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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判若两人,梦中之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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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奉先宫,拜先祖,上玉牒,兆雪嫣才算真正入皇族,成为景昱之妻。

仪式毕,景旸、景昱跟随烨帝往恬然静远殿议政,皇后、鑫贵妃各自回宫。

嘉懿奉皇后懿旨带兆雪嫣熟悉内侍六局事务,二人正准备一同往内院去,哪知奇铭婼竟在奉先门外等候。

“铭婼请太子妃娘娘金安,豫郡王妃万安。”

嘉懿打趣奇铭婼,“多年不见,塔娜郡主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奇铭婼赔笑道:“久别重逢,姐姐风采依旧,在此贺过正位东宫之喜。”

“郡主这礼,本宫今天可不敢受。”

嘉懿转眼瞥着兆雪嫣,见她极不自然地眨着眼,嘴角强露出笑,故意说道:“今日是二弟妹入玉牒的大喜之日,郡主该贺她才是。”

“皇嫂玩笑了。”兆雪嫣忙接过话来,“郡主作为殿下的表妹,昨日就亲自向我和殿下送过大礼了。”

嘉懿抬眼看向奇铭婼,似笑非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郡主和豫王当真是兄妹情深啊。”

“薄礼而已,不值得一提。”

“礼轻情意重啊!”兆雪嫣反向奇铭婼行礼,“昨日坐帐规矩多,这谢礼便今日给妹妹补上吧。”

“你们姑嫂别站在这里互相行礼了。”

嘉懿没耐心看她们二人暗戳戳地较劲,转移话题,“鑫娘娘一早吩咐下来,让本宫也捎带上郡主,现在的内侍局今非昔比,一些个细则规矩都是皇姐定下的,可要劳烦郡主重新再学了。”

奇铭婼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恪纯公主的教导,铭婼必会一字不差地背牢,不敢有一丝一毫地疏漏。”

“那咱们就到内院详谈吧。”见奇铭婼一改之前的纯真模样,多了几分傲气,嘉懿心中盘算起来。

夕阳余晖,映得西苑金碧辉煌。

入茶树围绕的春熙门,穿过长竹藤架,登上挂满用茶叶填充的香囊的回廊,伴随着淡淡的茶香行过穿堂,见院中的茶花树已与正殿的黄琉璃歇山顶比肩。

推开半掩的黻亚纹隔扇门,烨帝御笔的“怡然自得”匾渐渐从昏暗里露出光彩。

走过花梨木透雕松鹤长春落地罩,只见鑫贵妃一身金红色锦帐芙蓉的氅衣,优雅地倚在西次间盘长纹和合窗前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室内的掐丝珐琅香炉云雾缭绕,袅袅缠绵,嗅起来倒是格外清新。

“母妃还是这样喜欢焚这样重的香料,仔细身子。”

鑫贵妃缓缓睁开眼,“我儿回来了。”

景昱依礼跪拜,“请母妃千岁金安。”

“你甚少对我行此大礼的,看样子,儿子不是很乐意为娘的安排。”

“儿臣不敢。”

“你不敢?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你不敢的事情吧,左侍郎大人。”

一听这话,景昱缓缓抬起头,看鑫贵妃拉着长长的脸,瞪眼看他。

“我知道你还是怨我,否则你也不会一直待在太微宫不肯回来,可即便我不拦着,你就能跟她在一起吗?”

“儿臣不敢埋怨母妃,儿臣知道,母妃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好。”

“你是一个懂事要强的孩子,少时得蒙你父皇眷顾,如今又是如此的出息,娘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但只这一点上,为娘断断不能顺了你的意思。

男人一旦儿女情长起来,就忘乎所以,你该效仿你的父皇,权衡轻重,舍得放手。道理,你是明白的,所以既娶了她,就收敛你的脾性,就算是演戏,也好好把戏给我演足了。

至于其他的,你无需插手也不必管,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该做的事,我自会为你周全,没有了嘉氏和阮氏的支持,奇氏亦是你的后盾。”

“儿臣定不负母亲厚望。”

话间,景昱以其敏锐的洞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定窗外的铭婼,却故意恶狠狠斥道:“是谁?滚出来!”

进了屋,铭婼朝景昱冷笑道:“多年不见,昱哥哥功成名就,气度非凡,脾气更是渐长啊!怎的,有好事情,不许我听听吗?”

景昱望着朝自己款款而来的可人儿,这在他心尖上的人,她的心竟跟他的隔了那样远。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

此刻的自己对着她的十分爱里,竟生出了两分恨,三分畏。

恨她,利用自己,畏她,迷失了自己。

日下西沉,幽蓝色的天际浸染整个空翠楼散发着郁郁之气。

“送你的新婚大礼,可还喜欢?”

并不习惯铭婼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景昱没有抬头看她,反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这话,刚刚你怎么不问姑母呢,难不成,你没胆吗?”

看着那不曾见过的妖媚眼神,别过眼,冷冷道:“我想听你亲口回答我。”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铭婼一针见血,直插景昱心底,“好,当我没问。”

铭婼不以为意,转念改变话题,“我并不觉得她跟我像,一丁点儿都不像,她,永远都替代不了我。”

景昱苦笑,对这波澜不兴的玩味话语回复道:“没错,她的确跟你一丝一毫都不像,她不是代替你,她就是她。”

不想铭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就这样,你甘心吗?”

寥寥字句,狠戳入心,景昱肺腑恸切,无以复加,长叹一口气,“一切都晚了,太迟了。”

“那是你,不是我。”

景昱终还是忍不下心,不由自主地拉住铭婼的手,“你真以为听之任之就能得到吗?”

“不,我只靠我自己。”

那双手,似那极北寒地的冰霜,冷得令人发憷,良久都捂不化。

铭婼将两手从景昱那滚烫的掌心抽离,景昱压抑住内心的凄楚,用力攥紧拳头,试图让自己理智一些,“我奉劝你别太把青梅竹马当回事。”

“也罢,那就拭目以待,走着瞧吧!”

景昱冷笑,“你从内院回来,该是知道现在的规矩改了,没有伴读才人一说了,要想像从前一样住在宫里,单凭你这贵妃侄女的身份,如今可也行不通了。天色晚了,尽早出宫,快到下钥的时辰了。”说着拍了拍铭婼的肩膀,便径直离开。

从未料想景昱会如此跟她说话,铭婼正要回嘴,哪知转身却见景昱搂着兆雪嫣,给她丢下二人恩爱的背影,霎时妒火中烧。

花晨月夕,明居。

看着秋菊端着丝毫未动的饭菜出来,景明缓缓闭上眼,低下头不语。

秋菊叹了口气,劝道:“殿下,你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劝劝主子啊,都一整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主子的身子可是熬不住的。”

半响,景明终于抬起头,欲言又止,只摆手示意秋菊退下,自己默默地转身迈步。

望着景明失落离去的背影,秋菊不禁心酸。

自壬午年景明入励精图治上书房起,秋菊便开始服侍他。看他在宸妃病逝时受惊生病,在塔娜郡主逃婚后喜怒无常,在算计娶亲时暗暗窃喜。

她甚是熟悉他的脾性,她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值得他那般用尽心思,耗费精力去谋划?

直到去年重阳,崇政宫宴上,一清丽高挑的娇娥,宛若她衣上的朵朵蓬莲,亭亭玉立于大殿正中,集聚众人玩味之目光。

她无法称之为倾城倾国、国色天香,她不如塔娜郡主可人尤怜,不似恪纯公主高贵清冷,不会于万千之中引人回眸侧目,但看景明嘴角刻意掩饰的笑意,秋菊笃定,这就是他想要的。

云桥之上,她刁横野蛮,毫无大家闺秀的端庄,却又不如旁人一般对自己的骄纵刻意加以掩饰,她是那么自然而大方,行云流水的套招,让景明毫无招架之力,轻而易举地套牢了他的心。

起初,秋菊是担心景明会落空的,因为凌芸乃皇后嫡亲侄女,阮家身为烨帝岳家,加之镇国将军夫人母家是代表柔依一族的羲氏,仅仅给一个侧妃之名分,实在是委屈而不光彩的事,传出去,必会满城风雨。

另外,侧妃是没有大婚仪式的。却不想凌芸不以为意,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乘坐一顶轿子嫁进明居。

二人这一路的经历,前途漫漫,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荆棘,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得以跨越?

迷雾中,不知是谁笑得那么畅快,又不知是谁笑得那般得意,断断续续的娇笑声,缠绕在耳边久久不肯散去,死死地揪着凌芸的心,一丝不肯放松。

“谁?是谁在笑?”

凌芸在雾中胡乱地拨弄,试图寻找到方向逃离。

忽然,一抹湖水蓝在眼前浮现,凌芸急切地上前想去揪住她。

“都是你,在景明的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

哪知手还未触及那湖水蓝,便瞧着一边又多了一抹红色。

那身着大红色喜服的人缓缓地回过头,却丝毫不放松搭在那湖水蓝肩上的手。

可待凌芸看清那人的脸,她彻底崩溃了,她疯狂朝那湖水蓝扑去,两肩却被一股力量拉扯得生疼,电光火石间,眼前一片漆黑。

猛然睁开眼,看着帷帐上挂着的香熏在晃,惊魂未定的凌芸意识到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噩梦,而自己却依旧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渐渐清醒,发觉自己被一个人紧抱着坐在床上,她下意识地挣扎,“你谁啊?”

话音未落,一股熟悉的体味飘来,凌芸急切地推开身前的人,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清了她梦中看到的那张脸。

“混蛋,连做梦你都要来气我,跟她合起伙来气我一个人!”

任凭凌芸拍打撕扯,眼前的人始终无动于衷。

是什么滴在了手上,好凉。

凌芸恍惚停下手,不自觉地朝那低着的头伸出手,尚未触及就被一手拦下,而他的另一只手紧捂住脸,不敢直视凌芸。

“你哭了?”

凌芸诧异,“你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凌芸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抱住他的脸,仔细端详,看他眼中闪烁着泪光,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忧郁、无助与失落,如此情形下,她已再说不出任何恶语气话。

她不禁主动吻了一下他的唇,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使性子的。”

他不出声,只摇了摇头。

靠在他的肩头,凌芸哽咽地说:“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你若不在乎我,你才不会那么生气,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怕,好怕你一气之下就不要我了,刚刚在梦里,你就不要我了,你跟她重归于好了,你们在那里笑,很开心的对着我笑。”

凌芸突然起身,语无伦次地哭诉道:“景明,她回来了,你就要奉旨娶她了是不是?可是,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办法看着你娶别的女人!

当然,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你是皇子,是郡王,你此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想乞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至少,至少等我们有了孩子的,我有孩子陪着的时候,我......”

话到此处,凌芸彻底崩溃,嚎啕痛哭起来,“我真的做不到......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昏沉中,唇上一丝温热,却又有一丝冰凉,很深很沉,仿佛自己要窒息了一般。

难得喘息,眼前一亮,欲要起身,一时视线模糊,头昏脑涨,待眼前清楚,只觉得浑身困乏无力,转头观望,房内灯火通明。

凌芸方知,不过一梦中之梦,痴缠魇住了。

隐隐嗅到药味愈加浓烈,只瞧秋菊疾步上前,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扶她坐起,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长出一口气叹道:“主子可算是醒了,我这就去偏殿请阮妃过来。”

“等一下!”

凌芸一手拉住秋菊,诧异道:“我这是怎么了,何以阮妃会在?”

“自从殿下走后,主子连日高烧不退,皇后娘娘和嘉贵妃娘娘亦不在,公主有孕又不好去惊动,奴婢没辙,便去东宫请了阮妃过来主事。”

“怎么都不在?”

“殿下事先未与主子提及此事吗?”

秋菊一愣,见凌芸目光呆滞,便缓缓道:“因裕世和熙皇太后忌辰,各宫皆随圣驾于廿日去了东都,现下唯有您和阮妃在宫里了。”

“那今日?”

“今天是廿二。”

瞧凌芸欲言又止,秋菊会意,说道:“殿下临行前来过,见您睡着,便没有让我唤醒您,只是悄悄地......”

说着,秋菊面色含羞,不禁抿了一下嘴唇,弱弱道:“亲了您。”

凌芸心头一颤,却听凊葳一声嗔笑,“瞧你这醋吃的,人家也没怎么着呢,你倒是好,先自乱起阵脚,把自己酸晕了头。”

看凌芸一张苦瓜脸呆坐在床上,凊葳在床边停住脚,白了凌芸一眼,“真是难得让我逮着机会好好笑话笑话你。”

说着坐在床边,示意秋菊递上药碗,舀满一勺汤药送到凌芸嘴边。

凌芸连眨了几下眼,故意气道:“不劳阮妃娘娘大驾,还是......”

“少矫情,赶紧张嘴,本宫这手举着很酸的。”

凌芸任由凊葳喂了药,顺势倒下,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秋菊掩好门,方一转身,却见凊葳仍立在廊下,谨慎上前,躬身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凊葳浅笑,“你倒是机灵。”

转瞬变了颜色,冷冷道:“我来了两日,独你一人上前伺候,却不见莲心,她人呢?”

“回娘娘,阮淑仪也病了。”

“真是主仆情深,同病相怜啊!”

打量凊葳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秋菊上前一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这凌芸病得严重,我放心不下她,打明日起,我会过来照顾她,小殿下也会跟着过来。”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给您收拾偏殿。”

凊葳一手扶鬓,故作姿态,“可我之前在你们花晨月夕见过老鼠,心里忌讳,你可得安排人仔细打扫干净,点上驱虫香,务必在外墙根安置鼠夹,院里那些地龙口、明沟钱眼都撒上鼠药,夜里多叫几个人值夜,便是苍蝇、蚊子也不许给我放进来!”

“是,奴婢省得,定将一切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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