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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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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直到亲眼看着通讯阵的最后一丝金光收束, 阴山泽的喉咙深处才猛然爆发出一阵咳嗽声。

清瘦修长的身躯在撕心裂肺的咳声中弯折如弓,南宫镜第一时间伸手接住他摇颤的手掌,对外面的女使疾声吩咐:

“去请仙医!”

女使的脚步声匆忙离去,南宫镜取出一个白玉瓶, 启开盖子, 顿时有刺鼻的药味儿溢出。

一闻这味道, 刚止住的咳意又涌了上来,阴山泽别开咳得潮红的脸,握住南宫镜的手腕欲要推开她手里的药。

“……我不要喝这个, 给我酒。”

南宫镜微凉的指尖抚着他苍白的唇:

“鸩酒如何?今日送你上路,过了头七,我便寻十个夫郎在你牌位前给你执妾礼。”

漆黑如墨的发如流云铺开, 阴山泽弓着身子枕在妻子的膝上,缀在发丝里的暗红玉珠忽明忽灭,像他眼底那点心虚的光。

“你吓唬我。”

南宫镜不言语, 只是握着瓷瓶默然看他。

暗红宽袖下伸出两根修长手指, 指尖涂了蔻丹,泛着莹润玉色。

阴山泽仰面瞧着玉瓶里的药丸,声线微哑道:

“方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琉玉注意到。”

“所以让你别出面。”

“那不行, 我都好久没见到琉玉了。”

喉间又有几分痒意,阴山泽叹了口气, 将玉瓶中的药液一饮而尽。

“九方潜凡事喜欢留后手,探不清他真正的底牌, 就这么让琉玉迎战,心头总是难安。”

南宫镜看着杯中浮起的茶梗, 心绪好似也随着茶梗浮沉。

“没时间了, 王畿那边的事态比我想得还要严峻。”

阴山泽翻了个身, 懒洋洋道:

“防了这么多年,也只是防的外敌,谁能料到会从里面被人蛀空……九方潜既然已经出手,必会留下痕迹,等查出宗室内到底是谁在搞鬼,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当初琉玉提起她梦中所见之事时,他虽然嘴上安抚她不过是幻梦假象,但也在心底存了疑影。

并非是他们藏得够好。

而是人总有不愿怀疑的对象。

隔了好一会儿,南宫镜才低声开口:

“你近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阴山泽抬眸轻笑:

“这不是因为服了药吗?等你处理好王畿的事,我自然就好起来了。”

冷白如瓷的脸颊贴着柔软绸缎,他轻蹭了一下,抬眸自下而上地望着南宫镜的脸。

“若我如琉玉梦里所见的那样死了,真想看你替我簪白花的样子……烫烫烫!卿卿好狠的心,我画了两个时辰的妆都花了!”

南宫镜面色平静地放下杯盏,将阴山泽交托给赶来的仙医后,她起身朝外而行。

“召通事舍人入府。”

女使闻言有些意外。

通事舍人远在王畿神都,伴少帝左右记录起居,同时起草诏书——虽然王畿传出的诏令通常都出自南宫镜之意,但将通事舍人召来自家,还是头一次。

女使道:“此时传召,今日傍晚或可入府,不过明日常朝,恐刚到没多见,就得往回赶了吧……”

“没有常朝了。”

南宫镜行过清风吹拂的长廊,借地势之高,望向远处的另一个里坊。

仙都玉京汇集天下世族,这些年来家家宅宇竞相豪奢,远远望去,九方氏的宅邸重楼起雾,飞馆生风,高台芳榭数不胜数,几乎独占一整个里坊。

她淡声道:

“明日起,帝主会称病休朝,大晁诸事,皆入我阴山氏府内相商。”

-

阴兰若与申屠世彦的大婚定在了一个良辰吉日。

丹雀车驶入青铜城时,申屠氏的法器铺在向各地而来的修者散发红票,就连酒肆茶楼都挂出了“贺申屠氏喜事,今日削价三分”的招牌,城内各坊洋溢着城主之子大婚的热闹气。

上官舟与北宫盈刚入申屠氏府邸,正议论着今日护卫阴子实而来的傀将时,忽见身旁一阵骚动。

转头一看,便见众多车架之中,出现了即墨氏的族徽。

上官舟有些讶异:“她怎么来了?”

自从阴氏与申屠氏结亲的消息传开,就有小道消息说,即墨瑰身边有位之前效力于九方家的得力干将,正是阴氏之女的前夫。

原本只当做世族间的闲事听听,没想到即墨瑰竟会出现在申屠氏的大婚典礼上。

……当日她对那些个妖鬼下属都如此护短,今日来这里,该不会是搅局的吧?

北宫盈也是好奇。

虽然当日即墨瑰自比阴山琉玉让她有些气恼,不过后来听闻她为维护自家妖鬼,敢于在场众多世族叫板,北宫盈心底还颇为佩服。

可惜,有钟离家四小姐的命令在,即墨氏的人几番登门,欲向北宫家买盐,都被她祖父回绝。

恐怕已经与即墨氏结下了梁子。

北宫盈:“不过,谁给她的请柬啊?”

申屠家主总不可能公然与钟离灵沼唱反调吧。

两人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申屠世英身上。

申屠世英望着高悬的红绸,淡声道:

“谁知道呢。”

“不过她今日来了,恐怕也讨不着好。”

上官舟看向不远处正与申屠襄攀谈的一名青年。

“这个阴子实攀上了钟离氏,为了保护他的安危,钟离氏又加派了傀将,阴山氏的人来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小小一个即墨氏?”

门外一名仆役脚步匆匆行至那青年身边,耳语了几句,那青年眼神默然。

“就是那个对灵沼小姐不敬的即墨瑰?”

仆役答:“正往这边而来呢。”

钟无庸转向申屠襄,淡声道:

“申屠家主竟还给这等人递了请柬吗?”

申屠襄的余光掠过不远处的申屠世英,心中已有答案。

因为这桩婚事,世彦整日以泪洗面,世英与他更是大吵了好几次。

——申屠氏坐拥六城,工坊三千,族中英杰无数,你身为家主,儿女的婚事却要任由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摆布,何其耻辱!

申屠襄不置可否,由她指着鼻子怒骂。

没想到这孩子不光嘴上骂,还敢给即墨氏的人递请柬搅局。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是太大了些。

“到底是同在妖鬼长城一带的世族,”申屠襄认了下来,恭谨道,“今日有钟离氏的人震慑,谅她也不敢起什么风波。”

钟无庸双手抱臂,绑着机关弓弩的右手手臂碰撞出铜铁响声。

“不过一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我们钟离氏的傀将可不是用来防她的。”

这场大婚之后,阴子实手头的阴山氏坊市,就会正式交接到钟离氏手中。

而阴子实也将得到钟离氏赐姓,进入南陆钟离家本家。

上头已经传话,南宫曜这段时日一直在妖鬼长城一带徘徊,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刺杀阴子实,阻拦坊市交接。

若南宫曜现身,他率领傀将,必须保下阴子实。

至于那个叫即墨瑰的无名小卒……

若能寻个机会一并解决掉她,自然更好。

“——可以摸摸你的机关弓弩吗?它看起来好漂亮。”

钟无庸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目光迷恋地看着他臂上弓弩。

“穷乡僻壤里的乡下世族,真是没见过世面。”

嘴上这么说,但钟无庸还是垂下手臂,攥紧拳头的同时,体内炁流朝臂上弓弩涌去。

玄铁所制的弓弩内部发出冰冷沉顿的金属声,月娘微睁圆目,看着一圈雷电噼啪闪烁,轰然缭绕臂上弓弩,给锐利箭矢裹上一层雷炁。

《仙工开物》九卷·远程机巧·雷霆玄弩

好喜欢。

好想拆。

迟几步追过来的方伏藏扫了一眼钟无庸,出言提醒:

“收收口水,别掉在人家弩上了。”

月娘立马捂住嘴。

“师父骗人!我没流口水!”

钟无庸似是被眼前小女孩的蠢态取悦,大发慈悲地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

月娘眨眨眼:“燕月娘。”

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但燕氏——

钟无庸脑海里浮现出之前总是跟在灵沼小姐身边的那个燕无恕。

出身低贱的小白脸,惯会揣摩主子心思,机关算尽又如何?还不是棋差一着,被灵沼小姐在他居所内搜出了阴山琉玉的画像,不仅把画像一把火烧了,还动用手段将他逐出了灵雍学宫。

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

钟无庸心底冷笑,打量着月娘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顿时闭口不言。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燕氏并非世族,与此等庶人交谈,未免有些降低他的身份。

月娘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瞧不起自己,还在追问:

“这个弩要怎么发动呀?飞出去的箭矢能追踪敌人吗?有没有考虑过和阵盘结合?实不相瞒,我之前做过一个萤射的小游戏,射出的箭矢从虚空阵盘发出,对战之时更能出其不意……”

方伏藏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还敢给敌人出主意,你哪头的啊?

站在申屠襄身后的钟离家长老微掀眼帘,无声地审视着月娘。

钟无庸极为讥讽地嗤笑一声:

“区区庶人,也敢对钟离氏的雷霆玄弩提意见,真是不自量力。”

月娘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压根被没他放在心上。

“等等。”

转身欲走的钟无庸突然想起什么,他锐利视线落在方伏藏和月娘的身上。

“——燕月娘?你们,是即墨氏的人?”

另一头的琉玉正在庭院中审视护卫阴子实的傀将。

自从上次夜宴不欢而散后,这些自视甚高的世族便等着看即墨氏的笑话,今日即墨瑰主动送上门来,宾客们嘴上不言,实则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琉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面上仍然挂着半真半假的笑意,极自然地挤入宾客中,同他们一起围观庭院里的这些傀将。

“这么多傀将啊。”琉玉眨眨眼,笑眯眯问,“盈小姐,那个个头最大的也是傀将吗?”

突然被她点名的北宫盈愣了一下。

她跟她……很熟吗?

北宫盈迟疑答:“是……吧,它身上,不也穿着钟离氏的甲胄吗,就是个头确实有点不同寻常,实力估计也挺强的。”

院中墙下列队而立的傀将大多身型与常人无异,可这一只,却足有常人两倍高大,根本无法进入内室,就连站在院子里也有些遮光,所以只得盘膝坐在花圃旁。

庞大非人的机巧傀人披着金色甲胄,面部用布条绕了一圈又一圈,只在双目处透出一条缝隙,隐没在蓑帽投下的阴影中。

琉玉注视着这只计划外的傀将,正暗自揣测它的实力时,忽然见那只傀将转了转头,无声地面对着她。

庭院内掠过一阵犹带秋意的凉风,花圃内尽态极妍的秋牡丹微微摇曳。

……好奇怪的感觉。

明知道傀将不过是钟离氏的机巧。

但在刚才的一瞬间,琉玉竟有种在与它对视的错觉。

可她什么都没做,这傀将难不成还能感知到她心中所想?

“今日阴氏小姐与申屠氏公子二人大婚,即墨瑰,听说你的下属正是阴氏小姐的前夫,你带着你的人来此处,是不是多少有些煞风景了?”

宾客中,一名世族家主忽而出声相讥。

“前夫来吃前妻的喜酒,真是亘古未闻的奇事,即墨小姐莫不是觉得今日宴席无趣,特意来为我等增添笑料的?”

“公羊家主说错了。”

一名白须老者阴阳怪气地瞥了琉玉一眼。

“这位即墨家主视世庶尊卑为无物,或许是来替她下属抱不平的,不过,让那位方家公子由贵变贱的,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这位主人吗?”

又有人道:“世庶之际,实则天隔!若有人妄图混淆尊卑之序,人人得而诛……”

“这般严重?”

琉玉抬手掩唇,夸张地眨眨眼道:

“那公羊家主岂不是要去诛九幽的那位妖鬼之主咯?”

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那位公羊氏家主顿时哑然失语。

古槐树下的傀将微微转头,视线一动不动地追随着琉玉的身影。

棉布束缚的双目,幽暗如不见底的深渊。

“怎么?不能?还是不敢?”琉玉偏头笑笑,“看来这规矩也是挺看人下菜碟的呢。”

环顾周遭,她踱步至北宫盈身旁。

“我这不也是上行下效吗,仙都玉京的那些个世族都能欢欢喜喜地将阴山氏的大小姐送去九幽,我还以为咱们大晁已经没有了世庶有别,良贱不婚的规矩了呢。”

北宫盈朝她怒而视之。

她又公然羞辱琉玉小姐,是不是诚心跟她过不去——

琉玉将芥子袋中取出的一只药匣子塞进她怀里。

“听闻北宫氏家主缠绵病榻,正需一颗罗睺仙果配药,寻常坊市里的品级太低,这里有一颗百年药力的,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北宫盈顿时将脱口而出的怒言吞了回去。

什么叫能不能帮上忙?

帮大忙了!天大的忙!

在场其余世族面色各有变化。

即墨瑰何时与北宫家交好的?

碍于钟离氏的命令,他们都不得不断绝了与即墨氏的往来,同时也断了从前与相里氏的丹药生意。

光是生意,损失些钱财倒也罢了,但若是患病重伤之人,断了相里氏的丹药灵草,就如自断性命,这样的情况下,有不少世族对钟离氏都颇有怨言。

这些怨言,在今日见到即墨瑰送出罗睺仙果时,转变成了不满。

凭什么北宫家还能与即墨瑰往来?

钟离四小姐下个命令倒是轻松,他们这些世族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啊。

北宫盈也反应过来。

她若是收下这颗罗睺仙果,那钟离氏那边该怎么交……

“谁敢对灵沼小姐的命令阳奉阴违,报上名来,你是谁家的人!”

内室传来一阵雷电噼啪的声响,下一刻,木门被炁流轰然冲开,惊得北宫盈下意识就将那匣子塞回给了琉玉。

“北宫氏谨遵灵沼小姐命令,并未收取。”

与炁流一并冲出来的还有方伏藏与月娘。

月娘撒腿就朝琉玉奔来,在她身后,明显是仓促接招的方伏藏以炁为盾,生生抗下那支冲他面门而来的雷矢,脚下拖出数丈足迹。

月娘大喊:“小姐救命!”

快步跟来的申屠襄也蹙眉道:

“今日乃我儿大婚之日,还请钟郎君能给我几分薄面,莫要在府中闹事。”

“闹事?”

钟无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申屠氏不过次等世族,他乃钟离氏家臣,在他面前,申屠襄也需敬上他三分。

“不是那孩子想看我的弩吗,我只是给她开开眼界而已,喂,小孩,这弩好看吗?”

月娘在琉玉身后探出个头来,顿时有了底气:

“什么破弩!我要有材料一天能造十把!都比你这把能打!”

“就凭你?”

钟无庸眼底一片倨傲寒意。

“下等庶人,到死也摸不到世族家学的一页纸,偏又投靠了这样一个主子,沦落到要与妖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身份更贱三分,这辈子只配当牛做马,再生下更多供人驱策的庶人,这就是你的命。”

世族自矜身份,即便心中如此作想,也不会说得太直白。

但这些依附世族的家臣平日被世族呼来喝去,心中有怨,抖起架子反而比真世族更张狂。

月娘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如此尖酸刻薄的话,一时间屈辱得眼冒泪光。

琉玉眼珠微动,看向一旁的申屠襄。

他眉头紧拧,显然是已然预知到今日这场大婚恐怕不会平静,冲琉玉缓慢地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制止。

紧绷得一触即发的氛围中。

琉玉忽而轻笑一声。

“这是不是她的命我不知道,但你的命会是如何,我知道。”

钟无庸冷冷嗤笑。

故弄玄虚。

即便她有八境之力又如何,今日满院傀将,申屠氏又听命于他们钟离氏,即便不能在婚宴上见血,待她跨出此门,就是她命绝之……

申屠襄与钟无庸同时朝一处上空望去,神色一凛。

远方而来的杀意具现化成千军万马,伴随着云层后隐隐约约的嘶吼声,一股汹涌炁流如山覆压,如水倒灌,弥漫整个苍穹。

疾如风。

徐如林。

侵掠如火——

兵势·七之式·不动如山。

……是南宫曜。

“南宫曜来了!”

内宅中的阴子实双股颤颤,跌坐在地。

漫天炁流化作风火兵势,带着九境之内第一人的压迫感而来,即便钟无庸早有准备,也是肝胆俱颤。

绕过拇指的傀儡丝绷紧,雷霆玄弩的噼啪声与院中傀将金甲相撞的响声同时荡开,钟无庸怒喝一声:

“护——!”

满院的傀将有了反应。

那只巨型傀将的实力还未摸清,她必须知会南宫曜——

琉玉的脚步刚迈出去,两处冲击同时袭来。

一方,是被南宫曜的风火兵势轰然碾压在地的钟无庸及数名傀将。

另一方,则是被突然袭击的琉玉。

……说是袭击或许有些不准确。

浑身绷紧的琉玉已凝出一把石头剑,然而朝她猛然扑来的那只巨型傀将却似乎并非是要攻击她。

细碎的噼啪声。

方才因南宫曜的攻势飞溅而来的碎石还未触及它身上金甲,就在一层幽幽异火中烧得粉碎。

火?

俯跪在地的庞然大物圈出一个空间,被它身型圈在下方的琉玉顿觉视线一暗,诧异地眨了眨眼。

石头剑已抵在那傀将的胸腔。

没有进一步的原因并非是琉玉手软,而是一缕幽暗异火抵住了她的剑端。

无论是琉玉,还是此刻立于申屠氏府邸屋檐上的墨麟,都第一时间觉察出了那异火的似曾相识之处——

这只庞大得超出正常规格的傀将。

拥有与无量鬼火相似的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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