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当场身死,你这替死之术倒也玄妙,但···”
宗泾话没说完,忽然挑眉看向之前的兰汐崖。
却见一枚翠绿的种子从虚无中长出,眨眼便成了木承的模样。
“呵,木承你还敢回来。”
宗泾面上露出戏谑之色,心念一动间,如黄龙伴身的土行大道流转。
兰汐崖周遭的土层拱起,层层叠叠的盖向木承。
沉重无比的重力压下,木承体表木纹显化,肤色迅速转成暗青色。
一照面,他便以秘法施展出乙木真身,且通体长出细小的枝丫。
这些枝丫有树苗有竹苗有花藤,顶着沉重无比的重力,强行破开压下的土层生长。
然而枝丫虽刺破刺裂土层,但其中沉重的力道,砸得木承的乙木真身背脊折断,顿在原地动弹不得。
厚重的土黄大山接踵而至,将被镇在原地的木承,连同兰汐崖一齐压成了平地。
半空中,兰心又一次重生。
浑身泛黄的她焦急的看了眼兰汐崖,双手掐诀清喝出声。
“噼啪!”
雷鸣声传开,水行大道显化的同时,她身化漆黑水雷,瞬息劈在砸平兰汐崖的土黄大山上。
“噼噼啪啪···”
漆黑水雷四散,游走在浑然不动的土黄大山上。
兰心气息大降的显化身形,刚取出一枚玄水回回丹送入口中,她体内的戊土神光和己土神光便直接爆发。
本就泛黄的肌肤瞬间变成沙土,身躯也就此溃散崩塌。
“垂死挣扎又有何用?对付你们两个蝼蚁,本君根本无需动用太多仙力,还想以此拖到本君飞升?你们也太自信了。”
宗泾面露嘲弄的微微摇头,背负双手看着竭力维持真灵不灭的兰心和木承。
他本来还没把握追到破界逃离的御兽宗之人,不曾想这两个蠢货竟为了拖延自己追踪的步伐,主动现身。
如此也好,与其追到外界,不如便将这二人斩杀于此。
心绪颇喜的想着之时,他忽然侧目看向旁侧:
“又来一个。”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环伴他周身的土行大道凝成大山,将他浑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下一息,空间裂开四道缝隙。
青金双色的螺旋风刃从中斩出,斩在土行大道的大山上,却连印子都未能留下。
“你们两个啊,还不如一开始商议好的计策。”
金风的声音从空间裂缝中传出,继而旁侧的空间再度裂开。
染上血色的螺旋风刃窜出,斩在土行大道上发出“叮叮叮叮”的脆响。
“你这土外壳真硬啊。”
青金虹光闪过,现出金翅大鹏真身的金风出现在宗泾斜侧,目露挑衅的道:
“你已入天仙,可敢与我较量较量极速?”
极速?”宗泾不屑的冷笑:
“你觉得本君像伱们一样蠢么?”
他话音未落,沉重无比的土行重力便凭空落在金风身上。
金风目中露出惊诧,双翅连挥却未能挪动分毫,生生压落在地。
落地的瞬间,他连眼皮都睁不开,巨大的身躯更是被压在地面难以动弹。
“天仙与地仙,天壤之别,还极速,此刻的你连动都动不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君比?”
宗泾冷笑,颇为期待的环顾四周:
“还有一個安灵,那女人牙尖嘴利,怎么她没回来?”
随着他的话语,金风浑身骨骼断折,整个身躯被无形的土行大道压入地面。
另一处的土黄大山下,各种脆嫩枝丫虽然仍在顽强的刺穿山土,但生长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兰心不断复原的身躯,此刻已看不出水行之身,反而像是泥巴捏就一般浑浊无比。
就连面部的轮廓都已看不真切,不断滴落下沉重的泥水。
显然,她与木承都已撑不了太久。
一旦木承的枝丫停止生长,或是兰心彻底变成泥塑,便意味着二人的真灵堙灭。
而金风骨肉化作血泥,连神识都被压得无法离体。
“不如这般,安灵若是出来,本君便放开你等,给你们一次同时出手的机会,如何?”
宗泾说着,目光环顾四下:
“莫非你们御兽宗就这三人有些情谊,那安灵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天地寂静无声,搬山宗的其他返虚等了片刻后,面露揶揄的道:
“宗泾师兄,看来这安灵确实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同门手足行将身死也不敢出来。”
“就是,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回来,只顾着自己逃命去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人确实不太行。”
宗泾笑着颔首,又等了数息后,面露叹息的看向兰心和木承所在道:
“可惜,本君本还想给你们一个还手的机会,但你们宗的安灵既然不管你们,那便莫怪本尊手下无情了。”
说罢,他双目一凝,土行大道翻滚如龙。
压在木承身上的大山迅速变厚重,兰心身上的泥水越发浑浊,被压成血泥的金风几乎变成肉饼。
“慢着!”
安灵的声音响起,宗泾面露笑意,侧目看向四下:
“你这化风藏匿之术不错,但在天仙面前,还不够看!”
话音末尾,他脸色一狞,恐怖的威压自他体内散发。
环伴周身的土行大道横贯天际,将此方天地的地势压得下沉了足足半尺。
整个灵兽山脉,乃至御兽宗山门范围,天地间的万物仿若静止,连风都被压停。
一株原本随风飘飞的蒲公英被迫显形,安灵的身影从中跌落,在沉重无比的重力下迅速砸向地面。
“你堂堂天仙,竟然出尔反尔!”
砸到地面之前,安灵面露恼色的大喊。
“本君何时出尔反尔了?”宗泾冷笑:
“本君让你自行出来你不出,反要本君亲自动手将你逼出来,你既不愿听本君的,本君如何还会给你们机会?”
“轰!”
安灵身躯重重的砸在地面,半个身子被砸得血肉模糊。
神识被压在体内,浑身上下动弹不得,想用替死灵物解开困境都做不到。
她银牙暗咬,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只能被动承受越来越沉重的重量。
“宗泾师兄道法无边,这几个搬山宗之人当真是自寻死路!”
“好好好,今日起搬山宗便要除名地仙界了!”
“地衍师兄在天之灵,当能瞑目了。”
搬山宗的几个返虚面露喜色,宗泾却在此时忽然挑了挑眉,探手抓向搬山宗的几人。
那几人原本还是满脸喜色的恭贺,忽见宗泾朝他们隔空虚抓。
土黄大手如山岳般将他们包拢,当即便将他们惊得脸色大变:
“宗泾师兄这是?”
“师兄你?”
“宗泾师兄手下留情!”
几人惊声高呼,继而便见将他们包拢的山岳大手表面被斩出一道剑痕。
“嗤!”
若非这大手将他们包拢,恐怕他们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而宗泾双目微眯,看着面前的空气道:
“太上无情剑经,你天剑山也要管这闲事?”
下一刻,一柄锋锐的长剑凭空跃出。
其上剑势涛涛,透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感。
但宗泾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嘲弄:“区区化神也敢出来寻死。”
说罢,他心念一动,土行大道再次翻滚如潮,仿若土龙翻身般搅动得天地元气动荡不堪。
恐怖的重力压得空间扭曲,近乎要崩塌。
然而那柄长剑只是稍稍下沉后,便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剑光。
下一刻,剑光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眨眼便化作漫天剑光。
每道剑光散发着都与最初那道剑光一般的威势,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分散。
“这便是传说中的剑光分化,一剑化万剑?”
搬山宗其中一个返虚开口,继而便见那漫天剑光齐齐划落,如发丝如毫毛,俨然是剑道的另一门神通剑光化丝。
这万千剑丝无视沉重无匹的压力,齐齐‘滑’入压着木承的那座土黄大山。
与木承探出的嫩绿枝丫配合,一息不到便将这土黄大山‘肢解’。
“轰隆隆···”
土黄大山的山石滚落,木承顾不得伸直被压断的背脊,暗青色的左手伸长探向变作泥人的兰心。
木克土的情况下,他左臂生长出诸多根茎刺入兰心体内,疯狂吸收吞噬兰心体内戊土神光和己土神光所化的泥浆。
“身负两门剑道大神通,倒是小瞧你了。”
宗泾并不在意木承与兰心获救,只是目光微眯的看着这漫天剑丝:
“不过你以为这般便能从本君手上救人,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说罢,他双手再次出现在两枚土黄道符。
下一刻,明黄与暗黄成了此方天地的主色调。
两者混淆融合,令这片天地变得光怪陆离,一切的一切都在沙土化。
灵兽山脉变作沙漠,天空落下沙雨。
每一粒沙子都好似一座大山,砸得漫天剑光逸散消失。
“哼!”
赵括闷哼一声,被迫显化身形,握着长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但他唯我独尊的剑势冲天而起,将砸向他的沙雨强行劈向身侧。
这般可怖的剑势,令宗泾不由得眯起眼:
“你如此年纪便有这等天赋,本君惜才,你若就此退去,不再过问御兽宗之事,本君可饶你一命。”
“若再执迷不悟,莫怪本君心狠手辣!”
这般妖孽,若就这般打杀了,事后天剑山会不会为此找搬山宗的麻烦?
天剑山不像御兽宗,底蕴接连折损。
当年那无心剑尊斩杀返虚老魔,仿若杀猪宰羊般简单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鬼知道这天剑山还有没有这等老不死。
若是有,他十有八九会被逼得即刻飞升,毕竟剑修本就善于越境征伐。
然而赵括没有出声,只是手中的剑光显现黑白之色。
不见他如何动作,薄如纤毫的阴阳太极从他剑光中斩出,瞬息便斩到宗泾面前。
“哼!”
宗泾脸色一沉,环伴周身的土行大道如巨龙盘绕,将那蕴含阴阳之道的剑光挡下。
同时他手中的道符灵光爆闪,漫天沙雨迅速凝结,恐怖的重量压得本就是光怪陆离的世界歪曲塌陷。
赵括唯我独尊的剑势虽强,但终究吃亏在境界上。
连人剑合一都没机会用,他便被这恐怖的重压牢牢的固定在原处。
凝结成巨山般的沙雨砸落,当即便将他砸成了一滩血雨肉泥。
此时一道剑符破碎落下,锐利无匹的剑气刺穿重压,让他身形在这重压的空隙中再现。
然而他身形刚出现,重压便再次合拢,依旧将他牢牢的困在中间。
沙雨接连砸落,转眼便将他刚复活的身躯砸成了肉泥。
······
天剑山与御兽宗的交界处,秦天剑双眼圆睁的瞪着灵兽山脉方向。
天蛰剑尊站在他身旁,老神在在的道:
“救了,你便与为师一样,日后培育出返虚弟子,自身便能轻松跨入桎梏进入下一个境界。”
“不救,你便有机会悟得太上无情剑经真意,日后无情无我无相,修行全看自身。”
“救与不救,你都一样有路可走。所以,问问你本心,你是不是真的想救他?”
“师尊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闻言,秦天剑沉吟片刻,而后轻笑着道:“弟子觉得都可以。”
“都可以,那便是无心相救。”天蛰剑尊抚了抚下巴上的长须:
“日后你修行之路,无需再向为师请教,你之路与为师已不同。”
说罢,天蛰剑尊最后看了眼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弟子,继而直接消失在原地。
而秦天剑回味着天蛰剑尊所说之言,似是悟透了什么般,气息悄然破入返虚中期。
在选择不救赵括时,他便已得太上无情剑经的无情真意。
“我已无情,那如何才是无我?”
他喃喃自语,转身踏空离去,却是不再理会灵兽山脉那的情形。
另一边,李香鸢抱着女婴看着秦天剑离开的背影,面上多了几分悲哀。
无情无我无相,连自我都没了,就算日后修得天仙,又有何意思?
想着,她低头抚了抚女婴胖嘟嘟的小脸:
“丫头,你说娘要不要帮帮他们,要是不帮,你爹回来会不会怪娘?”
女婴“呀呀”的应了声,却不知是何意思。
而那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金风,兰心,安灵,木承,乃至赵括,此刻都已看不出轮廓。
他们像是被重压碾压过的沙土,变得扁平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