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杯脆响、酒液涤荡,炫目斑斓的氛围灯让明予思绪如潮。
恐怕言荡和顾京檀也都认为是她做的。
言荡就算了,他本就欠她。
而顾京檀对她很好,这件事却牵连到他。
……
明予本以为会等来言荡的质问和斥责,没想到先来的暴风雨是老爷子。
当老爷子将厚厚一摞近期关于言氏和明家贸易线路合作失败所产生一系列影响和舆论的资料,砸在她面前时,明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老爷子杵着拐杖:“明丫头,你不解释一下吗?”
“没有解释的必要。”明予不卑不亢:“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但若是一定要替上位者扛责,那他们就不可能真正接手一切。我想这个道理爷爷您比我更清楚。”
老爷子脸色铁青:“我今天让你来是让你反思自己的,不是来控诉我的。”
明予毫无畏惧直视:“太宗时期尚且有魏征等直言不讳的谏臣,难道身处新时代的言氏家族却连一句实话都容不下了吗?”
老爷子拐杖重敲地面:“你放肆。”
明予没说话,只是静默站在那儿,肖似一片风中残叶。
老爷子想起当时拼命为自己求药揪自己的明予,语气终是软了几分:“我知道言氏和明家的合作出现失误不应怪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你在集团多年,比谁都清楚此次事故带来的负面代价。”
在这个问题上,明予没再辩解。
老爷子打算给明予敲响一次警钟:“这次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有下次,我只能让你离开集团。”
明予轻笑出声。
老爷子拧眉:“你笑什么?”
明予也没了尊敬之意:“老爷子都说您慧眼如炬,您怎么到现在都没看清楚,想留在集团,想圈住特助位置的人不是我,您以为我稀罕吗?如果可以,我巴不得现在就与言氏断的一干二净。”
老爷子紧紧盯着明予,已然生出怒意。
而明予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承受老爷子怒火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言荡推开门走进来,头发凌乱、额前渗汗。
明予和老爷子一同看过去,老爷子冷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偏过头。
言荡朝明予抬了抬下颚:“去外面等我。”
明予没说话,也没管老爷子同没同意就走了出去。
书房里就只剩下言荡和老爷子两个人。
言荡直接就开门见山:“爷爷,您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为难她。”
老爷子直接拎起拐杖,朝着言荡就是狠狠一棍下去。
拐杖打在言荡的肩膀和胸膛,疼痛波及到脖颈的位置,言荡闷哼出声,却一步都不曾退。
他努力平稳呼吸,眼神平静:“只要爷爷不为难她,怎么打我,我都受着。”
老爷子没再打他:“你倒是护着她,过去这样,现在还这样,未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护她一辈子?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明予是个不肯低头服软的犟种,言荡亦是。
“这件事本就是冰清有失妥当,一时心性浮躁导致审阅出现问题,让交易失败。冰清的错和她没关系,我们已经在尽力和港城那边交涉,尽量经过费用赔偿后能使贸易线路交易继续完成。”
老爷子不屑冷哼:“你以为明家是京城里这些能够让你随意压制的家族吗?你是不清楚明家的家世实力还是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若是得罪了明家,再加上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我言家百年基因迟早毁在你手里!”
港城明家,是一个让言氏让言老爷子让华国所有世家大族都为之忌惮的家族。
言荡垂眸:“我会尽力解决的。”
老爷子一拍桌子:“我不是让你尽力解决,是必须解决!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总之一定要让贸易线路继续下去,必须要让明家满意,坚决不能破坏和明家的建交!”
“我知道。”
看着言荡这副样子,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能从明家拿下贸易线路,我还想夸你两句,觉得你了不起,没想到夸都没夸出去,你就给我整这一出,现在媒体那边闹得这么大,我这块老脸都要被你撕下来当擦屁股纸了。”
言荡咧开嘴笑了一下,双手一摊,有些无所谓:“没那么严重吧爷爷?”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那可是港城明家!”老爷子音量拔高,喝道:“你若是能像明家少主明宸一样洁身自好又出色能干,我就不用操心了。”
言荡倒不生气:“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明宸,岂是人人都能成为明宸。”
“你还顶嘴!”
言荡看老爷子气得不轻,担心他的身体,便没再说了。
“好了爷爷,您别生气了。”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我听说那三千亿是顾家出?”
“嗯,本来想让言氏出的,但冰清一直坚持。”
老爷子面色微凝:“看着冰清平日成熟稳重的,没想到也会有这样不细心的时候。”
“人无完人,您现在知道明予的好了吧。”
老爷子冷哼一声,思绪却有些深远:“如果能和港城明家联姻就好了。”
言荡一听,如临大敌般脸色刹时冰冷:“爷爷,您该不会又想将明予推出去吧?之前是顾京檀,现在又是明宸,明予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商品,没有明码标价,我绝不允许您将她当做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老爷子是习惯了家族联姻的老一辈子弟:“那要是明丫头自个儿愿意呢?”
“不可能!她不可能愿意的!”言荡不相信明予在他身边真的还看得上别的男人。
老爷子冷笑,吐槽道:“你还真是自信过头到愚不可及,你和顾家那小子还有明家那位能在一个水平线上相提并论吗?瞧瞧这两人都是洁身自好、端雅周正的,再看看你,是个人都会选择顾京檀和明宸。”
被自己的亲爷爷这么一吐槽,又想起明予和顾京檀,言荡都整得有些不自信,低声喃喃弱弱道:“我有那么差吗?”
……
明予就在外面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折了枝绿海棠拨弄着最嫩的花蕊。
很快,言荡从里面走出来。
明予一眼就看到他锁骨上的青紫伤痕,呈现着不规则的细长椭圆,看着像棍印。
她猜到言荡被老爷子给打了。
老爷子一贯疼言荡,若不是言荡说了什么惹怒老爷子底线的,老爷子也不会如此动怒。
只是不知言荡说了什么。
言荡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那枝绿海棠:“喜欢?”
明予淡淡道:“挺好看的。”
言荡看了旁边空出来的一截秋千位置,有坐下来的意思,明予看出他的心思,没反对,往旁边移了一点。
很多年后,明予一直都记得当时她和言荡坐在秋千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这样静静坐着。天高云淡、风轻鸟鸣,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在看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只有斑驳的明暗光影落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
她想永远记住这一刻,言荡就坐在她身边,像是即将赴死的无畏夫妻。
言荡看着前方,余光一直落在明予身上。
看着她美丽清冷的容颜,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粉,这个旁侧的位置他可以看到她鼻尖和人中位置细细的绒毛。
她是得天独厚的美人相,不需要任何修饰,自带一股柔和的哑光滤镜,还有几分旧上海的模糊质朴的喑哑腔调。
他的手在她身后,想要抱着她的腰,却在最后一刻收回。
楼上,这一幕被言老爷子尽收眼中。
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威廉管家有些担心:“老太爷,要不要我下去?”
老爷子抬手阻止,有些意味不明:“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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