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夏躺着宽大的床中间,霸道地张成‘大’字,占领整张床。
贺景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暖水,杯口上萦绕着丝丝热气。
“我没着凉,不喝。”涂夏翻身,蒙住脑袋,用背影拒绝。
她就知道贺景识不会给她倒冷水。
洗完澡她,浑身发热,想喝冰水来着,空调温度已经调到十九度还是无法缓解燥热,感觉洗干净的身子又出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温的。”贺景识坐在床边,“试试?”
涂夏坐起来,看他一眼:“可我好热。”
“不要直接喝冷水,对身体不好。”贺景识一板一眼说。
涂夏迟疑片刻,倾身向前,清浅笑道:“大哥,你喂我。”
贺景识抬手,杯沿靠在她唇上,她轻轻咬住。
像很多次事后一样喂她喝水,渐渐加大抬手的弧度,配合她的吞咽速度。
涂夏一直看着贺景识,他微微垂眸,专注地看着杯口。
她的手握住他力量感十足的手腕,拇指抵在桡骨上,轻轻摩挲。
“好好喝水。”贺景识躲她的动作,摸了空。
“不要。”涂夏笑嘻嘻,推开他拿水杯的那只手,抱住他脖子,整个人挂他身上。
涂夏摸他后脑勺短发,有点硬,刺到了手。
贺景识担心她重心不稳往后倒,大掌摁在她背上,蝴蝶骨抵住掌心,忍不住包裹住,护住她的羽翼。涂夏问他:“你为什么找管理员删帖子?”
“你想被查到?”贺景识将问题抛回去。
涂夏摇头:“你不申请删除,我也会去申请的。”
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表明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没想到却被贺景识误会了。
他说:“你竟然会申请删除?你和贺永望的帖子不是挂挺久的?”
“你在意?”涂夏问他。
问完,她竟然暗暗期待起答案。
贺景识深深地看着她,清冷说:“你不在意。”
“我问你,你说我干嘛。”涂夏松开手,躺回床铺里。
“你和贺永望都是敏感肌,蒋溱不知道和他说什
么,突然仰卧起坐不装死了,屁颠颠地跑去找管理员删帖子,全校都在讨论我们三的‘爱恨情仇’,显得我像个笑话。”涂夏将兄弟俩连坐。不过,贺永望罪恶更深。
“你在意?”轮到他问了这句话。
涂夏转身,笑了:“是啊,我要脸啊大哥。
贺景识目光越发沉,如一片无声息的死河,没有流动、没有生命,长满青苔。
涂夏感觉氛围逐渐变得怪异,她坐起身,看了眼床边矮柜上的电子钟表,已经晚上一点了,现在走有点晚。一眼看破她心思,贺景识拿过空杯,站起身说:“休息吧。”
他轻轻带上门,将卧室让给她。
这会儿她睡意全无。
到底怎么回事?她和贺景识都不会受理对方的情绪,怎么这会儿他们因为一点儿小事闹得很不愉快。像贺景识这样的淡人也会生气?她惹的?
是错觉吗?
角落的手机震响,来电显示贺永望。
涂夏诧异他凌晨来电是干嘛,犹豫几秒,不耐烦接起。
一接通,贺永望的嘶吼刺疼涂夏的耳朵。
“涂夏!”他暴怒一喊。
涂夏拉开小段距离,烦躁说:“大半夜你打电话给我就是发疯吗?”
贺永望愤怒问:“你今天对溱溱做了什么?因为生日礼物这事,你怀恨在心,报复我吗?”
深更半夜莫名其妙打来电话骂人,涂夏火气窜到脑袋,赤脚站到地上,努骂回去:“贺永望你神经啊,为了一个女人冲我发火。”“你不知道溱溱对我的重要性,她和其他人不一样。”贺永望声音弱下来,充满悲伤。
涂夏想骂娘,这话听得她起了鸡皮疙瘩,他是什么中二非主流,恨不得录音下来,以后等他脑子正常了,要在他耳边循环播放这句话。“所以呢?”涂夏冷哼一声,“她和你说什么?”
贺永望低声说:“她要和我分手。”
涂夏心里骂了句活该,以前他玩弄别人感情,现在终于有人收他了。
“分啊,你不是一个月一换,你再谈下去就毁人设了。”涂夏说尽风凉话。
贺永望急切说:“你不懂,你不懂....."
涂夏怎会不懂啊,二少爷完全是被家里宠坏了,觉得所有人就该围绕着他转,遇到问题不解决,蜷缩到别人背后,逃避现实,烂摊子全让其他人替他收拾好。“我对溱溱是认真的。”贺永望失落说,“是真的想和她一直好下去。”
涂夏仗着他看不到,翻了三次白眼。
“那你去追她啊,打电话给我干嘛,半夜一点我要睡觉啊,你别来我面前发疯。”涂夏态度恶劣,不想搭理抽风的贺永望。电话另一头沉默片刻,接着涂夏隐约听到抽泣声。
二少爷来真的啊!
不是吧......
“你在哪?”涂夏快步走去衣帽间。
贺永望倔强说:“你别管我,我就想大醉一场。
无视他神经的发言,涂夏问:“身边还有谁?”
“谁也没有,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贺永望说,“我连伤心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涂夏真想把电话挂了,造了孽啊,听他一句又一句咯噔发言。
“把电话给身边的人。”涂夏不放心补充道,“找个面相老实的,别乱给。”
贺永望喝得意识模糊,任由涂夏吩咐,照着她说的做。
和好心的路人问到地址,涂夏换好衣服出门。
涂夏下楼,手忙着整理衣服,将头发随意绑好。
沙发上的贺景识和奶酪同时朝她看去。
“去哪?”贺景识以为刚才的交谈令她感到不快,要连夜离开。
却听到她解释道:“贺永望喝醉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他,借一下你的车。”
涂夏从玄关柜子拿过车钥匙,摇了摇,小吊坠晃响。
这还是她用奶酪照片定制的钥匙扣,就两个,他们一人一个。
“我和你去。”贺景识放下书,跟上去。
涂夏想说她自己也可以,无意中和贺景识对视上,快要被他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来,不敢说话。
应该是担心弟弟,才会是这个表情?
她摸不准贺景识的心思。
车上,贺景识按照导航驾驶向目的地。
涂夏又打了两个电话,确定贺永望没睡过去,人还好好的。
他偶尔侧目,看到她眉间的愁绪,特别刺眼,心口发堵,吊得嗓子艰涩。
此刻的她很着急,也很在意。
印象里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会因为别人而着急,她总是漫不经心,看不出在意什么。
今天才知道并不是的,她也会在意。
但那个人怎么是贺永望......
车子才停稳,涂夏飞快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小跑向贺永望。
贺景识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合适,站在车边,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
涂夏俯身拍贺永望的脸颊,叫他名字。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无意撞到的一幕。
二十一岁那年,一家人去参加贺永望的毕业典礼,他偶然撞见少男少女坐在空旷的礼堂畅聊未来,有说有笑。似乎不出意外,他们会因为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一起。
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太强烈了。
涂夏叫贺景识:“大哥,过来搭把手啊,他重死了。”
贺景识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他还不能走,他必须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他们全部的互动。
他走到他们身边,搀扶起贺永望。
贺永望看清是哥哥,抱住他,嚎啕大哭:“哥!”
“安静,吵死了!”涂夏一巴掌扇他后脑勺,“小心被举报扰民。”
贺永望委屈极了,和贺景识告状:“哥,涂夏她打我,疼。”
贺景识不想听他们小打小闹,冷淡说:“走吧。”
“我要去你那,回家爸妈会骂我的。”贺永望抱住贺景识,生怕被甩掉。
贺景识颔首,扶着他回到车上。
涂夏拿着贺永望的背包跟在后面。
她跟着上车后座,给贺永望拧了一瓶矿泉水
贺永里不喝,不停地躲开,涂夏追着喂,最后给了后脑勺一巴掌才老实喝了。
他从后视镜将他们所有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实在没勇气再看,移开目光,敛起所有心绪,专注开车。回到公寓,醉醺醺的贺永望没有占到大床,涂夏嫌弃他太臭,安顿他在卧室的沙发上。
“大哥你给他换一套衣服吧,其他就别管了,等他清醒看看自己都发了什么疯。”涂夏揉了揉肩膀,看着眼前死猪一样的贺永望,嫌弃无比。不忘拿出手机拍两张照片,留存好黑历史,明早一定要给他看。
贺景识按照她的吩咐办好。
涂夏在半路点了一份醒酒的外卖,正好到,她去门口和外卖小哥取。
她放在桌边,推醒贺永望,强制他自己喝完才放他睡去。
闹腾一个多小时,涂夏累得四肢发酸,锤着腰走出房间。
贺景识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
“大哥你等会儿休息吧,我等会悄悄溜回家,我妈和江叔肯定睡了。”涂夏打算回家,明早还能美美睡懒觉她垂下的手腕被抓住,吓了一跳。
转身,撞入一双散发着清冽气息的眸子里。
“走什么?”贺景识逼近她。
涂夏后退,脚后跟碰到硬邦邦的墙,无路可退。
“大哥,贺永望还在。”涂夏小声提醒他。
卧室的门还没锁,贺永望突然闯出来怎么办?
“嗯。”贺景识伏低身子,“他喝醉了。”
“不是求我收留你今晚?”
贺景识看着她,直勾勾的。
“不是要找我做那种事吗?’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涂夏心脏乱跳。
真的要做这么刺激的事吗?
“事发突然,计划有变。”涂夏又压低声音提醒一句,“贺永望还睡在卧室里。”
贺景识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角,不在意地说:“他睡他的,我们睡我们的。”
不等她再说一句话,他强势地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