为其褪去了大氅,而后动作熟练地为其穿上了里衣,随后又有侍女以杨柳枝蘸取青盐,动作轻柔地为他刷起了牙。
当刷得差不多了,另一位侍女捧来装着温水的玉杯,屈身呈上。
他随手拿起玉杯,含了一口水在口中,仰首漱了起来。
当要吐出时,只见早有另一位俊俏侍女跪倒在地,仰首张口欲接。
曹魏见状,转而将漱口水重新吐到玉杯中,递给了左右。
“不必了,这般美人若做了香唾壶,岂不是糟蹋了?”
他伸手抚摸了下此人青丝云鬓,见其宛如小猫小狗般温顺,也就不再多言。
这般不过是寻常,诸如那玉屏风、温柔椅、白玉杯、肛狗、淫筹,也是常见。所谓的侍女,不过是主人家的私产,生死皆不由己,又何来所谓的人身尊严?
但是个人再如何骄奢淫逸,总归给这些苦难人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这也算是他仅存不多的一丝底线而已。
侍女分工有序,为其洁面之后,继而服侍穿戴。
很快,曹魏便换上了一身高冠革履,褒衣博带,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他将放在身边的储物袋、御兽袋系在腰间,笑问道:“本公子如何,可还算风流倜傥?”
“公子丰神如玉,可谓神仙中人。”众人齐道。
“人美不说,还都那么会说话,赏。”
曹魏伸手在腰间一抹,十几锭金元宝便落到了这些侍女手中,又有数十余枚浅黄浑圆、光彩晶莹的珍珠飞进房中,落入了昨夜劳累一夜的众多美人手中。
“多谢公子赏赐。”侍女盈盈一拜。
忽然间,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院门轰然倒下,一头青牛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又有谁惹到你了?”
“为什么你这里有那么多美人,我那边昨夜就来了几头牛?”
“你不也是牛吗?”
“老子身具夔蛟血脉,你能说我是夔,是蛟,但不是牛,就算要找,也不能是凡牛,要筑基期的妖牛,不,最好是能化形的大妖。”
夔敖蹄子一撩,一头撞去。
“那你可要好生努力修行了,不然你怎能降服的了大妖?别闹了,我们今日去顾道友那边问一问此地可有不安分的散修,早些弄完燕国的事情,我还有些私事要去赵国一趟。”曹魏张开双臂,搂过左右两个俊俏侍女,轻飘飘地侧身挪了个身位。
不过这也只是夔敖在闹着玩而已,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就闪躲过去。
“也好,这里呆着也无趣。我魏哥,你要去赵国做什么?难不成除了嫂子外,在凡俗之中要金屋藏娇了?”
“你倒是说对了。”
“果然,我老爹说得没错,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
“令尊不愧是前辈,果然是一语中的。”
“不过我爹那些小妾中,除了幽云妖君之女外,其他的都被我娘打死了。”
“这……那位玄蛇妖君是不是看老祖很是不爽?”
曹魏顿感今后去幽云大泽以后,要离这头青牛远一点了,不然恐怕哪一天一觉醒来,眼前就突然多了一条四五十丈之高黑水玄蛇,一眼就将自己瞪死。
也不知道夔烈这头大妖,是如何勾搭上对方的?
“魏哥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黑豹,走了。”
曹魏松开了左右侍女,回头叫了一声,在门前的幽云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妹子,会说话吗?”
夔敖瞅了豹子一眼,后者只是吼了一声以作回应。
“还不会说话啊,没事,早点修行到筑基中期,大哥去求我父母出手,助你炼化喉中横骨。”
“那我就代黑豹多谢了。”曹魏笑道。
这种事情,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毕竟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两位大妖出手相助。
这一人一牛一黑豹,刚走出去庭院,就看到四个彩衣健妇抬着一顶肩舆走了过来,顾达坐在其中,闭目养神。
他察觉到夔敖与曹魏出了门,轻轻在扶手上一拍,那肩舆便稳稳落地。
“老夫听奴仆说德操昨夜奋战不休,今儿天还未亮就已经起身了,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顾达打着哈欠,睡眼蒙眬地问道。
“看老哥这样子,昨儿也是挺劳累的嘛,可要保重身子。”曹魏说道。
“无所谓了,反正老哥也没几年好活的,这人生尽欢及时行乐,才算不枉来此人间一遭。”顾达笑道。
“今生若是享福,一世足矣。今生若是受苦,也不必奢望来世,小弟受教了。”曹魏拱手说道。
“德操可别当真,老弟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筑基,来日必能结丹,逍遥世间数百载,岂不更是痛快?老哥不过是寿元不多,偶发些牢骚而已。这人死倒也没什么,反正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只是担心儿孙在宗门无人照料罢了。”顾达下了肩舆,缓步走来。
“不知老哥儿孙是哪几位,眼下我百竹山尚有几处灵蕴之的还算看得过去。要是不嫌弃,我这便书信一封送至内人手中以作安排。”曹魏说道。
“我那不成器的子女中有两人拜入宗门,他们不过是四灵根资质,如今也都五十来岁了,此生想成为筑基修士已不可能。不过孙女顾盼资质还行,是三灵根,眼下刚满二十。只是前些日子差人送信过来,说是器殿石彬此人欲将其那纳为小妾,我这张老脸人家连看都不看。要是老弟那边方便的话,就麻烦照顾一下。”顾达轻拍了几下脸庞,苦笑道。
要是正妻的话,他自然也是乐意。可若是孙女成了小妾,那他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青霞宗虽然只招收资质在三灵根以上的弟子,但是顾达身为宗门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有几个内部推荐的名额。
至于那孙女既然灵根资质以达标,但是并不是每个外人弟子都有一处合适的灵蕴之地作为修行洞府,更多地还是和其他弟子一般,几人共享一处。除此之外,还需要负责一些例如炼丹、锻器、画符、灵植方面的杂务。
要是遇到所在的筑基修士故意刁难,那更是无法安心下来修行。
眼下顾达年事已高,相识的很多朋友不是坐化了,就是与他一般垂垂老矣。
再加上他本人又被外派在世俗,不能随意回宗,便是想照拂也是有心无力。
曹魏闻言,回想了一下,便记起了那位器殿的石彬眼下已有一百三十岁,却还是筑基初期而已,余下的都只是寻常,这辈子看起来也就那样子了。
眼下这位顾道友,又只剩下一二十年的寿元,权衡之下,心中便有了个底。
他脸色一沉,怒哼了一声,翻手取出一枚玉简,分出一缕神识沉入其中,记下了此间之事,而后交予了顾达
“区区一个器殿修士,竟然这般为难我丹殿后辈,真当我丹殿无人吗?老哥放心,此玉简作为信物,到时令孙女持此物上百竹峰,我那内人自然会为其寻个好地方。只是这段时间,老弟还要陪夔敖在外游历,不然就去器殿亲自问一问石彬,这婚姻嫁娶,要不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然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他怎敢如此放肆?”
“多谢老弟了,这可真的了去老哥一桩心事。”
“你我相见如故,老哥何必如此见外?”
“老弟此次到这里来,要是有老哥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夔敖,你那书牒呢?”
“在这里,顾老头赶紧在上面盖个印章,等下找一找看这月阳郡方圆四五百里内,是否有修士暗中为祸世俗,我们好顺手将其除去,完成此行任务。”
闻言,夔敖顿时站了起来,从前肢环带的金环中取出一折本,拿给了顾达。它可还在为着昨晚的事情恼怒着,因此语气也没有那么好。
顾达接过书牒,翻手取出一枚印章盖上,而后又双手奉还。
只是他仍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招待不周,让这位大妖子嗣不愉了,思索无果之下,眼下只好以眼神求助曹魏。
两人相视了一眼,后者双唇张合,无声地说了句话。
顾达苦笑了一声,这马屁当真是拍到了牛蹄子上,好心办了坏事。
只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悔也是无益。他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翻阅了起来,其中前面两三百页中所记载的人名,皆以朱笔划去,只余下最后的十页。
翻到了最后面的几页,这时他将书册递给了曹魏,说道:“老弟,这后面的都是还未解决掉的邪修,你要不自己挑选?”
接过书册,只见其中写道:
‘孙二牛,月阳郡永安县下里村人氏,三十八岁,屠杀当地地主三家,共计四百二十七人,在逃时沿途残害捕快、凡人三百余人。所修法门为血炼之法,疑似已有炼气中期修为,现遁入月阳山中,不知具体去处。’
‘杨子通,月阳郡上安县杨家族老,七十二岁,暗中指使青狼帮绑架孕妇百余人,剖腹取子,制紫河车以图续命,背后疑似有邪修提供炼制之法。’
‘梁道济,月阳郡远安县县丞,四十三岁,自霞光两百三十一年以来至今,购买奴仆三百余人吸食血液,以修行尸炼之法,家中疑似有铜甲僵尸。’
‘灵水江上里村河段,有水鬼出没,已戕害凡人二十七人。’
……
……
曹魏一页又一页地翻了过去,眉头是渐渐地皱了起来。这本书册当中,足足还有两百二十三件悬而未决之事。
其中除了人祸,还有鬼物作怪,妖物袭村。
“德操是不是觉得老哥尸位素餐?”顾达苦笑了一声。
“哪有,只是觉得老哥实在是太辛苦了。”曹魏叹道。
世俗中的每一处分舵,除了一位筑基修士外,手底下的炼气修士也不过六七十人而已,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岁,已然无望筑基的炼气中期修士。
这些人可不会真的去与这些邪修搏命,只能先处理一些轻巧的事情,至于那些稍有危险的,那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
“多谢老弟理解。”
“不过为何不上报执法殿,让他们派人过来围剿肃清?”
“他们也忙不过来。单单这燕国一地,便有十三州,治下郡城百余座,县城上千处,村落更是繁多。况且除了燕国,还有赵国、齐国等地,往往是他们前头往处理完,后面没过一两年就又死灰复燃。特别是那些含冤而死的人,所化的鬼怪妖物,更是棘手。”
“宗门执法殿看似人多,但是这一个萝卜一个坑,人人都有事情。”曹魏说道。
“眼下算是还好了。听闻千余年前的情况还更糟,若不是我宗与合欢宗、云浮宗合力,将百莽山脉、十万大山、沿海海域灵气隔绝,如今怕是连筑基层次的鬼物都为祸世俗了。”顾达说道。
他看了曹魏一眼,建议道:
“如果真的要选一个,老哥建议你挑那个月阳郡上安县杨家族老的,要不然就是灵水江上里村河段的水鬼,前者毕竟是凡人,即便背后有邪修,充其量也只是炼气后期,不成什么气候。后者水鬼害人时,都挑在半夜时分,蛊惑夜行之人,顶多也就是炼气中期层次的鬼物。”
“那就选月阳郡上安县杨家吧。”曹魏说道。
“好,这是上安县的一些大致情况。对于老弟还有夔道友两位筑基修士而言,此次虽然只是个寻常任务,但是还需小心谨慎。要是万一这杨家背后之人是筑基邪修,不能力敌的话,可千万不要死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顾达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