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一书生,欲渡江,赴长安,见眼前景色,忽诗兴大发。
“石崖垂万柳,寒江两岸白。孤舟蓑衣客,载得雪花来。”
书生作出这首诗时,船夫已划船而近,书生见了,正要抬脚上船,这时,低着头的船夫忽抬眸对他一笑,书生被吓得叫出声。
“鬼啊!”
随即逃命,可谓屁滚尿流。
说完,小乞丐狼吞虎咽的吃起包子,袁娘则看向坐在破庙另一头的疯书生。
“遇到了鬼,那他怎么来的长安?”
小乞丐受了袁娘两次恩惠,没有什么不肯讲,咽下包子后,看着袁娘回答。
“还没讲完呢,姐姐,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
几口吃完包子,小乞丐接着往下说。
书生被吓到大叫着逃走,鬼船夫却没有放过他,跳下船一路追,一前一后的追进了山里,在书生精疲力尽的时候,被那鬼船夫给堵住,书生挥舞着包袱想抵挡鬼船夫,闭着眼吱哇乱叫,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谁知鬼船夫并没有杀他,只是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上了船,将书生扔到船上后,鬼船夫还生硬的问了他一句。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书生缩在船尾,望着满脸乌青,丝毫没有人气儿的鬼船夫,不敢不回答。
“长……长安。”
鬼船夫听了没有回头,开始划船,将船划到了对岸。
到岸后,书生本想跑,但又想到跑不过鬼船夫,因此哆嗦着问鬼船夫,该付多少船钱。
鬼船夫看向书生,表情有些木讷。
“不要银子,帮我做件事,就当是付船钱。”
书生听到不要钱,心里更害怕。
“要,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鬼船夫一脸阴森的回答。
“找人。”
书生心里害怕,连忙问清楚。
“找什么人?”
闻听这句,鬼船夫望向漫天的雪,似在思考,过了半天,才重复书生的话。
“找什么人?”
接下来,鬼船夫便一直重复这句,像是他也忘了自己要找什么人,书生见了,害怕这鬼船夫突然发狂,自己命不得保,连忙扔下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转身就逃。
小乞丐说着,看向破庙内的疯书生。
“这书生到了长安后身无分文,一时又没找到亲戚,便跟我一样,变成了乞丐,没几天,人就这样了。”
袁娘听了,很是同情,掏出江夙夙给自己的钱,都递给小乞丐。
“那你以后多照顾着他点儿,有吃的,也分他一些。”
小乞丐看向袁娘递来的银子,没有伸手去接,想起上一次的教训,他冲袁娘摇头。
“姐姐,不能给我这么多钱,钱在我身上留不住的,别人知道了,会来抢。”
袁娘愣了愣。
“谁这么坏?”
小乞丐咬着嘴唇笑了一下,抬头看向袁娘。
“这长安城不只我一个乞丐,人饿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他们不抢,也还有那些恶霸,钱对于我们这样的乞丐来说,多了不是福,而是灾。”
袁娘听是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给小乞丐十几个铜板,让他找地方藏起来。
离开破庙后,袁娘走在漫天飞雪的长安城,有些孤单的望向天,她实在不懂,老王爷都已经为了这天下而死了,为什么这天下还是这么不太平,为什么还是有坏人的存在?
刘锦雁来接她时,告诉她。
一个人的牺牲换不来永恒,人于世间,不过转瞬,唯有无数人不断努力,这世间才能长治久安。
回到斋宅,步暝听闻她们去过长安城里的破庙,有些感叹,不久前,那小庙还算香火鼎盛,只因一场火灾,便人去楼空,被乞丐所占领。
陆不同听是火灾,看了看扬扬洒洒的雪。
“这个天气,起火不灭,怕是人为。”
丁晚来接过话,看向陆不同。
“就是人为,听说是一乞丐走到冻寒绝处,向寺庙乞讨,那寺庙的和尚不肯施舍,乞丐便怀恨在心,从别处偷了些油,于夜里放了把火,幸得那庙中的两个僧人半夜惊醒,才能逃出生天,没伤及人命,不过,那火却大得没扑得下来。”
陆不同看着丁晚来问。
“那个乞丐?”
步暝叹出口白气。
“死了,死在了牢里,仵作验了尸,没有殴打,也没有中毒,不过是长期饿的,死之前也不知多久没吃上一口饱饭。”
江夙夙听得皱眉。
“你们大牢不管饭?”
步暝气笑。
“怎么可能?狱卒给他端饭去的时候,就发现他人死了。”
楚歌于走廊下,望向雪花满天。
“长安如此繁华,却依有冻饿之人,可见天下。”
丁晚来听了,心里不好受。
“长安城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无数,官府的人实在管不过来,城中时有善人施舍,却总遭哄抢,场面混乱,没人能一眼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乞丐。”
步暝看向众人。
“这是真的,去年,晚来他娘施粥的时候,就被一个乞丐给抓伤了,把丁太尉心疼了好久。”
丁晚来轻轻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这时,沟鼠杜姑娘费力的给大家抱来些干果,让大家吃着解闷,闲聊时也不至嘴空,放下干果后,它在旁插了句嘴。
“人也好,动物也好,谁不是为了口吃的,要是我没吃的,干的事,兴许比那放火的乞丐更坏。”
步暝看向沟鼠杜姑娘,忍不住打趣。
“这我能证明,把你饿极了,怕是要抱着流萤啃两口。”
沟鼠杜姑娘见步暝提起旧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一头,然后用短小的爪子努力的往自己的腰间叉去,却手短够不着。
“那是以前,现在就算是饿死我,我也不会吃流萤,倒有可能把你给剁了,拿给雀姐姐当馅做成包子,放到锅上蒸一蒸。”
地狱雀听了,没忍住笑。
“别说了,你这样说下去,我明天早上的包子还蒸不蒸?你们还吃不吃得下?”
斋宅内,响起一片笑声。
就在这祥和之际,斋宅外有人敲门,门上的哭笑二门神因此大叫。
“不好了,姓乔的又来蹭吃蹭喝!”
来了几次后,乔衡也不怕门口两个会说话的门神画像,一皱眉,一叉腰。
“二位,我哪里得罪你们了?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蹭吃蹭喝?几个饭钱,我还付不起了?”
哭笑二门神看着乔衡,以不同的表情,一个笑,一个哭。
“可你从来没有付过!”
他们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把乔衡怼到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