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炘自然也不废话,当即冷了脸色,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什么该张口,什么该睁眼,你掂量清楚了?可不要把性命耽误在这里。”
法师听后,哈哈一笑,“贵人不必这样疾言厉色,这屋子里有冤魂不散,怨怼贵人枉费他们的性命,要向贵人讨一个说法。”
闻言,三人都沉默了,赵璟合心虚的看向太子,太子询问的目光看向赵璟炘。
“缘由我不想多问,你只说如何破解。”赵璟炘淡然道。
“贵人是否留有冤魂的凡身血肉?”法师问。
太子一想,那日赵璟辕送来的一块腐肉还在自己这里,因为人多眼杂,一时没处理,便叫赵璟合去内殿一个机关锁盒子里取出。
“倒不是我留的,是有人给我送来的。”太子还不忘解释说。
赵璟合取来,他心知里面是什么,捏着鼻子把盒子交给赵璟炘,赵璟炘在法师面前掀开,一股更大的腐臭味直冲出来。
赵璟炘皱着眉头,微微别过脸去。
赵璟合站的就更远了。
法师上前一看,微微点头,“就是这个东西,肉身腐烂,灵魂不肯散去。”
赵璟炘合上盖子。
“那怎么处理?”赵璟炘问。
“自然是将他的肉身取回来,好好安葬,否则它就是天涯海角也缠着你不放!”法师说这话可不像是吓唬人。
“此物需得以山涧水清洗血污,香火供奉,暂平其怒火。尽早找到枉死之人的肉身才是正解。”法师说。
可三人一想,哪里有空当时候去找什么山涧水?
“此事烦法师代劳吧。”赵璟炘把盒子递给法师,法师欣然一笑接住。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法师说。
赵璟炘令人把法师带出宫去,自己则合计赵璟辕是不是早就把那几名刺客杀了,扔到荒郊野岭,被野狗吃了也未可知啊,这上哪去寻?
“典狱司查案必要追踪查问,我们找个人去典狱司知会一声,探寻一下那尸体的去处。”太子说。
赵璟炘看了一眼赵璟合,说道:“三哥去,如何?”
赵璟合先是不悦,就要拒绝,可太子也瞧着他,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来:“行。”
赵璟合不用人催,就出宫前往典狱司去。
赵璟炘依然留在东宫。
那法师回到外域贸易城中,将从东宫带出来的盒子一并交给在他家中等候的一个外藩人,连带一封信函一起,被外藩人带着一起进了东城区,进了一处院落,院落的主人不多时就驾车出门,最后停在窃雪轩的后门,被人引路到窃雪轩中。
窃雪轩是皇帝赐给十四皇子赵璟珩的宅子,来人正是那日在忠毅王府现身的阿昭,二人见了面各自在廊亭里坐下,阿昭把盒子打开,里面的腐臭味顷刻弥漫,赵璟珩目光一颤,稍稍惊讶道:“这是?”
“关山十二州中有一夷光州,擅长巫术诅咒,尤其信奉以人为祭祀,取悦神灵。这个就是其中之一的“胎灵术”。胎灵神是夷光信奉的神灵之一,只不过是恶灵,会诅咒持有“胎灵”的人厄运缠身,缠绵病榻。”
阿昭把盒子关上,放到桌角一边,从怀中取出法师所写的书信,展开在赵璟珩面前:“信中写,“胎灵”存放于太子东宫,只是几日,太子便五劳七伤,下不得床了。”
“如此邪门?”赵璟珩也被骇得心惊胆寒。
“这东西拿夷光州产的荆棘草木一烧就完事了。”阿昭笑着说。
“这可不简单,关山十二州何其遥远,如今虽然平定,可将此物送去焚毁,怕是太子早就魂归太虚了。”赵璟珩深觉用此计策之人,心思也毒。
“这可是镇亲王送出去的。”阿昭拍着盒子,眯眼一笑,含着太多不可描述的意味。
闻言,赵璟珩只能无奈一笑:“他母亲是皇后,出身岭南襄王府,身份尊贵。他自小随先帝出入军营战场,睿智过人,先帝曾有遗诏,日后令他继承大统。可惜当初边境战乱,他难以抽身,我父皇便顺应民意,登基为帝。父皇忌惮他功高盖主,惧怕他回京抢夺皇位,恐怕还要父子相争,故而一直不肯召他回京。如今关山十二州平定,父皇再没有理由将他留在边境,虽然是把人召回来,但是仍然忌惮他。”
“原本属于他的尊位被父亲所夺,理应属于他的太子之位被无能的弟弟霸占,自己出身高贵,军功赫赫,最后竟然遭父亲忌惮,兄弟算计,谁能忍得下这口气?”阿昭啧啧叹气。
赵璟珩淡淡一笑,他们生来的尊贵在成年那天起就结束了,在那之后是兄弟的争夺算计,是君臣父子的无尽博弈,就算只是想苟活于他人淫威之下,也要殚精竭虑。多一分的愚钝或是少一分聪慧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这里面的分寸不容有误,否则就是粉身碎骨。
赵璟珩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听到此物是赵璟辕送给太子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为赵璟辕不平。
赵璟辕是身为储君的最好人选,可也被逼得谋算,真是不公啊。
“你在想什么?神情这样落寞?”阿昭问他。
赵璟珩一抬头,脑中所想之事还未散去,便随意想起什么就答说:“当初平定关山十二州,大皇子身先士卒,那夷光州也是被他几日拿下,所以他会用此法也不奇怪。”
“可是你不觉得怪异吗?”阿昭挑起眉头,“若太子只是将这东西丢了,烧了还好,若是转交他人,那不是厄运转移,这个法子就空筹划了吗?”
“听说,大皇子在马球会上遇刺了。”赵璟珩浅浅一笑,见煮茶的水沸了,将水壶提开,把里面的热水倒入一些进碗盏里,才接着说,“有人说他那日遇刺受伤,事后却没有声张,而是带着这个盒子去了东宫。”
“所以后来太子病重,皇帝查问起来,将镇亲王下狱?”阿昭听后拍腿大笑,“果然聪明,自证的清白从来比不过他人诉冤更有说服性。”
“太子甚至还帮着镇亲王造势,散播谣言,让父皇顺利准确的怀疑上大皇子。”赵璟珩也面露嘲讽。
“既然如此,就等着看这场大戏,镇亲王如何演下一步吧。”阿昭笑着把盒子中的腐肉丢进火盆里,赵璟珩跟着将碗盏中放凉的水倒进去,跟着去院子一角抱出一扎荆棘木,都丢进火盆,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