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自己独一份的东西被郭嘉萌抢去了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 她很清楚,郭、周两家世交,周老爷子还拜托周循诫照顾郭嘉萌, 所以恐怕, 郭嘉萌比她还有资格管周循诫叫“小叔叔”。
要是她抓着这件事不放,反而是她小气了。
她转了个身, 逼迫自己不再思考这件事, 而是将琉璃水晶瓶中的水给换了, 再插上一束新的曼塔玫瑰。
曼塔玫瑰有着独特的低饱和粉色, 像少女指甲盖上那浅浅的一抹甲油,层叠的花瓣让她很是喜欢。
更喜欢的是曼塔的花语:梦始之地, 回到当初的起点。
经过岛上的夜晚,她和周循诫之间,该是更进了一步, 他们会有新的起点, 新的可以期盼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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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后,周循诫从浴室出来, 听到手机频频响动, 拿起来一看,蹙了蹙眉。
他手指在“删除拉黑”键上停顿了两秒,想起周老爷子那句“你可要好好照顾嘉萌”, 额上青筋微跳, 选择了将郭嘉萌的消息“免打扰”。
这晚周循诫给顾允真换药, 两人似乎都憋着一口气。换药时她有些不情愿,遮了好久不给他看, 殊不知那种欲遮非遮的状态更为撩人, 他几乎将她推倒在被褥上, 指间肆谑过流着汁液的、熟透了的红水蜜桃。
药膏涂抹其上,仿若桃子带了一层白霜,鲜美动人。
自那一次之后,一直顾着她的伤势和发烧,他们一直没再有。饶是周循诫这种清心寡欲的,也有些顶不住,只是望梅止渴。更何况,他还是第一次开hun,尝到了她的滋味...
她盯着眼前的天花板,眼神迷漓,被灯光晃晕了,心中铆着一股劲儿,不肯给他。
可周循诫好似也铆着一股劲似的,不断地以指施加刺激。
“宝宝,出来。”他低声命令,薄唇轻轻擦过她脆弱的耳廓。
终于,他含着颗粒质感的嗓音像最后一根压着她的稻草,在忍耐、拉扯、抑制的边缘她迎来了一次长长的浪潮。
这次浪潮又久又凶,憋得越久,到来时也越发凶悍,后劲也越发足,将她全然地吞噬、湮没,直到眼角“唰”地流下泪来。
...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转眼,周循诫、谢飞驰等人的假期余额已不足,明日便要离岛返回北城。
眼看假期余额不足,一行六个人打算放开手脚大玩一场。
傍晚,橙黄淡紫的夕阳衔吻海面,从玻璃幕墙上透入水屋,将吧台上一瓶瓶琥珀色的酒液照得犹如浓烈的淡金色胶质物。
周循诫正在吧台后调酒。
一身正黑色衬衫,挽起的手臂线条漂亮又分明,将冰块高高抛向空中,又用杯接住,一整个动作快、狠、准。
顾允真双手撑在柜台上捧着脸儿乖乖看着,眼珠子都转不过来了,只觉得他连调酒都赏心悦目。
周循诫调酒的技术还是在Harvard时学的,一整个调酒的流程,将基酒倒入量酒器、切割冰块、挤压青柠、抛接酒瓶,节奏张弛有度,抑扬顿挫,像一首经由他弹奏的钢琴曲。
“三哥这一手调酒,当年可把一帮学姐学妹迷得不要不要的。有个古板的英国教授,天天穿着复古条纹西装,用黑板给学生们上课的那种绅士英伦范儿,偶然在一次晚会Party上看三哥露了这一手,拉着他把女儿夸了个天花乱坠,让三哥去当英伦女婿...”
周循诫罔顾谢飞驰的喋喋不休,将调好的Mojito推到顾允真面前,淡声。
“Soft drink,当饮料喝不会醉。”
考虑到她是新手,他调的这款Mojito很常见。
顾允真抿了一口,清新的薄荷味混着苏打水、朗姆酒的甜味,直落入喉咙,沁爽酸甜
谢飞驰一眼看出精妙,Mojito很考验基酒和饮料的混合,朗姆酒柔和、温暖,混合了苏打水气泡,达成了夏日的轻盈。
“三哥,帮我也调一杯呗。”他笑嘻嘻的。
“要喝什么。”周循诫掀了掀眼皮。
难得今天他有调酒的兴趣,便宜了谢飞驰。
谢飞驰眼睛一亮。“...给我来杯水割,谢谢三哥。”
周循诫:“...滚,自己调。”
众所周知,水割是最废调酒师的酒,在杯中加入威士忌和冰块后,要搅拌到杯壁结霜,一直持续15分钟,在寻常酒吧点十杯水割能让调酒师原地崩溃。
嘴上这样说,周循诫还是顺带着把谢飞驰和梁正清的酒给调了,给他们一人来了一杯Singapore Slings。
贝卡在一旁等着,以为周循诫也会给她和林慧调上一杯,眼见周循诫调完之后收了手,这才反应过来,周循诫不会给除顾允真之外别的女士调酒。
好在她也会一些基本的调酒,上手给自己来了杯Angel's Kiss,给林慧调了杯Blue Hawaii。
黯淡的低射灯投下并不炽烈的光影,觥筹交错中,男人和女人们浅浅地交谈。
顾允真一边抿着Mojito,一边在和贝卡沟通。
贝卡毕竟是个当红的流量明星,她想让贝卡以软广的方式在微.博替她宣传岛屿度假村,格式、照片和宣传语她都会过目,价格可商议。
贝卡笑笑,有意要抱紧顾允真大腿,只说发个照片举手之劳,让她别客气。
林慧在一旁听着,期间好几次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顾允真。
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对于自己手里有什么牌、能打好什么牌一清二楚,已经在积极发动身边可利用的人脉。
同时,顾允真每一笔账也算得清清楚楚,委婉拒绝了贝卡“免费帮忙”的提议,不失主人翁态度地提出要求,将社交的尺度拿捏得十分之准,有种稚嫩的老练。
这一刻,林慧有点明白,为什么周循诫会看上这小姑娘了。
她真不是只有美丽外表的花瓶。
那头,周循诫在和梁正清商议将低空经济和旅游相结合,以此为卖点吸引游客。要引入“低空经济”,那就得争取到政府政策的支持和优待,同时联系eVTOL等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公司。
对于他们这个层次而言,抢占市场、获取多方支持、争取合作才是关键。至于如何完善方案、如何展开后续,那都是该交给手底下人办的。
“拜托拜托,我们是来玩的,你们怎么天天讨论工作。来打牌怎么样啊?”
谢飞驰看不下去了,伸了个懒腰,弯下身去翻找扑克牌。
“德.州.扑.克,锄大地,还是斗地主?”
他将扑克牌拆开,老练地翻着牌面,将牌洗得唰唰作响。
在他看来,生意和投资就是一场游戏,规则都是打好手里那份牌。打牌见牌品,牌品好的人人品也不差。
而周循诫是他见过的人里头牌品最好的。
谢飞驰注意观察过,打牌是拿到好牌和坏牌,人的表情会有细微变化,神色也会不同。
但周循诫打牌时表情总是很淡,心情不受牌面影响,让人无从判断他的下一步。
而且周循诫会算牌,计算牌面中出现大牌的可能性,从而决定要不要下注。
谢飞驰一提议,周、梁二人也有些技痒,在人头里盘点了一圈,除开顾允真不会玩,林慧和贝卡都有点儿牌技。
周循诫想教顾允真,顾允真摇头,说先看他们打几局,之后再学。这时,梁正清等人已经将牌桌立出来了。
谢飞驰搓搓手:“成了成了,赌注是多少,加点筹码才刺激。”
梁正清:“一局一万美金怎么样?敢不敢玩?”
谢飞驰痛锤胸口。“你这又是上赶着给三哥送钱,信不信他能靠一手牌,把我们底裤都扒拉走啊?”
周循诫:“...”
特么的谁想要谢飞驰的底裤啊。
梁正清沉声:“信是信,但打牌嘛,核心还是底牌的好坏,三哥固然牌技好,但我不信他底牌能一直好。这样吧,几个女孩子输了不用转钱,我们三个互相转账就行。”
定好赌注后,牌局即刻开始。
顾允真靠在周循诫身边看着,林慧作为荷官发好牌后,加入棋局。
顾允真先是上网搜了一圈德.扑玩法,了解基本的规则后,才去看牌局上各人的打法。
贝卡是个新手,打牌的套路性很明确,摸到的牌不好时便弃牌,好的牌基本能和公共牌凑成对子。
就这样打下来,她赢得不多但也输得不多,保的是一个“稳”字。
林慧玩扑克有些年头,将“虚张声势”这一表情策略用得深入人心。摸到好牌时撇嘴皱眉,摸到坏牌时唇角含笑,将奥斯卡演技运用到了极致,好几次都将谢飞驰、贝卡等人骗过去了。
“四嫂没有获得奥斯卡小金人简直是小金人的损失!”谢飞驰输了一局后,将钱转给林慧,夸张喊道。
林慧笑笑。
不过“虚张声势”这招也只在前几轮管用,很快大家都明白看林慧的表情不管用,便一心排除干扰。林慧玩了几局,觉得无趣,便也退出了,专心在一旁看梁正清和周循诫的对弈。
周、梁、谢三人是玩德.扑的高手。金融圈的投资人习惯在圈子里玩德.扑,在他们看来,玩德.扑要取胜,讲求的是如何进行策略谋划和风险控制,和投资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飞驰的牌风和他本人一样嘻嘻哈哈、花活颇多,较为随性。只要牌不是差到没眼看,他会尽力入局,但只要瞅住机会就反手加注。
若说谢飞驰是“松手”玩法,那梁正清就是“紧手”玩法,每一步都稳打稳扎,底牌拿到中对往上才进入翻牌圈。
唯独周循诫,顾允真看不出他打牌的偏好。他一直在进行着缜密的计算,密切关注对手心理,就如同一只潜伏在丛林中的独狼,会设圈套、决策迅速,求的是将猎物一击毙命。
渐渐地,牌局进入白热化阶段。在爆了一把bad beat之后,周循诫成功赢走谢飞驰手中大半筹码。
“钱转你嫂子手机上,别忘了。”周循诫瞥了眼像只狂躁大熊般捶着胸口反思的谢飞驰。
“三哥,你又又又对付我!”谢飞驰一边假意“哀怨”,一边手指轻点屏幕。
“叮”地一声,钱包入袋,顾允真看着手机屏幕,大半屏幕都是转账记录。
光是今晚,梁、谢二人就给她转了不下十次。
她现在虽然是个坐拥优质资产的小富婆,但这种赤.裸.裸的金钱谁不喜欢啊?
尤其还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果然亦舒师太说得对,钻石是穿着皮裘礼服的女人,而现钞是裸女。
小叔叔好好啊,有钱他是真给。
他才是她的印钞机。
谢飞驰还哭丧着个脸。“嫂子,今晚嫂子才是最大赢家,嫂子你差不多把我底裤都拿走啦!”
周循诫听着脸黑了黑。“...滚,她才不要你的底裤。”
如今牌桌上还剩下周、梁二人,场面异常胶着。
梁正清打牌谨慎,轻易不上当,在判定周循诫不可能连续几把拿到更好的牌后,果断All-in,他这一来,无异钻入了周循诫设的局。
“wc,又输了!”沉稳如梁正清,在看到周循诫赢得筹码后,也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随后,他靠在椅子上,轻轻用手按住太阳穴。和周循诫打牌太费脑子,得好好闭目养神恢复。
谢飞驰和梁正清才不服气又输给周循诫,没休息一会,谢飞驰又提议玩斗地主。
□□这种看策略的游戏玩不过他三哥就算了,他不信斗地主这种看手气的无脑游戏他也玩不过。
“斗地主,分田地!”
“kelefei翻身就靠斗地主!”
谢飞驰壮志豪情般喊了两句。
“这次咱不转账了,输了就喝酒,给我留条底裤吧!”
斗地主好玩又不费脑。这一次,三个女孩也加入了进来。
他们玩的是四对二的斗地主玩法,在牌局中,有四位农民,两位地主。
巧之又巧的是,这两位地主恰好分到了顾允真、周循诫头上,而四位农民则分别是谢飞驰、梁正清这两对儿。
或许是前一轮□□,周循诫将人“压制”得太狠,这一轮农民们齐心协力,都拿住了“打土豪分田地”的热情。
难能的是,农民们的牌还特别好!
“顺子!连对!飞机带翅膀!三对二!”谢飞驰从来没有手气这么好过,一连串的好牌让他眼睛都花了,嗞着一口大白牙笑嘻嘻。
“三哥啊三哥,你也有今天,看看我这痛打落水狗的气势!地主是斗不过农民的。”
面对谢飞驰的叫嚣,周循诫很淡定,该喝的酒一口不落地喝下去。
顾允真作为“地主”,被农民们的牌整得左支右绌,乖乖喝了不少酒,直到双颊泛起玫瑰色的红晕。
“结束了,不玩了。”又一局结束后,周循诫淡声。
“怎么不玩,这时间还早呢。”谢飞驰正在兴头上,兴致勃勃地以手洗牌,还想再来一轮。
周循诫轻扬了扬下巴。
“你嫂子有点醉了,不玩了。”
顺着周循诫的目光,贝卡等人看到,趁着洗牌的间隙,顾允真已经趴在桌面上,长长的纤睫盖下来,脸蛋如玫瑰般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