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妇人得知真相后,流着泪,哭得小声。
话终要落在选择上,蟒蛇长夜没有隐瞒,告诉妻子,她若不久后死去,来世能投一个好胎,会有一生圆满。
也告诉她,若她对他有那么一丝真情,鬼医丹南也有办法能救她,把她留下来,让她与他继续夫妻之缘。
如何做?
只等她自己选。
年轻妇人听着这些,渐渐哭得大声起来。
她这一世命苦,遇到丈夫以后,以为是人们所说的先苦后甜,谁知上天却将她捉弄,她于这时,患上不治之症,每每想到她会离丈夫而去,又或是丈夫会先她而走,她都痛得钻心,却不敢当着他的面哭,一直在忍。
很想哭的人,一直没哭。
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进丈夫怀中。
蟒蛇长夜抱着妻子,哭得亦是不能自控。
江夙夙觉得年轻妇人应该会选跟丈夫永远在一起,因为她看得出,年轻妇人不计较自己的丈夫是蛇妖,她对他有情。
可最后,年轻妇人哭着为丈夫擦干眼泪后,却没有作出令人期盼的选择。
“放我走吧,别有不舍,我走以后,你就忘了我,寻一个配得上你的好姑娘,与你相伴一生,长长久久,别再想着报恩了,也别到来世里寻我,永远去记得一个死去的人,她却忘了你,会很痛苦。”
妻子的话,让蟒蛇长夜大哭。
鬼医丹南在此时,将长夜的故事抛向月光纱,月光纱上显出他的一生,他这一世情缘到了尽头。
年轻妇人跟她的蟒蛇丈夫是相爱的,正因为爱着对方,妻子才会放手,她依偎在长夜怀中,度过了最后一天美好的时光,看了日出,看了夕阳,他们不用再为生活所奔波,用这最后的时间,好好的爱着对方。
看到妻子在自己怀中咽气,蟒蛇长夜哭着显出原形,张开大口,将妻子的尸身吞下,他不忍妻子孤苦伶仃的葬在没人祭拜的地方,也不忍自己在将来想她的时候,只能眺望远方。
看到这一幕,江夙夙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乱逛。
鬼医丹南见到,咳了一声。
听到师父的提醒,江夙夙忙抬头仰天,将泪水忍下。
步暝的手握在腰间的刀柄,在旁哭红了眼睛。
看到蟒蛇长夜跟他妻子的结果,让步暝想到了自己跟流萤,他一个凡人的命,不能与妖相恒,可越这样,他越觉得不能再等,与其计较那些长短,他更愿轰轰烈烈的活一生!
丁晚来感伤得红了眼眶,拍了拍步暝的肩膀。
江夙夙不甘心有情人的结局是这样,走向月光纱,贴着月光纱去看鬼医丹南。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跟阎王说一声,把她的来世,跟长夜安排安排?”
蟒蛇长夜知道江夙夙是好心,但他答应了妻子。
“不需要,我已答应她放手,就不能骗她。”
江夙夙听了,回头看向蟒蛇长夜,恨其不争。
“你是不是蠢?!等她到了阴司地府,一碗孟婆汤一灌,什么都不记得,你骗她什么了?那都是阎王爷安排的!”
本是同样感伤的鬼医丹南,听了江夙夙的话后,笑出声。
“也不是不好,不过,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他。”
江夙夙听到师父也同意,转身走向蟒蛇长夜。
“给句痛快话!你想不想再见她?!”
蟒蛇长夜因爱妻死后本是绝死的心,被江夙夙激出波澜。
低头犹豫片刻后,他化出人形,跪向鬼医丹南。
“求先生成全!”
步暝破涕为笑,看到如此,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信心一点。
鬼医丹南笑着点头,看了一眼江夙夙。
“还不收纱?我再不去,阎王大手一挥,去晚了,我可不管。”
江夙夙听到后,连忙跑过去取下月光纱,将月光纱收了起来。
收好月光纱,她看向蟒蛇长夜。
“走吧,长夜哥哥,我们回家。”
蟒蛇长夜愣了一下。
“回家?!”
江夙夙上前,望着蟒蛇长夜。
“师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跟我们回家,你还想去哪里?莫非,这么大的恩情,你不想还?”
蟒蛇长夜听得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家在何方?”
丁晚来跟步暝这时再也不怕长夜这个蟒蛇精,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把手搭在了长夜的肩膀,笑着告诉他。
“长安!”
阴司地府。
阎王日以继夜的审小鬼,千烦万烦,时不时的头痛,都得去请鬼医来看,忽见鬼医不请自来,阎王忍不住笑。
“有什么话,你先说,无事,你不会来。”
鬼医丹南笑着走向阎王。
“我又不是你,头疼才知道我在,不见我,你就是没病没灾。”
阎王见鬼医丹南倒打一耙,笑得大声了一点。
“你呀你,说得好像我躲着你似的,这么多年了,你看过我有几天闲?”
鬼医丹南知道阎王的处境,笑着坐到他身边,直说来意。
阎王听后,想了想。
“事,倒不是个多大的事情,你开口了,自然没问题。”
鬼医丹南笑着点头。
阎王一见鬼丹南,就想起个人。
“对了,十七年前,你带出地府的那个恶鬼,可有在阳间给你惹什么麻烦?”
鬼医丹南想到江夙夙,笑能入眼。
“挺好的,没惹什么麻烦,除了人笨一点。”
阎王想起那个恶鬼,现在还头痛欲裂,幸得鬼医丹南开始给他扎针,让他的头痛得以缓解。
“难为你,带她出地府去教诲,否则,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她气死在这阎王殿。”
鬼医丹南笑着替阎王针灸,他当然知道江夙夙在没投胎以前,对阴司地狱来说是个多大的祸害。
还记得,那时他还小,跟在师父身边,住在忘川河岸。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在忘川河里游泳,他当时看得目瞪口呆。
阴司地府中,但凡是鬼,都怕忘川河,因为忘川河水能腐烂鬼肉,一旦掉进去,就很难上来,差不多,落入其中就意味着永不超生。
他不懂她。
为何要在忘川河里游泳?
她怎么敢?!
因是好奇,她在忘川河里一直游,他就一直蹲在岸边看。
他看着与他同样年幼的她,在忘川河里捞起一根根鬼骨往岸边扔,连她自己的一身鬼肉都被河水腐烂了也不管,即便身体变成了骷髅,脸也因沾到忘川河水而变成骷髅,她仍不管,直到她捞起足够多的鬼骨,才艰难的自己爬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