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妻万万没想到,番王会忽然问出这种话,不仅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连捏着肩膀的手都僵硬了。
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扯出一个很僵硬的假笑,颤颤巍巍地说:“大王,怎么忽然这么问,宗淮他……”
“他有勇无谋,刚愎自用。”番王背靠着后面,缓缓打断了幼妻的话。
听见番王这句话,幼妻的心虚和慌张一瞬间又变成了愤怒。
“大王怎么能如此贬低自己的儿子!宗淮他一直很努力……”
番王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宗淮确实很努力,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努力就一定有用的。
第三日清晨,是个晴朗无云的好日子。
吊桥也终于被修好了。
寒昭收拾好了东西,来请她离开。
祈福的天数已经够了。
她可以离开,森衡却得委屈再待一天,等晚上天黑了,再悄悄地离开,免得被人发现再生出事端。
前有洛枫假扮森衡在前,已经堵住了外面悠悠众口,所以吊桥另一端,并没有很多人来迎接时荔。
只有几个奉了番王命令的下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吊桥那端,见到时荔连忙低下头行礼。
这也让时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排场大不大不是很重要。
不过等她看见来接她的侍卫中,洛枫也混入其中之后,还是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
不是因为洛枫假扮侍卫,而是因为想到了等到没人的地方,洛枫肯定少不了训斥自己一顿。
她好大个人了,再被洛枫像从前一样训斥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一切,在洛枫面前都不是问题。
有一点,时荔想得很对。
回到她的帐篷里,洛枫很给她留面子,等其他人都退下了,才缓缓掏出一个让时荔很眼熟的物件——
当初训诫她时常用的戒尺。
拥有原主记忆的时荔看见戒尺,就和熊孩子看见鸡毛掸子是一样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打心底发怵。
“站过来一点。”洛枫却丝毫不给她后退的余地,面无表情地用戒尺在桌边敲了一下。
时荔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走上前一步。
接着,戒尺一下下打在了桌边,声音清脆。
时荔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就好像回到原主的记忆里,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洛枫整治皇子和公主还是很有一套的。
原主第一次贪玩不好好跟他学习时,他直接让宫女过来把原主的眼睛蒙住,然后就用这么一把戒尺一下一下敲在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离得很近,每一下敲打的声音都很清脆,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就会感觉下一次戒尺就会落到自己手上。
所以,虽然洛枫没有真的体罚过原主,原主看见戒尺还是会下意识地害怕。
戒尺在桌边敲足了十下才停下,洛枫一脸严肃地看着时荔,“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时荔低下头,像一根被霜打过的茄子,小声地说,“我也没想到会下那么大的雪把吊桥压坏。”
“你们如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做事情就要谨慎、三思后行。”
洛枫不去看她惨兮兮的脸,径自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抿了起来。
时荔站在旁边,不敢再为自己说话。
等了半晌,见洛枫半杯茶已经喝下去了,猜测他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方才试探着开口,“老师,那个徐真人……”
“急什么?左右再有一两天,事情就见分晓了。”
洛枫放下茶杯,嘴角泄露出一丝轻笑。
很多人都以为,时荔从善法殿回来以后,番王一定会旧事重提,定下公主的归宿。
谁知道,连着几日都毫无动静,番王就好像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一样。
其他人不知道番王有什么想法,所以也不敢提。
在北境,大多数女子成婚的年岁都很早,连时荔这样的年岁在这里都已经算是大龄了。
她一直归宿不定,自己不着急,北境其他的女子反而替她着急。偶尔在外面遇见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怜悯的。
时荔:……
开玩笑,她这个年龄在现代还在上学,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大龄什么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点儿都不着急。
又过了两天,继续扮成侍卫的洛枫走到时荔面前,噙笑对她说:“走吧,跟我去一个人。”
洛枫脸上的表情,让时荔预感到,大概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了,于是高高兴兴披上厚实的斗篷走出帐篷。
这件斗篷是新制的,领口镶嵌着一圈柔软雪白的绒毛,正是森衡当初送她那一条。
走出帐篷不远,时荔就看见宗淮迎面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她不想这时候横生枝节,就想装着没看见,但是宗淮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他看见时荔之后,直接迎了上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醉醺醺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一无是处?”
时荔:……
你自己是不是一无是处,你自己不知道吗?
还非得让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