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73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 , 他没想到池归舟原本的要求竟然是书籍一一该说不愧是学生吗 ? 还处在将学习视作人生最重要事情的阶段 。
即便周围乱成一遭 , 第一反应还是拿本书来看 。
他一向生硬的面孔不禁软化些许 , 注视面前人时 , 像在注视一株快活生长的草苗 。
可紧接着 , 中年男人又迅速意识到 , 面前这株草苗早已被从熟悉的花园里招走 , 硬塞进格格不入的容器里 , 或许再不能回到曾经的地方 。
“...... 中年男人嘴唇窃动 。
池归舟坐在铁栏杆内 , 他仰起头 , 清秀面孔平静里携裹着期盼 。
中年男人垂下视线 , 原本不想过多招惹事端 、 送完餐盒就尽快离开的愚法随之变动 , 最终化作一声不明的低沉叹息 。
他席地而坐 , 坐在了外面 , 与池归舟隔了道栏杆屏障 , 开口说 :“ 你想聊什么
? 一一若事关船体机密 , 我不能告诉你 。“
从之前凌小白事件中 , 中年男人就看出 , 面前的黑发学生绝对不是忍气吞声的格 , 如果真知道了什么船体机蝈 , 大概率会去胆大妄为地做些什么 。
他不想给黑发学生多余的期待 , 也不希望对方选择太过冒进的应对策略 , 所以前说明 。
池归舟眨了眨眼睦 , 先问了句 : “ 这里有监控收音机器吗 7“
中年男人回答 :“ 没有 。“
“ 没有 ?“ 池归舟对此感到意外 。 按理说 , 这种地方不应该安置有监控监听设备才对吗 ?
他刚才搭话 , 也是想套出设备的位置 , 没想到根本没有 。
“ 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自省室 ? 海盗们很少会自我反思 。 而真正犯错的情况下 , 就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 中年男人说 。
的确 。 池归舟想 。 他也挺意外海盗船除了关押监狱 , 竟然还有自省室 , 这不会重复吗 ?
中年男人继续解释 :“ 海盘与海盘之间有摩擦 , 也有拉帮结派 。 只是 , 碍于船长神母教的信仰 , 不便光明正大动手罢了 “
“ 所谓的自省室 , 其实就是船长给海盗们提供的一个没有监控 、 没有监听 、 位置偏远 , 可以私下里解决火气的地方 。 海盗们都知道此处的密码 。“
“ 哦 。 “ 池归舟笑道 ,“ 看来你们船长信仰也没那么坚定嘛 , 还特意匀出来一片心照不宣的地方 “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 。 只是顿了下 , 忽地道 :“ 你不害怕吗 7“
乍一听这个问题还有些突兀 , 隔了片刻 , 池归舟才反应过来 : 这里没有监控 ,
而海盗们知晓密码 , 意味着对他有意见的海盘随时可能来找他麻烦 。
池归舟想了下 , 回答 :“ 这一点 , 既然大家都能想到 , 金芋肯定也提前想过 。 他没打算要我的命 , 自然会对手下有所约李 ,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发生 , 我想一一 “
“ 他更改了这里的密码 , 不会让人随意打开这片铁围栏 。 “ 池归舟拿手指了指杆外侧墙边的显示屏 ,“ 海盘们不能进来 , 他们最多隔着栏杆对我施暴 。“
「 当然 , 实际上 , 如果有人真想杀我 , 隔着栏杆也能开枪 。 “ 池归舟眨眨眼 ,“ 但是 , 在船长明确表示只给点小教训的情况下 , 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 , 就是挑战船长权威的行为了 “
中年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 隔了几秒 , 他才低声接了句 :“...... 小心凌小白 。
唛 。 池归舟想 。 这人的确比较特殊 。 但凌小白是抖 m 属性的狗皮膏药吗 ? ? 越被捷越凌上来 , 而且似乎不是为了报复 , 而是另一种心理 。
池归舟 : 能不能来个矿工把神金都挖走 。
他内心简单吐槽 , 又很快收回思绪 。 当下重点并不是凌小白 , 而是与他铁栏相隔的男人 。
“ 谢谢你 。“ 池归舟凝聚视线 , 认真说 。 这句话是真诚的 , 因为中年男人间接了他好几次 。
“ 我叫池归舟 。“ 他顺着继续道 ,“ 你呢 , 叔叔 ?“
交换姓名是进一步交际的第一步 。
中年男人沉默半秒 , 筒单回答 : “ 耿 。“
他没有说完整的名字 , 然而池归舟心下却立刻冒出之前在那张报表上看到的名字 - 一耿远济 !
现场气氛忽地变得有些冷 , 铁栏杆外的中年男人腰身挺直 。 池归舟这才恍然发觉 , 自己刚才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 。
中年男人的唐捕成一条锋利直线 , 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 停顿片刻 , 他才说 : “ 有人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2“
“ 没有人与我说 。“ 池归舟捧着盒饭 , 如实回答 ,“ 只是我在藏书区的一本早期联盟军事书箱里 , 恰巧翻到了张 925 星总部侦查系统每日检修维护报表 , 里面签有 [ 耿远济 ] 这个名字 。 你刚才一提姓氏 , 我就联想到了 。“
925 星的报表 …... 他的 925 军 ! 耿远济没料到会从黑发学生口中再度听到这 “
词 , 身躯一瞧间变得僵硬无比 , 像是被美杜莎注视后片息凝固的石像 。
久远却无论如何忘却不了的回忆翻涌而上 。 耿远济记起战友们 , 一张张面孔历经岁月 , 依然清晰得恍若新冲洗的照片 , 而他也依旧能够一一喷出他们的名字 。
回忆中 , 在一群身穿标准军装的军人里 , 还有着一张格外年轻的面孔 。
银发少年身材高拼 、 腰身劲瘦 , 细长眼陋弯弯笑起 , 眉眼间满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
耿远济念不出少年的名字 , 因为少年是隐姓埋名来此 , 只留下一个名为 [tang]
的代号 。
而这所有的一切 , 都混灭在八年前 。 耿远济头颂低垂 , 看向自己粗糙的大手 ,
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的烧伤疤痕 。
在熊熊烈火中 , 他最后唯一来得及抓握的东西就是那揉成一团的报表 。
…... 明明机器一切正常 , 为何异兽大规模侵入时侦查系统毫无预警 !
他曾惶恐是自己的疏忽 , 可最后无数次对比机器数值后 , 却发现机器本身真的没有问题 。 这件事情另有原因 !
异兽肆虐牵动起爆 \ 炸 , 耿远济无法保全机器 。 剧烈晃动与塌陷中 , 他抓握住报表 , 顶着燃起的大火向外冲 。
他得活下去 …... 他得让他的战友们知道 , 这次事件另有蹊跷 !
耿远济也有自己的机甲手环 。925 星位置危险 , 异兽来犯频繁 , 几乎所有的 925
军所属人员都会驾驶机甲 。
大火烧焦他的皮肉 , 粘腻鲜血沾在皮肤上 , 但他是攘着报表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
耿远济深一脚浅一脚地冲上自己的机甲 , 地面徒留一串黑红脚印 , 他刚进入军用机甲 , 临近的总部大楼便发生更猛烈的爆 \ 炸 !
耿远济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 , 吸入过多烟雾 、 失血过多让他头脑发昏 , 在意识最后清醒的时刻 , 透过机甲联机的显示屏 , 他看见队友视角之中 , 外太空中无比绚烂的白光 。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者旧的电影 , 一帧帧模糊不清 , 恍若隔物看花 。 哪怕是海盗团的出现 , 都不能引起丝毫波动 。
也许是大脑启动的标种自我保护意识 , 耿远济对 925 星 、925 军以及幸存者的后续没有太深的印象 , 精神会自动屏蔽那些惨烈现状 。
他只从新闻里明晓联盟判处 925 军为玩忽职守 、 临阵脱逃的叛军 。 联盟抓捕 ]
仅剩的那部分 925 军 , 押着那些人走上军事法庭 , 在光辉璀璨的灯光之下 , 敲下死刑
与终生监 \ 禁的铁锤 。
耿远济那颗属于军人的心 , 也在审判落下的那刻死去了 。
薄薄的报表曾经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 是他的职责与骄傲 。 后来却变成钉在骨缝的一枚钉子 , 长在血肉里 , 每当回忆起便带来阵阵抽痛 。
耿远济知道 , 他们是被背弃的人 , 沉冤注定不能昭雪 。
那张被他拼了命抓在手里的报表 , 最后匆匆塞进一本考书中 , 塞到海盗船藏书区的最角落 。
“ 叔叔 7“
一道清朗的声音 , 将耿远济从粘稠回忆漩涡中搜出 。 他收拢神思 , 僵硬面孔扯出个笑 :“...... 唛 。 我是 。 我的名字就是耿远济 ,925 军前军人 。 你知道 925 军吗 7“
最后那句问句他本不用说出口 , 但耿远济却没忍住 。 骨子里的钉子又开始生长 , 他抱着些缅怀与自虐的心理 , 准备倾听联盟新一代对他们这支 “ 叛军 “ 的评价 。
“ 我知道 。 “ 池归舟点点头 , 认真说 ,“925 军 , 是把人民生命安全放在军事守则第一条的军队 “
“...... 耿远济嘴唇哆嗓了下 , 仿佛被这句话刺痛了 。
他原本以为会听到的词汇通通没有出现 , 可这简单的一句 , 却比那些 “ 叛国者的词汇更有杀伤力 。
他岩石般坚硬的面孔有些崩解 , 于是迅速低头掩去所有 。
“ 我不确定有没有认错人 , 但如果没认错一一我们之前见过 , 耿叔叔 。 “ 池归继续道 , 他眨了眨眼 ,“ 叔叔曾经去干奇交易市场出售过机甲吗 ? 你的那台机甲 , 我乃学长后来买下了 “
机甲 。 耿远济手掌搭在膝盖上 。 为了彻底与过去决裂 , 他卖掉了他的考朋友 ,
那台军用机甲 。
出售的一瞬间 , 他感到一阵府幻的轻松 。 可回到海盗船后 ,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不知名悔恨 。
眼前的黑发学生 , 竟然是买下那台机甲的人 ? 耿远济不由自主地拙起视线 :“ 我以为 …... 它会进熔炼炉 “
因为那台军用机甲太破 、 太旧 、 也太有风险了 。 出售的时候 , 摊主就是以废铁回收价格收下的 。
“ 怎么会 ! “ 池归舟轻快道 ,“ 我们把它修好了 ! 学长每隔三天就维护一次 , 除了伤痕没有刻意修复 , 锈迹污垢以及管线残缺都维护好了 “
耿远济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 疲情生硬的面孔终于多了丝波动 :“...... 谢了 。
一一至少考朋友有了个好归宿 。
“ 学长特别擅长机甲维修 , 他很厉害 。 “ 在此 , 池归舟特意顿了下 ,“ 学长叫南
耿远济神色没有多余的变化 ,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反应 , 只是顺着颉首 :“ 也谢谢他 。
…... 不认识吗 ? 池归舟有些意外 。 他原本猜测学长是和 925 军有关系的 。
池归舟眼帘轻垂 , 好似笑着随意说 :“ 学长家里还养了一群猪 , 据说里面的猫考大是只白猫 。 学长也是银色长发 , 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猪考大 。“
银色长发 , 这不是常见的发色 。 耿远济不由地回想起记忆里的名为 [tang] 的少年战友 , 神情再度舒缓 , 接上句 :“...... 我曾经也有位银发的战友 。“
唛 。 池归舟内心一顿 。 会是同一个吗 ?
只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 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 , 可能反而会激起耿远济的警惕 , 以为他在打听 925 军的人 。
猜来猜去 , 见一面就知道是不是了 ! 池归舟打定主意 , 届时和学长打个招呼 ,
带耿远济大叔一起回铜炉街道 。
说起来 , 他已经在这艘海盘船待了不少时间了 。 金芋打算关他一星期 , 等一星
期后 , 他登船就快要满一个月了 。
寒假的时长是一个半月多一些 , 这样下去 , 不会耽误开学吧 ?
绝对不行 ! 池归舟内心坚定想 。 学费都交了 , 怎么能不去上学 ! !
还是要尽快说服耿远济大叔 , 让这位能够驾驶应急小型飞船的男人 , 带他和苏考师一起离开海盘船 。
池归舟睫羽扇动 , 他稍微仰起头 , 继续慢慢道 :“ 我学长在铜炉街道 , 那边不会有人查证身份 。“
池归舟真诚说 , “ 所以 , 叔叔 , 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 我觉得你同样不属于这里 。 等我们回铜炉街道 , 你可以再找回你的机甲 。“
耿远济闻言愕然半秒 , 他声若洪钟 , 生硬道 :“ 别说这种话了 。 船长不会放你离开 , 我也不会陪你胡闹 。“
“ 池归舟饭盒放在腹上 , 他手搭在栏杆处 , 握住冰凉的牢笼 ,“ 我不能再回去了吗 ?“
耿远济嘴唇任动 , 最终还是冷酷道 :“ 你不能再回去了 。“
「 可是 , 我的比赛还没有完成 , 学业没有上完 。 还有我的花 、 学长家的猫 , 都在等我回去 。 “ 池归舟浅灰色眼眸拿起 , 他声音轻轻的 , 比小动物间的低喃更轻 ,“......
我想回家 。“
“ 一 … 耿远济一言不发 。 他站起身 , 身形僵硬笔直 , 视线挪开落在旁侧 , 不池归舟对视 。
耿远济不敢去对视 , 那一双属于学生的湖泊般的眼睛 , 竟比利刃还要锋锐 , 可以一下刺破他支起的透明屏障 。
记忆深处 , 他见过无数次那样的眼睛一一在过去的 925 星的民众身上 。
925 星民众的眼睛充满信任 、 笑意 、 祺敬与依赖 , 将他们举得高高的 。 而他 f
也为了那些赤诚的眼睛 , 一次次挺身而出 , 挡住异兽的凶潮 。
耿远济永远无法抵抗那样的眼睛 。
别用这样的眼神注视我 …... 不要对我寄托期待与信任 。 早已没有 925 军 , 我 t
不再是军人了 。
耿远济灵魂哆嗦着 , 在那样的眼睛注视下 , 他匆匆逃离这片区域 。 就好似怕再晚一秒 , 便会做出什么他本不应该做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
放心 , 不会耽误舟舟的正常学业和比赛 www
这叫充实的寒假 ! ( 池 : 不要这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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