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这位舅母家中,亦有自己亲生的一儿一女。
儿子苏昭,今年十四岁;女儿苏媛,今年十一岁。
一开始看见母亲带着三人回来,打量他们穿得不错,以为是亲戚登门拜访,态度热络。
等到舅母毫不避讳地将时荔三兄妹的身份揭晓,苏昭还好,勉强维持着体面微笑。
“我和姐妹约好喝茶,我先走了。”
苏媛年纪小,一点儿藏不住事情,当即甩了脸子,十分挑剔地看了时瑄和时荔一眼,扭头就走。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舅母顿了顿,才像打圆场般说道:“媛媛被我惯坏了,等她回来我自会说她。”
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让时荔本就不暖和的心,又凉了半截。
寄人篱下本就艰难,如今初来乍到,舅母的态度已经说明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
他们那个所谓的舅舅,如今正在京城为官,也不知什么态度,家中一切都由这位舅母做主。
她都想明白的事情,时榆和时瑄也都能想明白。
当日在苏家安顿下来,夜里时瑄就悄悄地找到了时荔,和她同榻而眠。许是担心她慌张害怕,也悄悄地握着她的手。
“荔儿,我是姐姐,以后我也会护着你的,你别怕。”
时家的每一个人,都将时荔当做最珍贵的宝贝,不管什么境地,都事事以她为先。
时荔抿着唇默默点头,日子不管多难,总要过下去。
可是这样的时代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才十岁,压根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他们在苏家的日子,过得不算太惨,但也绝称不上多好。
舅母嘴上说得好听,对他们视如己出,实际上对他们与自己亲生的儿女根本不能比。
最初为了不让外人说道,还能偶尔关心几句。
后来日子长了,连面子都不愿意做,只当家里多了几个透明人,有时候十日半月都不见他们一次。
如果仅仅如此,三兄妹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毕竟时家的情况,有人愿意收留他们已经是很有情谊了。
可是到苏家第三个月,正是江南也进入了隆冬。舅母却把他们叫来,一边唉声叹气地哭穷,一边要将他们带过来的下人全部遣散。
当初为了不惹眼,时家已经遣散了绝大多数人。时瑄和时荔一共就带了两个嬷嬷和两个丫鬟,时榆更是只带了一个从小跟在身边的小厮。
听到舅母这么说,三人面面相觑。
“哼,自己都是来打秋风的,怎么好意思还养一群下人白吃白喝!”苏媛穿着新裁的冬衣,一脸娇气地坐在母亲身边,说话刻薄又露骨。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时瑄想把自己的嬷嬷和丫鬟都送出去,但被时荔拦住了。
“正好,我和姐姐也不小了,让嬷嬷都出府养老吧。”她抿着笑,看不出丝毫不满,甚至像没有听见苏媛刻薄的话一样。
时瑄当即又握紧了她的手腕,满脸都是心疼,“荔儿……”
“荔儿难得如此懂事,舅母先谢过你了。”舅母皮笑肉不笑,随后作势虚虚地拍打了苏媛一下,“你看看你表妹,再看看你。”
“哼!”苏媛睨了时荔一眼,十分轻蔑地冷笑。
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三人被舅母遣了出去。
一路上,时瑄和时榆都没有说话,一同默契地送时荔回到她的院子。
时荔邀请两人进屋里坐一坐。
她的院子里只有带来的一个丫鬟和嬷嬷,苏府的下人只会三五日过来看一看,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时榆和时瑄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过这次舅母要把她们身边的嬷嬷打发出去,倒是让时荔找到了机会。
她和时瑄身边的嬷嬷,都是从小陪着长大的,忠心不二。就算不在身边了,心也是向着她们的。
所以,在刚才舅母提出赶人时,时荔就想好了要将计就计。
“爹娘当初留下的产业,正好也该有人去看着打理,没有人比嬷嬷合适。”时荔看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悄声道。
当初亲娘留给舅母的银票,让人以为时家已经没钱了,但当娘的怎么可能不给子女留东西,只是担心惹眼,不方便拿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