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即将于10秒后在AB栋前方小广场内开启, 倒计时开始:10、9、8……]
三人拽着绳索摇摇晃晃荡到13楼连廊,马不停蹄地冲向鬼所在房间的正下方, 几乎是在靠近鬼正下方位置的瞬间,他们立即收到了来自“门”的提示!
果然,生路就是这个!
“快!离开这里去小广场!”
来不及喜悦,收到信息之后,三人同时向B栋靠近连廊的楼梯跑去,没有丝毫犹豫!
[7……]
十楼——
脚步声重重地落在楼梯踏面上,咚咚作响, 响彻整个楼梯间,为了赶时间, 池潭等人放开了所有限制, 已经无所谓鬼此时会不会听到他们的声音追过来了。
因为……十秒倒计时一旦结束, “门”对鬼的压制就会彻底消失!
厉鬼的能力瞬间恢复, 届时, 他们以人类之躯,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所以, 他们要在鬼尚未恢复能力之前, 尽快接近“门”,如此, 他们才有生的希望!
楼梯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原本还有一丝亮光,现下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到了, 他们只能凭借感觉下楼。
黑暗中, 听到有人差点崴到脚后倒吸凉气的声音, 池潭率先打开手电筒, 眼前一刺,看清了眼前的路后,三人调动所剩无几的体力,急速地在楼梯上飞奔直下。
书难的动作更为迅速、高效,他叼着手机照明,双手撑在楼梯扶手上,纵身一跃,就能跳到休憩平台上,下一层楼梯,只需要翻两次。
池潭见此,立即仿效。
在死的恐惧和生的希望之下,苗舒菡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她不习惯用的那条刚痊愈不久的腿现在在这紧急的情况下也变得利索起来,但她的腿刚刚恢复,根本不适合做池潭与书难那样的翻跳动作,只能一级一级地向下走,到了最后,她两级两级的向下跑,时间一下子就缩短了很多。
整个狭窄的楼道里尽是“咚咚咚”的响声,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6……]
八楼。
再快点……
时间不够了……
[4……]
六楼。
“我快……跑不动了……咳咳咳……”
苗舒菡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她先前吃药治病、体重激增后就不怎么锻炼过,而腿伤恢复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累极了,但是她不敢停。
十秒钟过后,“门”的压制便会消失,谁也不知道恐怖彻底复苏之后,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那个从一开始就像人一样活动的鬼,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会不会突然闪现到他们的眼前?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毕竟,见识过恐怖复苏后的任务者,都已经死了!
眼下,还是得尽快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冲进“门”里。
[3……]
四楼。
快了,快了……
[1……]
三人冲出B栋!
十秒钟的安全时间已经过去,恐怖要复苏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池潭赫然感知到,一种极其恐怖的气息在身后瞬间爆发,四周变得黏稠、阴冷无比,即便他们穿着厚实,也抵挡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
忽地,池潭产生了一种心悸感,在执行第一次任务时,这种对危险的第六感帮她度过了死亡的危险,而现在,这种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池潭咬了咬牙,奋力向前跑。
她距离那道门,已经很近了!
快快快!
“咚——!”
忽然,三人身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向地面,池潭感觉大地都彷佛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欻欻欻”声响起,像类似某种东西贴着地面,极速运动的声音。
苗舒菡心一颤,余光中,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
什么声音?
……是鬼追过来了吗?
跑在最前面的书难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吓得他差点昏厥过去!
……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啊!
绝望、邪恶、狰狞与死亡,似是凝聚成了实质,瘦长的黑漆漆的影子,白煞、紫斑的皮肤,它缓缓站起来,立成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模样……无端的恐怖迎来袭来!
书难恐惧到无法形容,对它对视一眼后,那种惊悚感令他差点儿迈不开腿,他整个人彷佛被束缚在了原地!
不,不不不!
厉鬼“看”见书难几人,书难眨眼间的功夫,便发现“它”的位置不断发生变化,沿着一条直线,不断地闪现,每次闪现都向前移动了数米,距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彷佛下一刻,就要闪现在他脸前!
池潭厉声喊道,路过书难,拍了他一巴掌,“别看——快跑!”
书难这才回过神来,拖着发软的腿向前跑去,就耽误这么一会儿功夫,池潭与苗舒菡已经赶到前头去了,而此时,书难因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频繁回头,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一个人靠了过来!
他颤抖着声音问池潭,“……它跑得太快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出现在书难身边的人冷冷一笑,“那你去阻止一下它的脚步吧!”
一股大力生生将本该迈进“门”内的书难推至他之后,重重摔倒在地!
书难摔懵了,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一个人远远甩开他跑向“门”内,而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他被其他人当成了吸引厉鬼目光的猎物,他想立即起身,却发现脚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书难爬行了几步,却被身后追来的鬼影抓住了肩膀,书难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抓到你了——”
“不、不不不!!”
池潭和苗舒菡在踏进“门”瞬间,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尖叫声,她们转头,便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书难惨叫着被那道黑影包裹住,不多久,周身便围了一层血雾,浓郁得似乎都能滴下血来!
而站在她们身后,书难身前的人是…——
高存?!
高存是最后一个踏进“门”内的任务者!
在他他开门的瞬间,他余光中看到,那双满是眼白的邪恶瞳仁紧紧地盯着“门”所在的方向……
*
“你没长眼吗?!没看见我提着东西呢么?!我一把老骨头了,被你撞断了、撞死了,你赔得起伐?!”
“门”开时,苗舒菡因惯性直冲出了电梯口,跑出去的时候没看清状况,差点一把撞飞挡在门口的老头,好在她及时刹住了。
但老头可不是好惹的,他紧紧地护着盛放着刚从某超市扫荡回来的食物的菜篮子,指着苗舒菡的鼻子破口大骂。
虽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但地铁站口人流量不见减多少,依然人来人往,本来拥挤着等车里的人在看到这一幕都自觉地站远了一些,生怕殃及池鱼。
如今这个社会,人心浮躁,他们生怕惹上一点祸端,若那老头借此往地上那么一躺,轻则破产,重则偿命——实在得不偿失。
虽是无意掺和,但是大家面上都佯装不在意地低头刷手机,实则支楞着耳朵偷听,生怕错过和其他人学舌的细枝末节。
相较于老人的不依不饶,苗舒菡的态度显得恳切的多,她连连道歉。
“啊实在对不住,我没看到,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苗舒菡一个劲地道歉,根本没听清那个老头说了什么,她此时的心思都在那个“高存”身上,她之前曾听说过,有一些任务者在执行恐怖任务期间,不择手段,他们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力,做出同伴推入危险的境地的事。
她本以为人性不会恶劣到那种程度,她不会遇到的时候,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当这件事真切地发生在她眼前的时,那种咫尺之遥的恐惧……是那么的真切,又是那么的恐怖!
如果当时她听到尖叫声没回头的话,恐怕也不会注意到那个突然出现的“高存”……
那个同她们一起苟活的,比她们年纪还小的书难,死了……
苗舒菡垂着脑袋,看着自己如今完好无损的腿,第一次感觉到,被“门”选中似乎也不是一件太过不幸的事情……
有人因为“门”的恩赐,重燃生活的希望,也有些人,因为“门”的任务,而死……
苗舒菡眨了眨眼镜,轻轻锤了锤发软的大腿,拥有健康的身体的感觉,非同一般,时隔那么多年,她腿恢复了后,才觉得真正活了过来……
要是自己的妹妹舒雅,也能回复如初就好了,她就算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但是苗舒菡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妹妹——医生也说过,她苏醒的几率很小,甚至,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而她自己被卷入到恐怖之中,恐怕活不了一年半载,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她。
她也想过,要是哪一次她执行任务没能回来,她会留下遗言,带着她一起去死,但她心中还是有所奢望,她想让妹妹想过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苗舒菡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任务者在完成12次任务后,“门”会满足任务者一个愿望,不论是什么,都会实现!
她想的就是能够让自己的妹妹苏醒过来——这也是她唯一的一个在恐怖之中继续苟活下去的动力。她每完成一个任务,妹妹就会多一分醒过来的希望!
12次任务,成功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苗舒菡回笼,在她认错之后,那老头依旧不依不饶,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生殖器满天飞。
在看清苗舒菡的脸后,他一看是老熟人,底气与脾气更上一层楼,“哎哟,小瘸子!我刚刚没看出来是你,早知道我会在这里遇见你,我怎么也得给你买点打折菜啊!你那个植物人妹妹——”
一向乐呵的苗舒菡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的戾气不受控制地从阴暗之处涌了上来,恶从胆边生,她将老头怀里的鸡蛋摔了一个稀碎,指着他,恶狠狠地道。
“够了!老东西,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死在家里——你家在哪我是知道的!你不信邪,大可以试试看!”
经受恐怖折磨的苗舒菡,脾气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便再也刹不住车。
无法抗拒的恐怖能威胁她,妹妹的天价医药费能压倒她,怎么一个老头都能欺负她?
她凭什么要处处忍让?
老头一愣,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你这个狗东西——”
等等……
忽然,苗舒菡如梦初醒,立马逃也似地跑出了电梯。
空留那个老头一脸惊诧。
那个瘸子的腿……
什么时候好的?
苗舒菡出站后发现,她此时在天台市三利徉医院地铁口。
她记起来了,她下了班本就是要来医院照料妹妹的,然而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她就被传送到了B点世界。
一种强烈的恐慌感袭来,苗舒菡不安起来,她要马上去见苗舒雅。
地铁监控室内,显示器内,众多的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电梯监控忽然闪烁了一下,像是故障了一样,先视频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画面,重启也无济于事。
奇了怪了,今天这种事已经发生了两次了。
正待工作人员准备上报维修的时候,监控画面忽地恢复正常,显示出此时的画面。
电梯内,一个老头正可惜地捡起鸡蛋,嘴里骂骂咧咧的,监控丢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工作人员不确定的想,下一秒一个电话打来,他便忘记了电梯监控的事。
苗舒菡步伐不停,一路小跑来到妹妹的病房。
苗舒雅还是那个之前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她好像更加苍白、羸弱了,若不是她还有呼吸,苗舒菡会以为妹妹早就……
她收了收思绪,弯腰给妹妹按摩护理,忽地,几颗豆大的汗珠径直地砸在了苗舒雅的脸上
苗舒菡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不知何时自己的脸上萌发了这么多的汗,是惊惧,是恐惧,也可能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苗舒菡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但她回想起刚刚被自己吓到的无赖老头,嘴角上扬,竟笑出了声,产生了一种莫名地快感——原来,这就是欺负别人的感觉吗?
回过神来的苗舒菡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十分抵触这种阴暗无能只能将罪恶之手伸向弱者的情绪!她惧怕刚刚那个陌生的自己,她从这种恃强凌弱的快感中,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她向来不会称那个砸断自己腿骨的畜生是自己的“父亲”,他不配!
是他,是他挥下的锄头将前来保护自己的妹妹打进了病院,一晃六年过去,妹妹再也没能醒过来……
她为了医药费,什么工作都做过,在赤果贷盛行的那几年她也豁出去贷过,饶是高屋建瓴般的债务都不没能将她打垮,她日复一日地工作,小心谨慎地苟活,期盼着能够盼来奇迹的那一天……
现在奇迹是有,她又完成了一次任务,20万……妹妹的住院费又能支撑一段时间了……
就在苗舒菡发呆的时候,病床上的苗舒云睫毛轻颤,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苏醒过来——
但看到这一幕,苗舒菡已是心如止水,她知道,这只是植物人正常的反应罢了,有的植物人还会无意识的睁眼,这都算不得什么,又不是真的恢复意识、活过来……
苗舒菡给妹妹擦了擦脸,然后像平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身边发生的事。
苗舒菡进来的时候门没有关进,凉风推开一丝门缝,一丝黑雾潜入至病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