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丹南终于明白为什么阎王会对女鬼闵桑网开一面,让女鬼闵桑留在自己身边,原来做这些,是为了等阴司鬼王归来。
在人世经历种种,投胎后的鬼王无法自己冲破轮回束缚,连阎王也只能做到让其光华一闪,鬼医丹南只能跟阎王合力将其强行唤醒。
对于女鬼闵桑来说,睁开眼的鬼船夫,显得那般陌生,仿佛眼前的不再是那个她翘首以盼的朴实情郎,鬼船夫只扭头看了她一眼,便与许久不见的阎王跟鬼医丹南谈笑风声。
叙完旧,鬼王说起在人世时的事情,他于人间身死后,黑白无常去了一趟,没带走他的魂,将他的魂反封在身体里,从那以后,他就像一个普通遭遇此事的亡魂一样,在人间孤单的撑船,寻找那个他生前心心念念的姑娘,但那时,他并未现身于世人眼前。
直到有一天,河水突然泛红,由一点红延至整个江面,他当时好奇的把手伸进水里摸了摸,那一江的红便一直攀着他的血脉而上,全数进入他的身体,融进他的血脉之中。
在那以后,河里出现了个大王八,大王八说他既受了河神的恩惠,就该为河神效力,王八要他帮自己娶九个新娘,那时的他,只是人身,对王八的话惟有言听计从,大约是做了有些事后,恶鬼中的恶鬼便到了河边,将他制服。
阎王摸起了下巴。
“这么讲的话,彼岸花的丢失一定跟那只王八有关。”
鬼王看向阎王。
“要我说,该先追究孟婆失职。”
鬼王说完,孟婆便到,见该在的都在,她不回避自己的过失。
“鬼王言之有理,是老婆子疏忽,让有人之心钻了空子。”
见孟婆愿担罪责,鬼医丹南想替孟婆说情,一是孟婆兢兢业业无数年,二是孟婆被阎王骗着喝了好几回孟婆汤,怎么看,也是受害者。
“先别急着认罪,你来得正好,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早就波澜不惊,是什么样的人竟会让你失神至此?”
孟婆摇头,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道,或跟生前的事有关,又或是我有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前世,总之,定是孽缘,否则,他偷我花作甚?”
孟婆提到前世,连鬼王都不作声半天,他在阴司地府无数年,跟孟婆早是老熟人。
“若真如此,那这件事就算了吧,下不为例,望孟婆谨慎小心,切莫因为生而安逸,而忘危机长存。”
鬼王的好心,孟婆并不领情。
“此事不能算,烦请丹南先生帮我,当老婆子欠你一个人情,帮忙查清楚到底是谁来阴司地府偷走的彼岸花,也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
鬼医丹南点头,知道孟婆在担心什么。
孟婆见鬼医丹南答应,即刻转身离开,她每天有忙不完的事,熬不完的汤,那一碗碗亡魂人生中的酸甜苦辣着实难以下咽,需用彼岸为引,眼泪为佐,才可消去亡魂心之不甘。
女鬼闵桑见孟婆离开,想了想,追了出去。
忘川河畔,一片幽黑中,鲜红的彼岸花怒盛,孟婆回头看了一眼女鬼闵桑。
“跟着老婆子做甚?”
女鬼闵桑听后,连忙走到孟婆身边,深深一礼。
“对不住。”
孟婆看向女鬼闵桑哼笑。
“你有什么对不住我老婆子?”
女鬼闵桑低头,咬了咬嘴唇。
“鬼王他……。”
不等女鬼闵桑继续说,孟婆深吸一口气,好意提醒。
“他是他,你是你,一世之缘,当消则消,没有必要千年万年的纠缠。”
言尽于此,孟婆转身离开。
女鬼闵桑愣在原地。
没过多久,鬼王走出阎王殿,与女鬼闵桑隔十数丈而望,他依旧是她在人世记得的容颜。
想起他们一块儿长大,两小无猜,一起抓过鱼,一起采过花,那些人世朴实的时光,闪过他们的脑海。
他曾在凡世之梦中,想过娶她。
她也在缝衣纳鞋时,幻想过为自己做出一身嫁衣,嫁给他。
可惜,缘份未至洞房花烛,天不赐儿孙之福,有情人各死,相见已非当时。
想到这些,眼泪蒙上女鬼闵桑的双眸,低头间坠落,滋养了忘川河边的彼岸花。
对于鬼王来说,闵桑是他的一段记忆,在他漫长的存在中,她好似一只春天飞过的蝴蝶,抓不住,她会飞走,抓住了,她会死,他不愿她活如困雀。
鬼医丹南出得阎王殿,见鬼王和闵桑相望无言,他笑了一下。
“阴司寂寞,你可想好?”
鬼王扭头一笑,看向鬼医丹南。
“寂寞吗?你那好徒弟未投胎前,可是觉得阴司好得很呐,把黑白无常当猴耍,阎王拿金山银山的哄她,她都不肯去投胎。”
鬼医丹南对鬼王笑。
“看样子,你倒是想她,要不然,我把她给你弄回来?”
阎王听到这句,冲出阎王殿,头上冠冕的珠帘急摇。
“你们谁要是敢弄她回来,别怪我跟谁翻脸!”
鬼医丹南跟鬼王听了,回头看向阎王,抿着嘴笑。
女鬼闵桑想了想,急步上前,弱弱小声。
“先生,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鬼医丹南点头。
鬼王若有所思的望着闵桑离开。
鬼医丹南跟阎王见了鬼王这副模样,默契的一同踹了鬼王,阎王更是骂骂咧咧。
“去呀!愣着干什么?!本阎君留着她,你真以为是丹南缺婢女啊?!”
被踢两脚,鬼王正欲发火,回头见鬼医丹南对他挑眉,他想了想后,连忙去追闵桑。
阎王抄起手到袖中,看了眼鬼医丹南,笑。
“难为你,喜欢清净,还肯把她留在身边。”
鬼医丹南看向阎王,笑了笑。
“我是喜欢清净,但不是说我喜欢孤独。”
鬼医丹南说完,抬脚便走。
阎王见状,哑了半天。
“合着,你们觉得我喜欢?!”
判官这时走来,提醒得小声。
“阎王爷,下一个要审的是陈氏杀夫案。”
阎王听到审鬼就头大,手捂向脸。
“哎呀,一天到晚案案案,这阴司地府已经够暗了,你还成天案案案的叫唤,烦不烦?!”
判官看出阎王兴许是累了,忙说。
“那这个案子,我先去盯着,到时判得若有错处,再请阎王爷纠正回来。”
阎王巴不得判官能替自己,挥了两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