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灼还没反应过来,墨无疾即刻直起身子,那股带着占有意味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了。
晚云灼愣了一下,突然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哎......"
她手捂着小腹,身体晃了晃
眼看着就要倒下,墨无疾一把搂住她的腰。
他皱眉:“怎么了?”
晚云灼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呼吸急促而混乱:“凤
墨无疾懂了,又是她体内的凰葵在暴动。
只是,这一次看起来,比前几次严重许多。
他一把抱起晚云灼,踢开房门,走进去,将门带上,大步走向床榻。
那床榻是个圆形,十分宽阔,可容四到六人。
红色的纱幔轻盈地垂下来,无风自动。
墨无疾把晚云灼放到床榻上,飞快的语速中带着担心:“你在这休息下,我去找玉无凭看看他有没有什......突然,晚云灼整个人下陷,墨无疾搂住她的手还没有完全拿走,于是立刻再次抱住她。
扑通-
整个床榻居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水池!
他俩齐齐跌了进去。
这圆池中,有一块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倾斜石板,一看便知是供人躺上去的;在石板上方,从顶上垂落下一根绳子,绳子末端打了个结,刚好可以放入一双水池雾气氤氲缭绕,营造出朦胧的气氛。
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散发出蛊惑诱人的香味。
明显不是什么正经浴池。
墨无疾紧紧搂着怀里疼到失去意识的女子,愤怒地暗骂一声。
这该死的小梦楼,把好好的床榻搞成什么破玩意儿?!
他一脸担忧,垂眸看向怀中女子。
睫毛颤动若蝶翼,双唇微微张开,呼吸急促,偶尔发出几声极低的呻/吟。
她头发衣衫尽湿,贴在肌肤上。
墨无疾双眉蹙起。眸中满是心疼的担忧。
眼下,他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
墨无疾快速思考了一下,在圆池边的台阶上坐下,把晚云灼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右大腿上。
右手掌摁在她的背上,左手掌则摁在她的腹部,为她渡入自己的气息。
墨无疾的想法是,凰葵之所以暴动,是因为接触不到凤葵;那么,他就将自己体内那带着凤葵的气息渡过去。想来,应当也能缓解一二。
果然,一盏茶后,晚云灼就睁眼了。
墨无疾还买来得及松手,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
墨无疾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感觉如何?”
“好多了,多谢。”晚云灼轻声道谢,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到一旁为自己干衣。
她一边施展干衣决,一边搭着眼皮,暗自思忖。
生死契不稳固,这凰葵不知何时就会躁动,太耽误事了。
要么跟墨无疾坦白结契的方法,要么继续用魅术;反正,还要再巩固一次。
不能再拖了。
下定决心后,晚云灼抬起手,催动魅术,手中紫气氤氲。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玉无凭的压低而又催促的声音。
“陛下!那个到处乱传你谣言的人出现了!眼下正在小梦楼胡说八道!
晚云灼收了魅术,走过去打开门,露出玉无凭那愤愤不平的面容
人族晚氏是皇族,本就自带话题性。坊间一直流传各种奇怪的传闻,权当做茶余饭后的甜点,说过了也就忘了。“随他去吧。”晚云灼心绪平静,懒得浪费时间搭理此事。
即便是没有此人散布谣言,也会有其他人
总不能见一个处理一个。
“不是,这次真的过分了!”玉无凭着急,“提到你母亲了。”
晚云灼眼帘一掀:“说什么了?”
玉无凭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愤色:“脏污之词,实在不敢转述。”
他侧身让出位置,晚云灼走出去。
小梦楼的每个房间都自带隔音术,一出房门后,犹如从一个密室进入喧闹闹市,各种声音灌入她的耳朵。玉无凭走到栏杆旁,伸手往下指了指:“喏,就是那个人。”
晚云灼站到玉无凭身边,往下看去。
楼下正中心摆着一处高台,台上有歌姬在弹琴跳舞。
台下四周放了一圈板凳桌椅,供客人观舞赏乐。
但,没几个人关注台上。
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一张桌子旁边,里三层外三层。
最外面用一圈的人生怕自己听不见,还站在凳子上,伸着脖子。
爱面子的,便坐在稍远处的旁边,捏了扩音诀。
他们都在听一个黄衣男子高谈阔论。
他手执一把扇子,装模作样地扇风。
晚云灼紧盯着黄衣男子。
他的声音钻入她耳中。
“嗬,我当然不骗人,她母亲就是跟莫紫微苟合了,然后生下她。”
“所以嘛,她根本就没有皇家正统血脉,没有继承先皇的宽厚仁德,故而行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底下有人举手提问:“可你之前不是说,晚云灼跟莫紫微有一腿嘛?怎么又变成她母亲和莫紫微了?”黄衣男子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冲突吗?二女侍一夫呗!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带着令人不适的“哇”声。
有人竟然带着艳美的语气说:“那莫紫微真是好福气啊,据说其正妻就是当年鲛人族的第一美人,没想到竟还跟人皇妃子有染,这人皇妃子死了,紧接着还有女儿继续伺候她,啧啧啧!都是一等一的大美,羡煞我也。
有人则愤愤道:“不是,重点是这个么?重点是那晚云灼根本没有皇家血脉!我们人族自诞生以来,一直都是晚氏掌权!如....“闭嘴吧,在小梦楼只谈风月,不管政事,谁当人皇跟老子有几毛钱关系啊?哎,黄公子,您能不能再多讲讲那晚云灼莫紫微的
勺床帏之事啊?"
众人一阵哄笑,一个劲催促黄衣男子。
二楼上,玉无凭听得直皱眉:“玉衍神君恕罪,真是脏了我的耳朵,这种地方的人,低俗!恶心!陛下,要不给他们每个人赐个噤声咒?别让他们在此聚众造谣了!”晚云灼的表情逐渐冷下来
这人是黄无门的儿子,黄章琅。
大概因为黄无门之死所以恨上她,但又无权无势,便来此编造谣言。
若只是编排她个人,无所谓。
可是诽谤她已故去的母亲、质疑当今人皇血脉的正统性。
其心可诛。
晚云灼淡淡道:“噤声咒无用。”然后快速思考了一下,低声问了玉无凭一句什么。
玉无凭恍然,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包粉末,揣进袖子里。
楼底下,黄衣男子“唰”地一声展开扇子,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我有个朋友,其侄女在宫中当差,据说啊,那莫紫微经常出....."哎哟!"
突然,一个小石头精准无误地砸向黄衣男子的额头。
然后抬起头,愤怒道:“谁!”
他捂住头,惨叫一声。
玉无凭掏出一块灵石,扔了下去。他探出身子,笑嘻嘻地冲黄衣男子喊:
“你爷爷我!”
黄衣男子面色一冷,伸手一挥,手中扇子旋转着飞了出去,直直逼向玉无凭的面门。
玉无凭仗着晚云灼就在自己身边,十分肆无忌惮,半点都不闪躲
果然,那扇子还没近身,就在半空中炸开了,四分五裂。
黄衣男子丝毫没有发现是晚云灼动的手,还以为是玉无凭有点本事。
于是带着怒意高声发问:“这位公子,咱们无冤无仇,为何砸我又毁我扇子?”
玉无凭有恃无恐,大声道:“我听见你到处说别人坏话,所以不喜;我还要把你舌头割下来!”
黄衣男子冷笑一声:“割我舌头?我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
说话同时,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新的扇子,再次飞向玉无凭。
这一次,不是普通的扇子
那扇子的每一根扇骨都是一把尖锐修长的刀,寒意通人。
玉无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依旧面无惧色。
扇子逼近时,晚云灼伸出手,轻轻松松地接住扇子,然后手腕翻转,随手扔出。
那扇子悬
最后,只余四把作为扇骨的尖刀,泛着冷光,悬停在空中。
孚在虚空中
,扇面碎裂成灰
剥落开来
黄衣男子眉头紧蹙。
这才把视线投向玉无凭身边的晚云灼,饱含怒意的声音中藏着一丝畏惧:“你什么人?”
晚云灼眼皮下搭,指出黄衣男子的身份:“黄无门之子,黄章琅。”
黄章琅一怔。
手心微汗,瞳孔收紧:“你是.....
晚云灼撒了易容术。
原本平平无奇的样貌蝉蜕去。
一张清丽柔美但又带着凌厉压迫感的面容,渐渐显现。
众人发出惊呼。
有人认识她,有人不认识。
但不管是否认识,都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晚云灼自上而下俯视黄章琅,平静开口。
“你为人族庶民,见孤,理当下跪。”
黄章琅悲愤不已:“你杀我父亲,我就不......
他还没说完,就重重地跪在地上。
原本在空中的两节扇骨此刻正抵在他肩头上,将他整个人往下压。
人群中,凡是人族,立刻忙不迭跪下。
非人族的,有些赶紧退至一旁看热闹,有些被晚云灼
的气势压住,也晕头晕脑地跪下来。
黄章琅被压着,完全无法动弹。
他抬起头,眼神中发出阴毒的光芒,高声道:“这里所有人已被我下了毒!解药只有我有!你若是敢伤我,我就让他们全死!”晚云灼望着他,明白他的意思。
如此一来,那些人族平民就会因她而死;身为人皇而无仁心,定会背上骂名。
一听黄章琅这话,那些还跪在地上的人族纷纷心慌不已,无比懊恼。来这小梦楼不寻欢作乐,听什么八卦?害得自己可能快没命了。他们暗暗期待,晚云灼名
声一向很好,定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晚云灼轻笑一声,想都没想,便道:“正好。全都死了,不就没人知道此事了?”
黄章琅一听,哑口无言,登时背脊发凉。
晚云灼淡淡开口:“黄章琅,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黄章琅自然知道晚云灼的意思。
如果,他愿意承认自己方才是在造谣,晚云灼就会放过他
但他偏不。
反正,如今聚集在此的众人,都已听了这些谣言。
他死后,他们也能把这些谣言散播出来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粒星火,但指不定哪天就燎原了。
或许有反抗军能以此为借口,把她从皇位上拉下来。
他无权无势,唯有以此法,为被枉杀的父亲报仇!
黄章琅“呸”了一声,眼球带血:“你休想!”
晚云灼不跟他废话,指尖一动。
空中还剩的两把扇骨,即刻飞下去,贯穿黄章琅的脸颊,洞穿其舌头。
晚云灼心平气和道:“既然只会说谎,那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黄章琅眼睛瞪大,发出不甘的呜咽声。
众人又惊又怕,没人敢说话。
晚云灼凝视着地上跪伏的众人,轻声示意玉无凭:“劳驾。”
玉无凭拿出袖中粉末,一把洒出。
他一本正经道:“诸位放心,我乃乾坤门弟子,乾坤门包罗万象,什么解药都有。诸位赶紧服下。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赶紧张开嘴,接住从天而降的“解药”。
黄章琅满口鲜血,疯狂摆手,似乎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他忍着疼痛,东张西望,抢来一人的毛笔。
然后在空中写下四个大字“我未下毒”。
可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吃了玉无凭洒下的粉末。
玉无凭趴在栏杆上,笑嘻嘻道:“没错,他没给你们下药。”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质问:“那这是何物?!”
玉无凭正色道:“此乃我乾坤门的毒药,你们若是到处乱嚼舌根子,传陛下谣言,舌头就会腐烂,再也不能言语。他指了指黄章琅,啧啧道:“比他还要惨呢。
众人面面相觑,情绪大起大落,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乱说,就没事了。
玉无凭压低声音,发自内心对晚云灼赞叹了一句:“陛下,厉害啊。”
其实又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这种毒药。
用来恐吓他们罢了。
玉无凭仍旧好奇
“不过,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那黄章琅啊?留着他何用?
晚云灼的手放在栏杆上,轻轻敲了一下,看向黄章琅,一脸若有所思。
“黄家都被抄空了,他还能在此好吃好喝地住着,还能雇人四处散播谣言。哪里来的灵石?”
玉无凭一点就透,恍然大悟:“所以,是有人在背后帮他?要留着审问?”
晚云灼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