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缅和他的爹爹朱冲,虽然早已是苏州城里的富商,但毕竟是商人,还得要巴结官府,重大的事情需要官府帮忙摆平,所以他们一直十分注重跟官府搞好关系。这父子俩在跟官府和官员们打交道的时候,从来不吝啬钱财,这是朱冲从青年时代历经挫折后,学到的、悟出的经商诀窍,也正是他们能够越做越大,越来越富的原因。
可朱缅做上了从五品的应奉局副总管之后,已经跟知府的品级相当,父子俩便认为,终于可以不再靠官府,不用再低三下四的巴结官府了。特别是,朱缅能够直接见到皇上,知府却未必。在为朱缅贺喜时,苏州知府就曾经醋溜溜地说,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当今圣上呢。这样,朱缅就觉得,以后,自己不但不用再求官府,说不定,官府还要来求他呢。
而这次皇上下旨,要他们为皇上登基庆典准备礼品,可是朝廷的大事,有皇上的圣旨,还有宰相和杨大秘的亲笔信,仅凭这两条,官府不得全力支持,知府不得亲自到局里来主动帮忙?正是这样的想法,朱缅就说:“童总管,咱们直接去跟知府大人说一下,让他征调,或者低价购买不就行了?购买的钱呢,买到之后再跟他们算总帐就是了呗。”
谁料童贯摇了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啊,那圣旨也好,宰相和杨大秘的亲笔信也好,都是说让咱们做好这项工作,保证庆典礼品的供应。并没有说要官府干什么、怎么干?不论是杭州府,还是苏州府,官府都只听朝廷的、听皇上的,不会听咱们的。”
朱缅觉得童贯可能是糊涂了,就说,“我们拿着圣旨去嘛。”
童贯抬了抬眼皮,说:“你还是没明白呀。这圣旨是给咱们下的,不是给人家下的。人家只听皇上给他们下的圣旨,给咱下的,人家不听”。
这话把朱缅弄得一头雾水。圣旨还分他的咱的?就说:“光靠我们两个局,这三十多号人,要在规定的时限内完成任务大概是天方夜谭。您说咱们该怎么办?这是个很棘手的事,也是个很急迫的事,必须抓紧解决才行啊。”
童贯说:“我们不像官府,能够统管地方的一切,有着巨大的权利。当然啦,我们也有我们的条件。我们可以借助朝廷和皇上的力量啊。”
朱缅想,朝廷和皇上都在千里之外呢,我们怎么能靠上他们的力量啊,还是不明白。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童贯说:“童总管您就说吧,咱们怎么办最快最好?我听你的。”
童贯说:“这事啊,很紧急,单靠咱们自己,确实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就别说办好了。所以咱们必须靠地方官府 。这样吧,你找一个好骑手,找一匹好马,你有吗?”
朱缅说:“这不成问题。我们家养了十几匹马,有好几匹上好的马呢,还有汗血哩。骑手嘛,也不成问题。我专门从北方花大价钱,雇来了六个特棒的骑手。平时他们就是我们府上的护卫,需要的时候呢,就是骑手。”
“好”,童贯一听,非常高兴,就说:“我马上给宰相写封信。你现在就选派一个最好的骑手,尤其体力要好,今儿下午就出发,让他到京城后,把这封信呀直接送给宰相,并且务必三天之内赶回来,中途如果实在累了,拿着我们的御牌可以到驿站换马,总之换马不换人,要速度。”
等朱缅去找来骑手,童贯已经写好了给蔡京的书信。骑手领受了任务,便翻身上马,直奔东京而去。
三天之后,那位骑手如期回到了杭州。下了马一看到朱缅,还没来得及磕头,就“卟嗵”一声,跌倒在地上了。朱缅知道,这是真的累坏了。往返一千八百多里路,再减去在京城耽误的功夫,在路上停歇的空都没有,真得是马不停蹄狂奔不止。朱缅顾不得别的,先问:“带回圣旨了吗?”
骑手在地下仰面躺了一会儿,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没有。”
朱缅一听就有点火,顾不上骑手多么疲劳,就气哼哼的问:“让你跑了三天,你却没有带回圣旨,也没带回宰相的信,让你去干什么了?”
骑手说:“不是没带回,带回圣旨了,就是......”
朱缅接着追问:“圣旨在哪里,还不快拿出来?”接着就要下跪,等着接旨。骑手却说:“大人啊,圣旨是给杭州和苏州两个知府的。朝廷跟我来的钦差把圣旨送到杭州府了。在杭州宣完了,今天早晚赶到苏州去向知府宣旨。”
这时童贯已经出来了,就给朱缅说,“让这位壮士去休息吧。我们马上去杭州府。”
朱缅只得跟着童贯向外走。
不料刚出大门,远远的就看到,知府的马车来了。童贯紧走几步迎上前去,知府此时也已经下了马车,作揖行礼,互致问候。
知府道:“童大人,朱大人,我正要到你们的局里来,不知两位总管要去哪里啊?”
童贯笑着回道,“我们这不正要去拜望您吗?不约而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