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3章 流放李贤，咳嗦咳血
蓬莱殿中，李治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媚娘，你多看着点，那些世家大族，少不了要弄些动静来，记得下手狠些。”
“是！”武后神色肃然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皇帝病重，真正会有大动作的，不是宗室诸王，而是那些世家豪族。
皇权交接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真空，无数年的经验早就养成了他们最灵敏度嗅觉。
尤其是地方，皇帝这时候根本就看不过来。
在京城，同样也有一些地方，皇帝一样看不过来。
就比如长安万年县的县尉主簿，大理寺的评事录事，千牛卫金吾卫的伍长队长等等，这些都是皇帝看不过来，但却在关键时刻，起到极度重要作用的地方。
武后起身，就要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李治突然开口道：“巴州安置好之后，便让李昭德去安州看看越王吧。”
要知道，现在可是四月，入夏了。
“巴州那边，李昭德已经勘察过了，这一次，便还是让李昭德送他过去吧。”李治声音平静，说完之后，轻轻闭上眼睛。
或许是李治略微柔和的声音让霞儿放松下来，也或许躺在床榻上，一身青衣的李治实在没有多少威严。
“是。”太平公主点头，走到旁边，拿过两个软凳回来，然后才嘟着嘴看向李治说道：“父皇，你对女儿都没有这么好过。”
这些人，才是彭王府，是刘瑾瑜真正可以动用的力量。
李治躺在御榻上，头顶是一片昏暗，虽然没有彻底的黑暗，却也是黑的可怕。
武后的一日作为，被列在了最后。
听到这个名字，李治立刻就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武后说道：“皇后是想让他出宫吗？”
李贤当年被废，李绚不止一次的劝谏过他，但始终没用。
李治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福昌郡主平日里，做的事情，就是吃饭上课打弟弟。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许久之后，咳嗽声才停了下来。
“嗯！”霞儿重重的点头，说道：“李师很严格的，不听话就要挨打，大郎就常常挨打。”
……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以往的时候，也都是白天好好的，到了晚上就难受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李治终于感到整个人彻底舒服了一些。
“好了，不用拘束。”李治有些轻松的笑了，招招手，同时看来太平公主道：“找两软凳过来，和你王妹一起坐在朕身边。”
刘仁轨低头看向刘瑾瑜，低声问道：“彭王长史今日离开，是怎么和你说的？”
哪怕是之前服了药，身体好了不少，但在身体移动之间，却依旧不免有种种刺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莫名的，李治感到一阵冷意袭来。
刘仁轨的扫了一遍，但是却丝毫没有看到李昭德的身影。
一下午的时间，李治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在教霞儿读书。
等到夜色黄昏，霞儿才被太平公主送出公主。
“也就是说，你平日里不挨打了。”李治怎么可能听不明白霞儿的潜台词，看她很骄傲的点头，然后才说道：“你现在在读什么书，皇伯来教你读书？”
左右手同时摸向了枕头底下，随即，一红一白两只瓷瓶同时落在了李治的手中。
微薄的光芒，带起一点血光，随即彻底消失。
“嗯！”霞儿点点头，说道：“大家一起玩游戏，玩的好的时候，就一起开心，玩的不好的时候，就揍那个玩的不好的。”
昏暗中，看着两只瓷瓶，李治无奈的摇头，这两瓶药都不过仅仅是治标而已，对于治本根本没有太大作用。
烛光瞬间亮起，李治依旧靠坐在软靠后面，神色平静轻松。
李昭德去看越王何事，武后再清楚不过，然而至始至终，武后都没有提过武承嗣半句。
整个紫宸殿除了皇帝翻阅奏折的声音以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奏本，奏本上面的字体比较大，上面清晰的记载了朝中，还有长安城发生的所有重要事意。
“哈哈！”李治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最后他才摆摆手，看着太平公主和霞儿坐在他面前，这才看向霞儿问道：“福昌郡主，来，告诉皇伯，伱平常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
李治躺在床榻上，能够清晰的听到门外传来武后和太平公主，和福昌郡主的说话。
可惜了，如果能够早一点拿到这个药，他的情况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片刻之后，李治才开口道：“掌灯。”
“哦！”霞儿稍微有些委屈的说出来书名，李治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摆摆手，让人去取书去了。
李治端起温水，一口直接喝了进去。
“咳咳……咳……”李治按着胸口，逐渐的舒缓自己的呼吸，尽可能让自己整个人平静下来。
李贤，废太子李贤。
一旁的侍者要去点灯，李治摆摆手说道：“过会再点。”
“喏！”侍者立刻后退几步，站到一旁。
“是！”武后轻轻点头，眼神肃然。
院落里全部都是黑色衣裳的彭王府护卫，其他的仆役和侍女更是没有一个。
李治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随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到了这个地步，也该要处置了。”
“嗯！”武后直接点头，然后说道：“这几日，已经有人朝西内苑窥伺了，真不知道，他们在打着什么主意。”
微微笑笑，李治问道：“福昌郡主，你现在是李长史给你上课吗？”
“好了，又没什么事，担心什么？”刘仁轨从马车当中探出头，目光看向整个院落当中。
随即，正中大门打开一半，马车随即就驶入了进去。
“见过陛下。”霞儿走到殿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福身行礼。
“吱呀”声响，车轮转动，一辆紫篷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开化坊，彭王府的门前。
他的咳嗦声也逐渐的平缓了下来，但突然，一股冷气从心底升起，然后一下子直冲咽喉，李治想要竭尽全力的去控制，但嗓子眼却是痒的可怕，李治右手朝着侧边一抓，一块白绢被他直接抓住了手里，然后捂着嘴剧烈的咳嗦了起来。
体内还残留的一丝冰冷，也逐渐缓慢的消失，甚至身体移动间的刺痛也好了许多。
“哦，和弟弟们玩很有意思吗？”李治有些好奇的探身询问。
如今李贤被流放巴州，送他的是彭王长史。
这里面的因果轮回，着实让人不堪回味。
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还是会选择那么做的，一个边州都督，太子宾客，右卫大将军，绝对不能够掌控他的身体情况。
昏暗中，她的脚步没有丝毫混乱，位置也没有丝毫走错。
李昭德不仅是侍御史，同时还是彭王长史。
比如嵩山……
随即，李治的脸色就彻底的冰冷起来。
虽然李治心里清楚，这实际上是某种好转的迹象，但实际上也在清楚的告诉他，他的身体状况究竟有多糟糕。
“是！”武后微微福身，然后转身离开，神色平静。
她忍不住的上前，直接抱住了女儿，低声的啜泣起来。
刘瑾瑜抱住霞儿，人也平静了下来，低声说道：“长史说，他明日需要回彭州一趟，此去大概两个月左右。”
是时候处置了。
说到和弟弟们玩的时候，霞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好！”武后认真的点头，神色肃然。
不管武后站在怎样的立场，世家大族，都是她执政最大的敌人。
将白色的瓷瓶塞了回去，李治倒出来红色瓷瓶中的药丸，放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李治这才开口道：“水！”
刘瑾瑜站在前院，看着马车停在面前，然后霞儿被率先送了出来。
霞儿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低声说道：“吃饭，上课，还有和弟弟们玩。”
终于还是皇帝自己的身体问题。
一旁的侍女已经上前端着水来到了御榻前。
这些年来，在武后手里的真正受到打压的，都是豪门大族，反而是寒门弟子，多在她的手下得到提拔。
虽然说李治自从苏醒过来，就开始动用种种手段，让人心相信他在快速的恢复，这一次他的身体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真正的实际情况，他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如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只不过秦鹤鸣炼制的药物，没有那么大的副作用，对身体的伤害也少。
“三郎四郎，都是诚挚孝道的孩子，这个时候，别让外人和他们靠的太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四周的所有宫人侍女，全部低头垂目，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李治的依旧沉默，但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李治躺在床上，满脸无奈的苦涩。
“臣妾会处理好的。”武后伸手帮助李治盖上薄被，然后轻声问道：“那么，二郎呢？”
武后轻叹一声，说道：“总是有一些特别疯狂的人，尤其当年处置东宫旧部，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感激陛下的宽宏大量，但有的人多年无法升职，恐怕心中早已积攒了无数的怨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铤而走险。”
“咳咳咳……”一阵忍不住的咳嗦让李治心口感到一阵难受，与此同时，他的头也开始隐隐刺痛，甚至让他无法思考。
而且李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选择。
“世家大族看起来到处不在，但实际上到处都在。”李治目光抬起，看向蓬莱殿殿顶，轻声说道：“如果朕的不行了，管不到，自然随意他们，但如今，朕还好，那么他们伸出来的手，就要全部斩断。”
躺在床上，他握着白绢的右手微微抬起，一名黑影已经出现在御榻之后，接过白绢，转身离开。
等到三人说话完毕，武后的脚步远去，李治才微微摆手，一名内侍走出门，随即，太平领着霞儿走了进来。
刘仁轨眉头一挑，低声问道：“所以，你猜到了。”
“嗯。”刘瑾瑜轻轻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