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体之外,今日我再传你烙铁手。” 洪礼微微侧耳倾听,确认附近无第三人,继续说道。 “杀法分五类,分别为攻伐、提纵、横练、恢复、舍身。” “攻伐主搏杀,例如兵器、招式;” “提纵主位移,例如步法、轻身;” “横练主肉身,例如硬功、柔术;” “至于恢复与舍身,前者医治内外伤,后者则是燃血、天魔解体之类。” “烙铁手,是将炎流真气引导、聚集、爆发于特定穴道的手段。” “在炎流功诸多攻伐法中,烙铁手是基础……” 洪礼的授课清晰细致,一刻钟功夫就将要点覆盖了一遍。 洪范聚精会神,丝毫没有遗漏。 但当他将发招流程在心中仔细重复,便发觉颇为繁复,远远不如昨日蒋有德实战时那般简洁。 “你初学烙铁手重在熟悉,练习时动作与心法都要一丝不苟,否则欲速则不达。” 似乎看出弟子所想,洪礼又解释道。 “等练到念起气起、不假思索,真气运行与外部动作完全分离,就可晋入‘无招’境界,随心发动。” “配合兵器使用的火烈刀,运转方式与烙铁手相同,无非是要将热力贯入手中兵器,真气消耗更大、爆发更聚集。” 【将热力贯入兵器?沙世界支配的沙子,是否能算作兵器?】 洪范闻言想到。 【如果我以砂砾代替机械结构,以炎流代替燃料……】 念头一起,许多前世的知识案例便纷至沓来,吹得龙魂树枝叶婆娑。 洪礼并不知道弟子在想什么,只以为在仔细记忆。 “门道你已得了,今后自己修炼,若有不懂随时来问我。” 他说道,起身示意结束。 临出门时,老者又想起昨日传闻中最被着重提及的拳脚招数,忍不住回头补充。 “还有一句话……” 但洪范却抢在洪礼之前回答。 “功为根本,技为最末。” 此言一出,一老一少两人各自绽出笑容。 ······ 洪礼负手离去时,是傍晚五点。 时维五月,天色却还很亮堂。 洪范走出教舍回到练武场,发现洪福未走,还在等他。 “范哥儿……” 见人出来,洪福赶忙小跑两步上来。 “还在啊,等久了吧?” 洪范笑道,往人靶区域走去。 “范哥儿,你昨日居然是去找助教寻仇,还和我说是小事……” 洪福埋怨道,与族兄并肩走着。 “哪里能说是寻仇,只是亮个相而已。” 洪范摇头道。 他能看出洪福心头有些忧虑,并自以为了解。 原本洪范、洪福算是族学中的抗压二人组。 现在前者一飞冲天,只剩后者一人面对洪平、洪安等“虎狼”,有些畏惧很正常。 但洪范未将其很当一回事。 这倒不是他冷血薄情。 在洪范看来,洪礼管理下的洪家族学总体规范。 哪怕洪平、洪安最多也就是借着对练欺负人,从没有财物和人格上的霸凌。 以他一个社会人的心态,只觉得这些同龄人的打闹不过尔尔,很快就会在人生的成长中被稀释冲淡。 “你放心,我会与有德打招呼,不让洪平他们欺负你。” 洪范保证道。 但出乎他意料,洪福毫无喜悦,只是摇头。 “不是为这个。” 小胖子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皮,扭头看向远处。 “我原以为还有一年半呢……” 他本想多了解族兄昨日一战的细节,但一念及此,兴头就散得干净。 洪范霎时明白了自己的自以为是——洪福惆怅的不是受人欺负,而是与好友的分别。 按照洪家惯例,子弟入了贯通境,或是年满十八出了族学,便会失去福利,需要自己任事谋生。 至于去处,武道有成的一般先去朱衣骑,前途落在城防司或卫所;武道不成的则会在城内店铺或城外庄子谋个职位。 总之,洪范今后便要担起养活自己那个小院的责任,必然无法与洪福常常相见了。 并肩而行的两人沉默下来。 不提继承的记忆,光说这两个月,洪范便与身旁的小胖子积累了深厚的友谊。 但唯有“分别”这件事,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人生在世,无论亲朋还是同窗,本就是缘来一程同行,缘尽各自赶路。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无论贫富贵贱,“相伴一生”都是稀罕的奢侈。 此时的洪福感到羞赧,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分别的苦恼。 但洪范两世为人,却早已熟稔到麻木。 也正因如此,他无话可劝。 “打拳吧。” 洪范走到人靶前站定,说道。 “我刚得传烙铁手,还得趁热打铁练几遍。” 他回想洪礼刚刚教授的种种细节,运气的同时观想无名火焰于手心燃起,朝前一掌轰出。 这一击正中人靶面门上披着的厚纸,大约持续一秒后,便将其点燃。 “这是一次就练成了?” 洪福奇道。 “烙铁手是炎流真气的基础运用,难度不在成功,而在迅捷与快速。” 洪范回道,随手扯下燃烧的纸张,从边上木柜子里抽出一张新的挂上。 “刚刚蓄力得有些久了。” 话音落下,他再度凝神观想,一掌击出。 厚纸熊熊燃烧,化作灰烬散去,露出其后毫发无伤的硬木。 “按照教习所述,贯通境巅峰的烙铁手能将硬木轻易碳化磕碎。” 洪范再度换了一张纸。 “我这还差得远。” “别光看,你也练起来!” 洪范叫唤道,轰出第三击。 如此一刻钟工夫,堂兄弟两人以左右手不断出掌,蹂躏人靶。 在他们身前,同样的火焰一次次燃起。 然后随着金红色的太阳落下天边,在越来越暗的世界中,这火焰越来越显明亮。 及至洪范真气枯竭,彻底扎实记忆时,洪福的惆怅也已消失。 就像是被火烧了个干净。 “就到这了,冲个水去?” 洪范擦了把汗水,笑道。 “走着。” 洪福回道,松开袖子随手抹了脸。 练武场后头,有一口被矮墙围了三面的井。 这井很深,是故水也冬暖夏凉,冲在身上最为舒适。 如过往的无数次一样,两人先将水打到木桶里,然后各自脱了衣服挂在墙头,往头上浇了半桶。 凉水一沁,疲乏顿消。 就着天边最后的余晖,他们彼此打量。 洪范看见了洪福肚上的肥肉,摇头莞尔。 洪福看见了洪范胸前的青肿,噗嗤哂笑。 他们的笑声原本很轻,但很快就变得畅快轰烈。 离情幽幽,无话可劝。 唯此一笑,可解百忧。 ps:各位读者能投资的烦请投资一下~~ 1秒记住:。手机版阅读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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