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的手段和办法,当然不会告诉梁师成。其实,在处理此事上,蔡京并没有采取特别高明的办法。因为这事在蔡京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首先,盐铁司和都茶务本就都是蔡京实施改革的产物,是在蔡京的扶植下发展起来的单位。虽然此前这两个单位本来就存在,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财富,这么高的地位,更没有这么大的势力和影响力,并且蔡京又是他们的直接上司,他们当然唯蔡京马首是瞻,对蔡京唯命是从;其次,蔡京对他们说了两点:一,这是皇上用钱,若你们耽误了皇上用钱,别说你们的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你们被罢官流放时能不能去个稍稍好点的地方,都不好说。二,只要你们在举办中秋晚会用钱上出了大力,那么晚会上就可以安排你们在皇上近前就座,有机会与皇上近距离互动。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谁都能有的,也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但只要有我蔡京为你们说话,自然会轻松办到。
盐铁使和都茶务提举一想,只要能有机会跟皇上近距离互动,哪怕只跟皇上点点头,或者给皇上作个揖呢,运气再好点,要是能得到皇上的一句问候,那么自己在这世间的资本、你的价值会提升多少,可不是一万两万贯钱能计算的了。如此既能获得大利又能大扬名声、可谓一本万利的机会,谁不愿、不想得到呢?
倘若梁师成知道了这内幕,会不会惊掉下巴?会不会更加佩服蔡京做事之灵活、办法之妙、手段之绝?不过,在他拿到了钱的第二天、正为解决了燃眉之急而庆幸得意的时候,却在饭后散步时,从管家跟家里的采办聊天时听到,吃的盐又涨价了,一斤涨了二十文。他便让管家安排人立即去买高中低档的茶叶各一斤,结果平均起来一算,一斤涨了三十文。再向杨戬询问后宫最近采买的茶盐价格,与他家采买的价格基本一致。梁师成顿悟:原来羊毛出在羊身上!蔡京真是高啊!他彻底服了。
其实,蔡京更高的,梁师成就不知道了。蔡京给盐铁使和都茶务提举说的是:“皇上要求你们两家,每家必须拿出个六六大顺的数。老夫向皇上求情,力陈你们经营之艰难,硬生生减到了每家出二万五千贯。硬生生给你们省下了四万贯呢。”
二人都是生意人,也都知道蔡京的小九九,于是,每家于当天晚上送到蔡京府上一万贯,以表达对蔡京的孝心和答谢。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有钱万事通。梁师成从盐铁司和都茶务,拿到了远远高于预算的现钱,对保证办好中秋晚会所用资金,自然就充满了信心。所以,当杨戬带着内侍省的副总管和副都知来向他要钱的时候,梁师成眉开眼笑的对他们说:“需要多少?只要你们把账算好了,只管开口,本官是从内侍省出来的,内侍省就是本官的家。内侍省的事儿,也是本官的事,也是户部的事,当然更是朝廷和皇上的事儿。这是特别重大的事,你们务必要高度重视。中秋晚会上需要的任何东西,都必须要最好的、最高端的,不要在乎钱。朝廷有钱。”
可是,当杨戬把他们预算好的账单,递到梁师成手上的时候,梁师成还是惊讶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心里想,我的个娘哎,你们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竟然狮子大开口!梁师成根据自己的初步测算,办到最好水平,所需要费用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万三四千贯。即便皇上再给一些人发点赏钱,总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万五六千贯。可杨戬他们预算的数字却是三万二千贯!超过了梁师成和蔡京二人估算的三万最高限!刚才还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满口‘不要在乎钱’的梁大尚书,此刻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眉头紧锁,心里想,我就要来了那些钱,你们这一张口,就给我剩不了多少了,万一晚会中间皇上再兴之所至,再来上一个什么新的项目,我要来的这点钱恐怕就全部秋风扫落叶--一扫而光了。
可他又不能打自己的嘴巴,只好苦笑着说,“哎呀,你们看来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我本来给你们按照最高品质、最大限度,况算了一个两万四千贯的数,还是你们厉害,一下就多出了八千贯。行,有气魄,豪气!不过本官还是要把话说在前面,本官的手上啊,说实在的,之所以刚才说的那么气壮,是因为本官预算的两万四,而手上呢,有现金三万贯,所以本官觉得有六千贯的余量,任凭你们再多要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你们要的这个数字,竟然大大超过了本官的预算。不知这是意外惊喜还是意外惊讶?”
杨戬等三人被梁师成说得一个个呆若木鸡,觉得梁师成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傻傻地看着梁师成。梁师成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们,接着又说:“那怎么办呢?多出来的两千贯,本尚书一时确实拿不出来了。要不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先把这事办过去。这个空里,我也再想办法筹一点。等决算出来了,咱们再多退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