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永望拳头攥紧, 看着眼前维护涂夏的亲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呼吸变急促。
情绪几近失控。
涂夏条件反射站起来, 拉住贺景识的袖子, 作出保护的姿态,随时准备好。
如果贺永望敢动手,她就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他脸上。
没有动手, 贺永望的眼睛变得血红, 唇角微微发颤,强装镇定。
“涂夏,我讨厌你。”贺永望红着眼冲涂夏歇斯底里地嘶吼。
涂夏吓愣, 木在原地。
怎么话锋就转向她了?她没惹二少爷吧……
丢下这句狠话,贺永望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他……有病吗?”涂夏无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贺景识眉头紧锁:“以后他再找你麻烦, 和我说。”
“知道了,我压根没当一回事。”涂夏将书往包里乱塞一通。
贺景识接过手:“我来吧。”
涂夏犯懒,撒手不管,坐下来。
他拿出书, 压平皱角,排列整齐地往里装。
涂夏撑着下巴看他收拾, 笑得甜甜的。
“笑什么?”贺景识被她情绪感染,淡淡一笑。
涂夏撑着脸:“你好看。”
贺景识自身条件优越,气质高雅,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拿医学院学生夸张的话说, 他就算是打外科结也极具观赏性, 像艺术品。
“大哥, 我从小就喜欢看你帮我收拾东西。”涂夏趴桌上伸直胳膊,“我最喜欢秀姨贺伯不在家,你要送我去补习班,给我收拾东西、提书包、护着我过马路,只要和你呆一块,心情都特别好。”
“涂夏。”贺景识拉好拉链,“你这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别乱说话,我这是享受被照顾!”涂夏说认真的,涂妙臻一心扑在事业,照顾自己都马马虎虎,别说细心照顾她这个女儿。
“嗯,我也喜欢。”他说。
涂夏呆住,眨巴眼睛,心跳突然过速。
反应过来他说的喜欢指的是以前他们独处,脸臊热,转开视线:“那你还好意思说我。”
“走吧。”贺景识把她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勾唇笑笑。
涂夏主动牵过贺景识。
贺景识问她:“不避讳了?”
“论坛都传成那样了,没必要。”涂夏捏了捏他的指骨,“牵不牵啊?”
他用行动回答她。
扣入她的五指,紧紧握住,密不透风。
两人同时出现,还是手牵着手,再一次惹来不少目光追随。
涂夏丝毫不在意,和往常一样,拉着贺景识说说笑笑。
“涂夏,贺永望说的话你别放心上。”贺景识重提了他们从刚才就有意避开的话题。
涂夏:“怎么可能不放心上。”
与他有关的事,她无法做到不痛不痒。
“这是我个人的选择,和你无关……你可以放心上,但不要被任何负面情绪影响到。”贺景识解释。
涂夏看他:“你怎么想?”
“医学资源有限,离开家里的支持确实会很艰难。但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我的生活不仅有学业,还有你,不应该二选一,你也不应该成为选择项。”在贺景识心里,涂夏永远不会是选择项,他没有舍弃她的权利。
明明应该感到开心,涂夏听完却感觉心更堵了。
贺景识问她:“你呢?怎么想?”
会离开吗?
这句话他不敢问出口。
“你不是说你想去国外进修吗?那就去。”涂夏说,“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选择项。大哥,你就朝前走,做你要做的事。”
“你呢?”贺景识不安的情绪愈发浓重。
涂夏摇着他的手,笑说:“我也会去做我想做的事。”
“这又是什么意思?”贺景识停下脚步。
涂夏嗔他一眼:“鼓励你勇敢追梦,我还能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是什么?”涂夏凑上去,几乎快贴上脸,“怕我提分开?”
贺景识静静看着她:“是。”
“大哥,不会的,这些不能左右我们的感情。”涂夏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出国,我等你回来。”
上一次贺景识提到他毕业后有意去国外进修,当时她还没有办法很好地接受这件事,现在她想通了。
人生不止情爱,他们也不能只谈情爱。
“我接受的分开只能是我们都不喜欢了。”涂夏认真说,“还没穷途末路,别无选择,我就不会轻易放弃你。”
贺景识忍不住捏了捏她脸,笑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你啊,贺景识教我的。”
“我?有吗?”他都不记得了。
涂夏莞尔一笑,说道:“以前我遇到困难,你常和我说的,我只不过是在套公式。”
“是吗……”可到他自己身上,反而像鬼打墙,怎么也无法开导自己。
涂夏说:“大哥,就算一个人知晓所有的事,但某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容易站在迷雾之中,无法看清前路。”
“你会困顿,但不打紧,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这句话,也是你说的。”
贺景识笑说:“你这语气,怎么让我感觉你是我养大的。”
“嘶——你的想法太危险、太禁忌了。”涂夏瞧见他心情好许多,换上夸张的口吻,想逗他开心。
贺景识忽然有些明白,涂夏当时会说,比起喜欢,她更无法割舍他,就好像他们可以感情不好,但绝对不能分开。
早起他们不知情的时候,他们根盘桓在一起,同呼吸共生存。
就算他们最后不是恋人,他们也一定是彼此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这是我的卡,你拿着。”涂夏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些年我妈和江爸给我不少零花钱,以备不时之需,我全部存起来,没有很多,但绝对不少。就算你一无所有,我可以养你。”
“心意领了,但我还不至于没钱。”贺景识笑了,将卡推回去,“放心好了,我还有别的投资。”
“有钱你干嘛从公寓搬出来?”涂夏都急坏了,真的怕他露宿街头。
贺景识抱歉解释:“你不是嫌弃公寓采光不好?我打算搬小区房,给你备一个房间,以后心烦不想回家,不需要四处找人收留了。”
涂夏心和眼底都是热乎乎的,瞪他一眼:“下次说清楚,显得我好傻。”
“不傻。”贺景识淡然一笑。
他心里开心,不敢说出口。
涂夏知道贺景识肯定在心里暗爽。
随他开心去,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昨晚她半梦半醒想的都是如何让贺景识接下她的卡,结果是她多虑了。
贺景识绝顶聪明的脑袋瓜子,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存底气,他说不缺钱,肯定比她卡里的钱多几十倍。
“走吧,买你喜欢吃的夜宵。”
涂夏蹦蹦跳跳,晃着他的胳膊,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等会吃什么,买多少。
-
贺景识新房子还没布置好,他也住在学校,他们牵着手散步,有几分校园恋爱的感觉。
不对。
就是校园恋爱。
贺景识送涂夏到女生宿舍区门口,急急忙忙赶着回一趟医院。
涂夏出到宿舍区的大树下,找个凉亭坐下,拿出手机翻找许久,最后用了搜索,给贺永望发去消息,问他有没有空见一面。
在教室争执太激烈,不抱期待贺永望会回复。
过去十分钟,贺永望回了消息。
贺永望:【在哪?】
涂夏感到意外,担心他反悔,飞快回复:【宿舍区的大树凉亭。】
贺永望:【嗯,我下楼。】
他很快下楼。
隔着远距离,他们对视上,贺永望的脚步顿了一下。
涂夏站起身,抱着手,等他走过来。
贺永望冷着脸:“你找我干什么,炫耀你的胜利吗?”
“我胜利了什么?”涂夏笑出声,“贺永望你幼不幼稚,真的很可笑。”
“所以你是来吵架的?”贺永望沉着脸和贺景识更像两兄弟。
涂夏:“我只想知道你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在大人面前茶言茶语,你对贺景识到底有什么不满?”
“关你什么事。”贺永望侧身,摆出不愿意沟通的姿势。
涂夏说:“贺景识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点良心,不要再从中作梗,使你妈和你哥关系变更差。他是你哥哥,又不是仇人,你不愿意做的事,他都替你做了,你仗着母亲的偏爱欺负他,过火了。”
“涂夏在你眼里我就是坏的,我哥就没错?我从小到大被拿来和他比较,总被人说逊色于他。他有苦衷,我就没有苦衷?”贺永望指着涂夏说,“你就是叛徒,我们才是一类人,你竟然会和他在一起。”
“都有难言之隐,可贺景识为难过你吗?他把你当弟弟,你把他当敌人,你有病。”涂夏说,“我和你从不是一类人,我就算没有喜欢贺景识,也会把他当大哥敬重,而不是放任自己的恶,让他亲近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他。”
贺永望张了张嘴,反驳不出一句话。
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些不好的事。
涂夏看着他脸上露出苦色,继续说:“我们也并没有针对你。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若是还为难他,我也会针对你。”
“我从小脾气就差,睚眦必报,你今天在他心里留下一道伤痕,你在我心里就已经被宣判死刑。你们是有血缘的兄弟,很难掰扯清楚,你有点良心就做好用一辈子偿还的准备。”
“你得到的,比贺景识失去的多,还不够吗?”
“做个人吧,贺永望,别让我觉得瞎了眼和你做这么多年朋友。”
“涂夏,你为什么只给我哥说话?”贺永望无法接受。
涂夏克制愤怒:“我不说,你会说?还是偏爱你的妈会说?还是你置身事外的爸会说?”
贺永望沉默了。
涂夏实在忍无可忍,撂下一句狠话:“你们不会对贺景识好就离得远远的,我会对他好!”
说完她转身要走,没想到会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的贺景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