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宗正在为派哪位亲王去金营作人质而愁得一筹莫展,忽报康王赵构前来朝见。钦宗闻听浑身一震:康王为何不请自来?
赵构,是徽宗的第九个儿子、母亲为皇妃韦氏。康王时年刚刚二十虚岁,在钦宗的三十一个弟弟中,是除了三弟郓王赵楷之外,才情最突出的一个,但因前面有八个哥哥,平时从不显山露水。出生后三个月,即被徽宗授予武定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封蜀国公;次年又被封广平郡王、加封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十四岁拜为太保、遂安庆源军节度使,并进封康王。康王“资性朗悟、博学强记、读书日诵千余言”,并擅长琴棋书画,书法尤其突出,同时坚持习武,能“挽弓至一石五斗”,比当时武学中的高等生一石三斗的水准还高。对康王的这些情况,钦宗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在十几个成年弟弟中,钦宗最为忌惮的就是郓王和康王。
正常情况下,除了大型庆典和重大节日,王爷是不得随便进宫面圣的,那么,此时他不请自来,并且是钦宗登基后第一个来到他面前的王爷,不知为何?钦宗一头雾水,一脸的凝重和愁苦。看着气宇轩昂脚下生风来到眼前的康王,钦宗用不紧不慢毫无色彩的语调问道:“康王何事见朕?”
康王行过礼,落落大方直视着钦宗问道:“听说,金人必定要一王爷前去作人质方可退兵?”
钦宗点头称“是”,不再说话,只用一双愁苦的眼睛看着康王,还不住地叹气。
“那,皇上准备让谁前往?”康王追问。
“尚未选定。朕在想,那金营是个啥情形,无从知晓;去了会受到啥样对待,何时才能回来,也未可知。况且,王爷们是个啥想法,能不能为朕分忧、甘为国家赴难,更是难以琢磨,所以朕煞是费心,也难以决断。正为此发愁犯难。”
“不用发愁也不犯难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王爷?江山是咱家的,若咱家的人都不为国家着想,这江山社稷还有希望吗?还能使金人退兵、保全宗社吗?有人甘愿冒 斧钺之险赴金兵大营一探,以解君忧国难。”康王目光坚毅、语气坚定、一番话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钦宗听得耳热心跳,表情渐渐有了生机,眼睛也明亮有神了,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一下身子,激动且急切地问道:“哦?谁?谁这么有担当、有情义、有勇气、有胆识?快,快说给朕知道,再找不出人,都要急煞朕了!”
“我,康王!”康王昂首挺胸、双目炯炯,右手拍着胸脯干脆利落地回道。
“你?”钦宗的猛然一下瞪得鸡蛋般滚圆,嘴张得能塞进一颗桃子,惊愕得呼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是,正是本王我。请皇兄恩准我的请求,以便尽快成行,以免夜长梦多误了国家大事。”康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钦宗直盯着康王,呆愣了半天,才恢复了原来的坐姿,平息了一下情绪,说道:“金人全是虎狼之性,朕担心这一去会凶多吉少啊。”
康王道:“臣是亲王,金人一定要求亲王作人质,若咱们自己都不愿为大宋江山着想,谁还为咱效力?为宗社大计,纵然是虎穴龙潭,臣也要去闯他一闯,绝不能推辞避让。大不了就这一条命嘛。司马迁老先生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保全江山社稷,若真的被金人算计了,这死也是重于泰山的,值。”
钦宗万万没想到,这个几乎从未打过交道、没有什么交情、更谈不上感情的九弟,为了大宋赵家江山、为了帮自己坐稳江山,竟然有如此一身的浩然正气,竟能这样的大义凛然。因此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眼眶顿时湿润起来,嗓子眼热乎乎的,半天才说道:“好,好,朕甚为感动,此一去吉凶难测,万望你千万小心应对,尽早平安归来。”
于是,钦宗下诏,令康王和副相张邦昌前往金营去作人质。李卓特意提醒康王说:“金军担心咱大宋失信,要求亲王送他们渡过黄河之后才能回来。只是不知他们说话是否算数,请望康王要有所防备。”
康王正色答道:“国家处在危难之时,就是以身殉国也应在所不辞!若只为自己、只为一时之富贵快乐,必定致国家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康王和张邦昌出发之后,各地援军陆续到来,共计二十多万人,而金军当时仅六万多。李纲指挥宋军开始全面反击。金军不但攻不下汴京城,而且屡屡受挫,在此情况下,斡离不觉得,既然已经得到了太原、河间及中山三大重镇和一大笔宋朝赔款,眼看着宋朝勤王的部队陆续赶到京城周围,大有将他们前后夹击的可能,因此只好于这年二月趁势退军。金军第一次进攻汴京,以金军撤退、汴京保全而告终。
康王按照宋金协约,带着张邦昌等人,将撤退的金军送过了黄河。金人便要将康王和张邦昌扣为永久人质。途中,副使张邦昌闻知此消息,竟流泪抽噎起来。康王见此情形,很不高兴,直接对张邦昌说:“堂堂男儿,怎么能这样?哭鼻子抹泪的,没一点男子汉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