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愿赴死的老头儿就是杀蛇人转世,江夙夙被汤呛到,咳到脸红,端着碗看向月光纱。
“师父,真的假的?”
鬼医丹南看着书,笑着回答。
“我问过阎王。”
得知是这样,江夙夙心里好受许多,毕竟一切因杀蛇而起。
经过鬼医丹南的救治,那对再世为人的夫妻总算捡回一条命,在轮回中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所经历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是一场无妄之灾,在他们身体大好后,丁晚来让人把他们送回他们的故乡。
蟒蛇长夜悄悄的送了他们一程,看着他们远去,他懂得,有些人,纵有莫大的关系,未必要上前相识,有时擦身而过,反是最好的命运。
步暝将一夜之间恢复如初的姻缘剪交给了鬼医丹南保管。
长安城恢复了平静的同时,斋宅也平静下来。
江夙夙坐在屋檐下,吃着楚歌送来的糕点,听流萤弹琴,风吹起落叶,让季节有了萧瑟感。
大清早的,血兔子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身体,跑到厨房问地狱雀看到它的衣服了吗?
这一次,它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袁娘好心拿给了它,但是,袁娘说出的话,就有些伤血兔子的心了。
“昨晚你睡着后,夙夙给你拿了,她说你天天找衣服,找得她都快烦死了,还不如不穿。”
血兔子听了,接过雪白的皮毛,赶紧的穿好,变得毛茸茸后,可怜巴巴的望了望袁娘,一阵小跑开。
江夙夙见状,扯着嗓子朝楼上的鬼医丹南喊。
“师父就不能给它治好吗?”
月光纱内,鬼医丹南放下书,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
“那身衣服不是它的,若永赋于它,只会招灾。”
江夙夙听到是这个理由,不禁想问。
“师父要想让它长出新的皮肉又不难。”
正是因为如此,江夙夙不懂鬼医丹南为什么不管。
鬼医丹南笑了笑,拿起书。
“就这样吧,有些人要记得痛才能活得下来,若记吃不记打,只会重蹈覆辙,灾难不断。”
江夙夙听到这些后,没再说话,继续吃自己的糕点。
庭院中,槐树突然的抖动,砰的一下消失,原地变出个人来,吓落了江夙夙手中的糕点。
变作人形后,长安木鬼转了一圈儿,欣赏了一下自己修出的人身,一脸欣喜。
“成功了,我真乃天才!”
江夙夙张大了嘴,愣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向长安木鬼。
“你……。”
长安木鬼看向江夙夙,冲上前高兴的抱住她。
“夙夙,看到了吗?我终于修成了人,有手有脚了!”
江夙夙被抱着,闭上了嘴,她见长安木鬼如此高兴,没忍心打断。
直到长安木鬼松开她,看见她身上被他的刺扎出了血,他撩起自己的袖子一看,才明白自己没有完全的变成人。
“夙夙,对不起,我不知道。”
江夙夙忍痛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这点儿痛,我受得了。”
说完,转过头来,她悄悄的拔掉自己身上的刺,痛得龇牙咧嘴。
雨姬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得很开心,黑龙在一旁,也笑得开怀。
“雨姬,这恶鬼是不是很有意思?”
雨姬扭头看向黑龙,意味深长的笑。
“你当她是恶鬼?”
说完,雨姬转身离去,让黑龙摸不着头脑。
这时,宅门上挂着的新妇蛛化为人身,推开院门。
“贾炎托人送了封信来,没写给谁,夙夙,你看看。”
江夙夙接过信封,从里面掏出信展开,信上一半的字,她不认得,她拿着信想了想,想找师父,但最后还是找了书鬼。
书鬼对江夙夙这个半文盲已经见惯不怪,拿过信,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她听。
当江夙夙听闻,自己遍寻不着的景隐,已经落在穿山甲贾炎的手里,她忍不住感叹命运。
谁会想到,楚国巫医景隐也会没钱,去到贾炎的典当铺,典当自己的梦境。
贾炎知道江夙夙他们一直在找景隐,因此,特将人留住后,来信告之。
“我要去趟鸣沙镇。”
书鬼看了江夙夙一眼,折起信。
“山远水远的,你一个人去?鬼放心!”
长安木鬼这时从门外跳了进来。
“谁说她是一个人?我可同行!”
书鬼看了一眼江夙夙手上被扎出的小红点,再看向长安木鬼脸上的刺,咳了一声。
“你跟她一块儿?是想在半道上把她扎死?”
听了此话,长安木鬼的兴致低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
江夙夙知道长安木鬼能修成人形不容易,不想让他不开心。
“我就让长安木鬼陪我去,他都没出去走过,我正好陪他到处逛逛,开心开心。”
长安木鬼听了,抬头,脸上恢复欣喜。
这时,书鬼桌上的狼毫,黄山在里头忍不住出声。
“我也没去过鸣沙镇。”
书鬼笑了。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去。”
黄山一听,闭上了嘴,他这个人,有个特性,那就是懒得很,天气越冷,它越懒得过份。
刘锦雁听到江夙夙要去鸣沙镇,说什么也要跟江夙夙一起,理由是鸣沙镇近边关,又跟野牛凼隔得近,她想去看看,当是巡视。
事情定下后,江夙夙找了鬼医丹南。
鬼医丹南见她欲言又止,看着她笑。
“怎么了?”
江夙夙想了想,开口道。
“师父,我想……。”
话说一半,她自己选择没有说下去,给了鬼医丹南一个笑脸。
“算了,没事。”
鬼医丹南看着江夙夙转身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知道她有时很想让他陪,他也想,可是……,鬼医丹南握紧了一下自己的手,又轻轻松开,他尽量让自己少想这些。
等江夙夙跟刘锦雁他们要走到大路上时,流萤追来,拿出一个瓶子,递给长安木鬼。
“先生让你吃,说吃了能抑下你一身槐刺,且能暂时延长你变人的时辰。”
长安木鬼接过瓶子,喜笑颜开。
“回去替我谢谢先生。”
流萤点头,交待了江夙夙要照顾好自己后,便折回斋宅。
到了有人的地方,刘锦雁拿钱雇了辆马车,避免他们腿脚受累。
坐在马车上,江夙夙问了长安木鬼一个问题。
“人做梦,是不是一定是日有所思?”
长安木鬼认真的回答。
“大部分如此,但也未必。”
江夙夙听后,没说什么,看向马车外。
昨晚她做梦了,梦见了鬼医丹南,梦见她的手摸过他那张好看的脸。
十七年,他与她朝夕相伴,她却感觉如此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