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寒冬,长安城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像是由天而洒的羽毛,渐渐将一切覆盖,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渐化开雪,人们才在雪地中发现一具冻僵的尸体,而有人在看到这具尸体后,当场发疯,大喊大叫道,有鬼,果然有鬼。
出了人命案,六扇门不得闲,步暝在查看过尸体后,发现尸体上只有脖子处有一个伤口,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的,死者死于失血过多,如果说,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案发现场,那么现场的血量有些对不上,也就是说,杀人凶手不仅杀了人,而且把死者的血给吸干了。
连审了那个发疯的人两天,什么也没有审出,令步暝十分郁闷,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这个死者是个车夫,车行里被雇的那种,来了长安已有七年时间,在长安城里没有亲人,知道的人都说这人是当年家乡发大水逃到长安来的,而疯了的那个人则是死者在长安城里唯一的朋友,跟死者一样,同样是车行里的车夫。
见步暝回来后心不在焉,流萤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便小心的问他,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然而,步暝却没说,他并不想所有的事都依靠斋宅。
由是冬季太过寒冷,斋宅里的人有些已经进入冬眠,黄山跟长夜他们自打下雪开始就没再出来。
袁娘跟沟鼠杜姑娘带着沟鼠们,照顾着菜园,刘锦雁跟新妇蛛顶着雪在外头走了一趟。
“蛛儿,你说丹南先生跟夙夙是怎么放下的?”
新妇蛛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其融在自己的掌心。
“他们的心该是比我们更广阔一些,不像我们,心越小,越容易为得失紧张。”
刘锦雁听了,转身看向新妇蛛。
“不知道这些事以前,没有看出来,但知道了以后,我便觉得先生是极为喜欢夙夙的,甚至我感觉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夙夙也喜欢先生,在她心中,没有谁比先生更重要,可她最终选择了丁晚来。”
新妇蛛看着刘锦雁,试着理解。
“那或许是他们的喜欢,跟我们所认为的稍有出入,喜欢一个人,不只是占有,也有可能是放手。”
刘锦雁咬着嘴唇,给了路边的树一拳。
“要是老死不相往来,我也能接受,可他们朝夕相处,能做到如此,我认为是人间奇葩。”
新妇蛛没忍住笑。
“劝你,这样的话,别在斋宅里头说,要让先生听到,怕不会有好。”
刘锦雁撇着嘴笑。
“我才不怕,天塌下来,有江夙夙顶着。”
新妇蛛被刘锦雁逗笑。
雪尸案还没查出个头绪,长安城又有人死,同样是死在雪地里,死的仍是个车夫。
步暝彻底没辙,与丁晚来商议后,回到斋宅,向江夙夙求助。
江夙夙一时间没想到该怎么查,这时,长安木鬼变化成人,走到她跟前。
“不如让我试试?”
江夙夙看向长安木鬼摇头。
“师父给你吃的药也就维持了那段时间,……你现在每天能变成人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连盯个人也不好盯,要是在外头变成了一棵树,谁扛你回来?”
长安木鬼笑看着江夙夙,关于这个案子,他也是想了半天。
“我刚才听你们讨论这个案子的时候,想到了一点,兴许那个被吓疯的人是唯一的突破口,能搞定他应该就会找到线索,而我恰巧有能对付他的方法,应该用不了两个时辰这么久。”
江夙夙想了想后,轻轻点头。
“那好吧,你跟步暝去,要早些回来。”
楚歌见长安木鬼要出门,笑着过去递了个纸条。
“回来时,麻烦你去这家铺子买几盒糕点,他们家的糕点,夙夙喜欢。”
长安木鬼接过纸条,揣进怀中。
江夙夙走来,亲昵的依在楚歌的肩膀,觉得楚歌心里有她这种感觉好幸福。
离开斋宅后,随步暝进入长安,来到六扇门,在六扇门的大牢里见到了被关的那个疯子,长安木鬼示意让步暝把附近的人都支开,步暝依他所言。
等牢里没别人后,长安木鬼以妖力直接穿牢门而入,走向那个疯子,走着走着,便在步暝眼前消失,步暝见了却不紧张,因为在来的路上,长安木鬼已经同他讲过,长安木鬼除了能造梦以外,也能走进别人的梦境之中,所以,步暝知道长安木鬼只怕是消失进了那疯子的梦里头。
人的梦境,往往隐藏着人所希望、人所害怕,无论是哪种,都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已经发生,要么是害怕发生。
长安木鬼走进疯子的梦里,便进了一片黑夜,那是空荡荡的长安,街边除了有几盏灯笼,一个人也没有,雪花自夜空扬扬而下,没过多久,他即看到自街那头出来一个人,正是那个疯子,疯子茫茫然的走在街上,左顾右看,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街。
当疯子走完半条街道,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像是重物砸在雪上,长安木鬼寻声看去,只见黑夜中跳出一个黑盒子,无外力而跃,黑盒子一蹦一蹦的弹跳在雪中,等那黑盒子快到跟前,长安木鬼才看清,所谓的黑盒子竟是一具漆黑的小棺材。
那疯子见到小棺材,眼神中露出惊恐,不等他惊叫出声,那小棺材再次腾向空中,落下时,棺材板掉落,于那棺中出现了一个不着片布的婴儿,婴儿从棺材板打开的瞬间就开始哭,哇哇的哭声响彻长安。
看到那个婴儿,疯子吓得转身就跑,就在疯子跑回自己出来的街角时,一个人从一旁跑出,看着疯子,问他这是怎么了?
疯子似来不急解释,比划着想让那人跟自己一起跑,但是已经太晚。
长安木鬼看到那棺中的婴儿哭着哭着,猛的睁开双眼,双眼血红,飞向空中,袭向那车夫,紧接着,便见那婴儿抓着其中一个车夫的脖颈狠狠的咬下,吮吸起来。
疯子看到这一幕,吓得摔倒在地,爬起来,发出惨叫,边跑边喊,有鬼!
继续看下去,便就是这一幕的重复。
知道再也没有其它线索,长安木鬼从疯子的梦境中退出,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将自己的所见讲给了步暝听。
步暝听完,望向疯子分析。
“所以,这疯子,是看到了这些,才发的疯?”
长安木鬼虽之前没办过案,但曾在斋宅里听步暝他们讨论了不少案件,也学着梳理。
“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这个疯子刚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直到那天见了朋友的尸体,才确定发生过这件事,因此,被吓到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