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支书不愧是当过多年的老支书,在村里的威严很高。饶是李老太这样混不讲理的人在他面前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媒人并非来自李家堡,瞧着李支书一脸威严,心里也有点发怵,壮了壮胆鼓足勇气说道:“我们彩礼都已交付,这亲事怎能说黄就黄,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讲道理,就去公安局讲!”李支书皱着眉,冷冷地看着说话的媒人。
“那钱如何处置?这可是男方东借西凑而来,岂能这般打了水漂?”
“如何处置?你将钱交与谁,便找谁去要!”
媒人见亲事无望,也顾不得其他,只求能讨回彩礼。要是彩礼讨不回,别说男方家定然恨透了她,以后方圆十里,恐怕再也没有人找她说媒了。
“老嫂子,听到了吧,钱可是交在你手上了,还请你将钱完完整整交还予我们!”媒人一把拉住李老太的胳膊。
李老太:“什么?还要还钱,我没钱!”
媒人着急起来,紧紧箍住李老太的胳膊道:“胡言乱语,钱一早我便亲自交到你手上,你说没钱,钱去哪里了?今日若拿不到钱,休想打发我们走!”
这媒人一早知道这个老不死的是个老滑头,要不是贪图男方家的谢媒钱,她才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
“钱我都花了,我没钱!要钱问他要!”
李老太指了指李老大,一脸的无赖样。
钱都进了腰包了,还想让她吐出来,这绝对不可能!
“老支书,您看看,您可不能不管呢,亲事不成,算我们倒霉,我们也认了。可是钱,总不能私吞了吧!您给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媒人恨恨地看着李老太,忍不住向李支书求助。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老支书在村里任支书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村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也处理过不少。这里面的门道他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李老太固然可恶,可这媒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人。还有这男方,都这么大年纪了,自己长的啥模样不知道?竟然还坑蒙人家年轻小姑娘,实在是可恶至极!
现在好了,一朝反目,就互相攀咬上了。
老支书皱着眉头,抬眼看了一眼段磊,只见对方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清冷孤傲的样子,老支书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放在平常,这种狗咬狗的闹剧他是压根懒得去管的。毕竟,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种什么因便会结什么果,一切后果就由他们自己去承担吧。但是,段同志的意思也很明显,今天这事非得有个了断!
“好了,老嫂子,先把彩礼钱给人家,让男方先回去!”
见老支书发话,李老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不是我不还,实在是这钱都给了老二家的!”
“糊涂!”李支书忍不住斥道。
“拿卖孙女的钱贴补老二,亏你做得出来!李有才,去你二弟家,把钱拿回来,就说是我让要的。要是你二弟不拿钱,把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搬过来抵债!”
见老支书大怒,李有才忙不迭地朝李老二家跑去。
两家距离不远,不大一会,李老大手里拿着捆成一团的钱回来了。
李老太见李老大真的要回了钱,踉跄着身子上前把钱抢过来,紧紧攥着手中。
“娘,给人家吧!”李老大嗫喏道。
李老太猩红着眼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把钱攥得更紧了,仿佛手中的钱是她的命根子一样。
“老嫂子,你还真想吃牢饭!”老支书脸一横,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李老太。
“老嫂子,我是看在同一个村的面子上,才揽下此事,要不,你们几个早就被公安局抓走了,既然我李某人的面子这么不好使,那今天的事就算我多管闲事,段同志,你们报公安吧!我李某人绝不拦着!”
老支书气得胡子眉毛乱颤,还真是冥顽不灵,越老越没有人性!
“别,老支书,俺们错了,俺们还,求你们别报公安!”
李有才是真慌了,老支书在村里威望最高,村里大人小孩都对其尊敬的很,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在这个村可就真的没法混了,再说,他也不想被公安抓啊。
眼见李老太还死抓着钱不松手,李有才不敢忤逆老娘硬夺,便跪下来哭着求老娘。
这么大年纪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围观的人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这母子俩。要说李有才孝顺吧,可他联合老娘把自己的亲闺女卖了给侄子娶媳妇,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哭哭啼啼地做什么秀!再说一个大男人为了这么点事就哭,实在没有骨气和担当。
夏建刚实在是厌恶这一对母子,两步上前咔咔两下就掰开了李老太手指,然后把钱顺手扔到一边的媒人身上。
媒人见钱到手了,也顾不得数,领着相亲的男人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临走时,还不忘对着李老太狠狠地唾了一口:“晦气!”
眼看着两人拿着钱头也不回地离开,李老太仿佛心头肉被剜了一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干巴瘦小的身体一下下重锤着炕沿,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的钱,我的钱.....”
男方家走后,夏建刚崩在心底的弦也彻底松了下来。
刘静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煮好了粥,端了进来,怕上炕,扶着李招娣小口小口喂他。
待看到李招娣吃了半碗粥之后,两人便提出告辞。此时外面天色已黑,两人出门的时候也没跟家里人报备,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所以今晚必须赶回去。
刘静娴很是感激,今天多亏了这俩个小伙。家里拿不出什么感谢的,现在就连一顿拿得出手的饭菜都做不出来,她忍不住朝着两人一连鞠了好几躬。夏建刚和段磊赶忙拉住他,哪有长辈给小辈行这么大礼的,他们可受不起。
老支书本来还想邀请两人去家里吃晚饭的,但见两人态度坚决,便也只能约好以后有机会一定到家里坐坐。说实话,他倒是很想结交一下段同志,此人气质出众,言谈举止与他们这些乡下百姓迥然不同,将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