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大娘子憔悴了好多, 之前瘦下来是高兴,现在瘦下来,是连着精气神都消耗了。
“真是对不住, 我已经骂过昭儿了, 他年岁还小,许多事不懂……”
可再一看温小云,明明年岁比赵昭还小, 这话让她又是惭愧又是生气,眼里又涌出一股泪。
温小云赶紧给她递茶, “大娘子,您也别太伤心,或许再等几年,境况就会好起来的。”
赵家大娘子苦笑摇头:“方才你也听到了, 他瞧不上昭儿, 就连这次我让昭儿去翠柳县, 他都发这么大的火儿, 也怪昭儿不争气,不争气啊……”
丈夫的冷待固然让她伤心,但儿子的不成器, 更让她寒心, 她百般筹划,儿子却根本不领情。
温小云想着赵昭那个鬼样子,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
“娘,娘, 你别哭了, 都是爹爹的错。”隔着雕花窗子, 一个穿着鹅黄绸衫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趴在了窗子上, 小声道。
赵家大娘子听到女儿的话,勉强露了丝笑意,唤了女儿进来。
“这是小云。”
“小云,这是我女儿,唤作珠珠,长了你一岁。”
温小云打量了珠珠一眼,鹅黄的衫子衬得她面容娇美,与赵官人的圆圆脸有些像,但又有大娘子的柔婉清丽,一双眼红彤彤的,明显是哭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那的,看着父母吵架,心里难受吧。
“珠珠姐姐。”
珠珠腼腆的朝温小云行礼,小声喊了句,“小云妹妹。”
她又看向大娘子,犹犹豫豫地开口,“娘,你别担心,我也能学做生意,也能帮你的。”
赵家大娘子怜爱地抚摸珠珠的脸,帮她整理鬓发,“莫要胡说了,你马上就是相看的年纪,好好在家学学如何管家才是,一个女孩儿,别整天瞎想,做什么生意?有你哥呢。”
她话音一落,便觉不妥,赶紧朝温小云道歉,“小云,我不是说你,我……”
温小云不介意,赵家跟温家不同,赵珠珠娇养长大,跟她这乡野小妞可不一样。
“大娘子不必介怀,珠珠姐姐是关心你呢,真是孝心可嘉,我倒觉得大娘子不妨也教教姐姐,赵叔以商起家,珠珠姐姐是他的女儿,学做生意,也无可厚非嘛。”
珠珠眨巴着通红的眼看温小云,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红晕。
“娘,小云妹妹说得对,我学做生意,这是家学渊源,我一定能学好的,将来也能帮爹娘呢,娘,你就答应我吧。”
赵家大娘子面色迟疑,没有松口,拍拍女儿的手,“你先回去,以后可莫要再趴墙角了,女儿家,哪有你这样的?”
赵珠珠行礼后,便告退了。
温小云又跟大娘子说了会儿话,安慰了几句,又将翠柳县的事儿大概说清楚,也就告辞了。
正准备出二门,就被叫住了,“小云妹妹。”
温小云笑道:“珠珠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在这等我。”
“你怎么知道?”赵珠珠性子很腼腆,笑起来眼睛如弯月般,贝齿微露。
温小云俏皮的眨巴着右眼,“姐姐出去前都这么明示了,我要再看不懂,就真是太蠢了。”
赵珠珠噗嗤笑了起来,“我大哥哥就看不出来,你真好玩儿,刚才谢谢你帮我说话。”
要知道以前,她一说这话,娘就会生气说她。
温小云连连摆手,“也不是帮你说话,其实,是帮我自己说话。”
哪怕是这个时代,也没有明确律法规定,女孩儿就不能做生意,听得她心里不痛快。
赵珠珠歪歪脑袋,顺手就亲昵牵住她的手,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往她的院子里走。
“也是,不过,你也是小姑娘,你怎么就能做生意?奇怪,你娘为什么会让你出去做生意呢?”
温小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小姑娘之间的友谊了,记得小时候,她也曾牵着好朋友一边晃着手,一边谈天说地,日子快活极了。
她忍不住声音更柔了,“我家中,我说了算。”
“哇,真的呀?”赵珠珠惊叹起来,眼睛都瞪圆了,“小云妹妹,你真厉害。”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家里,我说的话,一句都算不得,得先听爹的,再是娘的,我还要听哥哥的话,不过我有时候觉得他好笨,不想听他的。”
温小云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赵家大娘子得知温小云被女儿请去了院子,本来想叫人去打断,但转念又忍住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摆摆手。
“罢了,就这样吧。”
温小云和珠珠一起窝在榻上说了好久的话,两个小姑娘头挨着头,什么都说,吃喝玩乐,还有外头的事儿,家里的事儿,全都说了。
“哎,没想到呢,你家也好难。”赵珠珠一边给温小云递果子,一边叹气,“不管有钱没钱,好像大家的日子,都不是很快活。”
温小云也忍不住耸肩,“人生就是这样吧,要是日日都快活,就体现不了生活中的那一丝丝幸福感了呀。”
赵珠珠扭头看她,“我总觉得你说话很有道理,真看不出来你比我还小。”
温小云笑而不语。
一直到日落黄昏,温小云才不得不起身告辞。
赵珠珠万分不舍地送她,一直送到了二门处。
她手里还提着个纸包,塞到温小云手里,“这是豌豆黄,你方才吃了好几块呢,我就让厨房新做了些,少加糖,加的蜂蜜,喏,你一定要多来看我呀,顺便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儿。”
温小云心里很感动,女孩儿似乎是天生的心思细腻柔软,也更容易受限制。
她与赵珠珠说话,也就浅浅提了一句不爱太甜,她就记住了。
“好,我一定多来看你,下次来我给你带礼物。”
赵珠珠特别高兴,“好,我等你。”
温小云提着点心回去了,没想到在门口看到温群山,坐在石坎上,低着脑袋出神。
“群山哥,你怎么来了?”
温群山脸上难掩悲伤,“小云,爷爷去世了。”
温小云便赶紧跟着回村,顺便请人带话去县里,温老头去世,温小海肯定要回来的,虽说断亲了,但断不了这份香火。
最重要的是,她辛苦营造的孝顺名声,可不能乱套,这关乎她的生意。
温老头走得很急,如今正是农忙,他下地的时候,也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一头磕在了石头上,当场就死了,也算没受苦。
逝者已矣,温小云不想发表看法,也不再去想以往双方的龃龉。
她回村后,当着村里人的面,拿了五两银子出来,代表温三铜出一份丧葬费。
这钱出得虽不甘愿,但必须要出,人活在群体里,就得有诸多顾忌。
果然,不少村民都连连点头。
“小云是个好孩子,难怪生意能好呢。”
“是啊,大家都说她孝顺,这可是五两银子,出手好大方。”
“以后我也多养几只鸡鸭,小云说她现在生意都做到了县里呢,可需要鸡蛋鸭蛋了。”
“是是是,我也想着呢……”
村长是最高兴的,温小云不仅带动了村里的生计,还在这附近十里八村,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可比她爹靠谱多了。
“小云呐,你这次回来,多呆几天,村里人都想你了呢。”
温小云跟村长寒暄了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大家,笑着一一叫过去,她并不记恨,毕竟,以后和这些人也没多少交集。
“啊啊啊……”大宝被人拎着衣领,张牙舞爪地想往温小云那边扑,满脸焦急。
温小云踮脚拍拍他的脑袋,“大宝听话,不要乱动,来,我给你带了好些糕点呢,你最爱吃的。”
大宝在温小云面前,就乖了很多,顺从地坐好,跟在温小云身后,怀里塞了一大包糕点,还不许任何人动。
三太奶奶在一边嘿嘿笑,“大窑家的,你这儿子可算是有依靠了啊,这不天造地设……”
温小云摇摇头:“三太奶奶,你以后还是少吃猪食,不然大宝又要可怜你了。”
村里人现在人人都知道这笑话,也不责怪温小云,只是拉着三太奶奶,劝她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姚氏跟孙氏也都很高兴,拉着温小云,都开口要温小云去她家里休息。
温小云赶紧摸了两角碎银子出来,一人给了一块儿,“大伯母二伯母,我知道你们想我了,这样吧,我在村里会多呆几天,我一人家里住两天行不行?这就算是我住下来的费用。”
姚氏跟孙氏推辞了好一会儿,被温小云硬塞到手上,两人这才舒坦了。
孙氏提醒温小云,“你奶奶现在精神不太好,你可凑到她面前。”
姚氏在一边点头:“是这样,你奶奶本来就喜欢骂人,现在你爷爷没了,骂得更厉害了。”
温小云感谢两位伯母的提醒,在灵堂那边看了看爷爷,乡下停灵时,人就这么放在木板上,脸上盖了张黄纸。
她没敢细看,磕头后匆匆出去了。
村民们如今对温小云的态度可谓十八度大转弯,个个都在邀请她去家里吃顿饭。
温小云滴水不漏地应付完,带着小尾巴大宝,一路去了村长家里。
她这次回来匆忙,礼品什么的也没买,只能撒钱了。
“大爷爷,这钱您无论如何都得接着。”温小云将两角银子塞在村长的手里,“多谢您这两年一直帮着我把关,不然我小小年纪,哪里降得住村里那些人,我回来匆忙,这钱您别嫌少,就给您买酒喝。”
村长也是推辞了好半天,最后不得不接着,“你这孩子,生分成这样,今年村里人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呢,还不是多亏你……”
温小云在村长家吃了顿饭,嗓子眼里的水都说干了,才脱身。
大宝跟着蹭了一顿好饭,满脸高兴地看着温小云,还啊啊叫着,从怀里掏了好多草编的蛐蛐,往温小云怀里塞。
“啊啊啊……”
温小云见他拿着最后一只蛐蛐,很是不舍,最后咬牙再咬牙,还是放到了她的手里。
“哈哈哈……大宝,谢谢你的礼物。”
这还是她回来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
大宝不太理解这话,眨巴着清澈见底的眼睛,又从旁边揪了些干草,磨磨唧唧好一会儿,又笨拙地编了个蛐蛐出来。
他将这只蛐蛐重新塞到怀里,一脸满足的朝温小云笑。
温小云摸摸他的脑袋,心里很是柔软,大宝是这村里,唯一让她还有点惦念的人了。
舅舅也知道她回来了,但毕竟是白事,不好让人觉得是凑热闹,只让人带了很多的菜过来,里面还有舅母做的鞋子。
温小海是最后一天,被柴爷爷带回来的,他还有些不乐意。
“家里正忙着呢,那些女人不找人看着,就会偷懒儿,万一没弄好,坏事儿了怎么办?”
温小云戳他脑袋,“小竹还在呢,你就放心吧,快去给爷爷磕头。”
温小海不敢反抗,乖乖去磕头,但十分不走心,看都不敢看一眼,就赶紧跑出来了。
他对爷爷可没感情,乡下又脏又乱,还没秀嫂子照顾,他一脸郁卒,“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温小云朝他翻了个白眼。
过了两天,总算是要下葬,温小云作为女子,跟温小海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比如披麻戴孝的麻布,温小海头上胳膊上是红的,她就是白的,在坟前磕头都是孙子,也轮不到她。
温小云懒得扯,应付过去了事,至于温老太,她都没怎么见过面,更别提吵架了。
等人一入土,她就赶紧带着温小海回县里。
随着翠柳县的生意安稳,温小云也就少去那边,倒是赵珠珠跑去了翠柳县,打算接下她哥未竟的事业。
两人不时地通信,告知对方境况,相互加油打气,遇到问题,也会给对方出主意。
就这么折腾了三年,温小云终于将附近四个县的路走通了,各家酒楼饭馆里,她都能供货,至于开铺面的事儿,她倒是不执着了。
人力有尽时,能挣多少是多少吧。
温小海见她整日在家,反而不习惯。
他九岁时也去念书了,不过学得不好,只是找了个书塾认字,读了几年,对读书也没有兴趣。
倒是温元青跟刘竹,竟然考上了州里的学府,把两家父母高兴得不行。
如今正好是中秋将至,刘竹早早写信回来,叫她去州里玩儿,免得中秋佳节孤单。
温小海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姐,你就带我去吧,我好久没见表哥跟元青哥了。”
他也只敢在一边嘀咕,别的就没胆子了,如今姐姐也大了,最讨厌他黏黏糊糊地缠她。
温小云将手里的信折好,没好气道:“柴爷爷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还有你爹,最近不是一直在叫唤吗?”
“家里不是有秀姐嘛,她会照顾的。”
“什么都是秀姐,那要你干什么?”
最后她还是带着温小海去了云州府,这小子虽然读书没啥用,但做事儿还算得力,就当作是放假吧。
再说了,这小子会赶马车呢,免得还要寻车夫。
一路悠闲地到了云州府,温小云便特意寻了一处叫云来客栈的地儿,下了马车后,四处张望起来。
“小云,这里……”赵珠珠下了马车便看到她了,一脸兴奋地朝她招手。
温小云也激动地跑了过去,“要不是你说要来,我才懒得跑这一趟。”
赵珠珠笑了起来,“你去年不还说云州府繁华,想把生意做到这儿来吗?”
温小云无奈道:“是啊,所以我这不是跟着来了吗?”
她将温小海打发了,让他去找刘竹跟温元青,她则是和赵珠珠一起去闲逛。
这云州府可比县里繁华多了,两人一直跃跃欲试,想把生意做到州府来。
两人逛累了,便寻了处茶楼坐坐,终于有时间说些闲话。
“赵叔最近没找你茬了?”温小云喝了一口香薷饮子,整个人舒坦极了,“你娘没催你回去吗?”
赵珠珠摇头,“我爹身子不太好了,你也知道我哥那个鬼样子,现在家里的生意还要靠我呢,我娘催也没用。”
这几年,赵家老太太过世了,赵官人身体也垮了,赵家大娘子媳妇熬成婆,终于松快了些。
赵昭娶了媳妇儿,整日里招猫逗狗的,没个正形。
赵珠珠每每到这时候,便庆幸自己遇到了温小云,若不是温小云,她还在那后宅看着爹娘越闹越僵呢。
想到家里的事儿,她就有些郁闷,便转开话题,“对了,你呢?之前那个一直朝你示好的,你没搭理吗?”
温小云撇嘴,“懒得搭理。”
她的年岁也渐渐长起来了,如今行走在外头,已然多了不便,赵珠珠还有账房先生跟家中侍女婆子帮忙,她就一个人,不比从前方便了。
这也是她慢慢懈怠的原因,做生意,难免见人,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也会疲惫。
刘竹跟温元青得知她来了,下了课就赶过来,两人入了州府的府学,就真正是无亲无故了,最难受的,就是吃喝方面。
之前在县学里,两人总是来温小云那打牙祭,嘴都喂刁了,除了这些,两人倒也没有再抱怨其他的。
想来在府学里读书,还算不错。
温元青还惦记着温小云的字呢,“我寻了个字帖,是你喜欢的小楷,你要是还想练,我明天给你送来。”
温小云连连点头,她这手字,是真的练不好。
温小海听了满耳朵的书和字,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们俩来这一路也累了吧?姐,咱们吃饭吧?都饿死了。”
赵珠珠如今也认识了两人,便也随着一起坐下。
小二上菜的间隙,大家就聊起了各自的近况。
吃饱喝足后,刘竹两人就要回府学了,回晚了被捉住,是要罚的。
温小云便给刘竹和温元青递了两个包袱。
“这里面是秀嫂子做的一些菜,肉跟鱼一定要快些吃了,里面还有烧好的辣椒,皮蛋都在里头呢,你回了府学,吃饭的时候自己弄弄。”
这下不止刘竹,就连性子一向平淡的温元青都高兴了。
“你这铺面什么时候能开到州府里来,想这口想好久了,就盼着你早些过来。”
温小云无奈地笑:“你以为开铺面是走路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温元青清秀的眉眼也弯了,看着温小云,“你跟别人不一样,肯定能行的。”
刘竹在一边怂恿,“姐,州府里的生意才好做啊,而且我还有同窗家里也开饭馆呢,有一个还是开茶楼,肯定能跟你搭上线。”
他对温小云的生意很了解,毕竟从前总是帮忙。
温小云拍拍他脑袋,“行了,别多想了,快回去吧。”
虽然是这么说,温小云倒也上了心,州府里做生意,只要安安分分,肯定能挣钱。
不过,州府里的酒楼茶馆就比县里难进多了,毕竟是人流汇聚之处,吃食繁多,酒楼里的厨子,那一个个全都是有真材实料的,怎么会瞧得上她这东西。
看来,得另寻法子了。
没两天,中秋便到了,温小云见事儿没进展,便干脆放下生意,打算痛痛快快地玩两天。
赵珠珠则是寻了熟人,想趁着空闲去看铺面。
温小云也不打扰她,便带着温小海,跟温元青和刘竹在州府里游玩起来。
云州府其实也算不上大,景致也一般,温小云很快便没了兴趣,而另外三人则是玩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到了黄昏,温小海叫着肚子饿,让温小云带大家吃东西去。
温小云解脱般招手,只觉腿酸脚软,“走走走,姐请你们去吃好吃的。”
温元青扶着她,“怎么?觉得无聊?”
温小云看着跟乡下没区别的花草树木,点点头:“山水看多了,确实没意思,我还是喜欢有意思的地方。”
“那你觉得哪里有意思?”
“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什么地方会让我觉得有意思了。”
温元青怔怔的,忽然道:“人要随遇而安,你这样,以后会更无聊的。”
温小云有些诧异,笑道:“你干什么?还说起大道理了?”
温元青似乎也觉得多言,摆手没再说话。
几人随着人流进了酒楼。
中秋的时候人很多,酒楼里是早就定好的地儿,不然可进不来。
温小海蹦蹦跳跳地往前钻,生怕没饭吃,昨天他们定下的地儿,就晚来一会儿,掌柜的居然就给了别人,把他气坏了。
刘竹在后面叫,“小海,你慢点。”
温小云才不会挤,等着一波人群散去,她慢悠悠地踏上楼梯。
许是刘竹叫的声音太大,前头有个妇人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人群中搜寻了两眼。
温小云就站在底下看着,本来没在意,但忽然整个人震了一下,目光凝在妇人转过头的侧脸上。
这女人,看着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