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而王若弗同样也觉得他耳背。
所以拉着四贝勒去了寝室,凑到在四贝勒耳朵边,放大了声音喊。
“我说,让他们母子连带甘侧福晋一同去京外的庄子里,对外就称他们母子因为难产导致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甘侧福晋管教奴婢不力造成大错,一同去庄子里禁闭,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四贝勒感觉脑子嗡嗡嗡作响,得,这下真要耳背了。
待回过神来,嘿,才发现王若弗嚷嚷前还避开了睡觉的小阿哥呢,真够贴心的,除了对他。
看着王若弗为小阿哥的事忙活,他难得感到有些羞愧和不好受,曾经和他如同镜像的宜修在此时将他衬托得无比阴暗潮湿,不堪入目。
从始至终只有他不配被阳光照耀。
尚且不管四贝勒自恋的伤春悲秋,王若弗想到这破事终于得到了解决方案,又能一次性打发两个碍眼的妾室去庄子里,就心情格外美丽,干劲十足。
挑选人手和单开账本两手抓,纤纤玉指打在算盘上“哒哒”作响。
此事由她这位当家主母一手操办,正好陪嫁的庄子里有一处气候好环境好又偏远的庄子,可谓是瞌睡了就有枕头。
王若弗将自己的计划打算和安排一件一件说给四贝勒听。
“就让他们去我陪嫁的庄子上吧,看管和伺候的奴仆就从蘅清苑伺候的人里挑选,我会让绘春一块跟着去。”
四贝勒点点头,派个信得过的大丫鬟去,也能以防庄子里那群奴才群龙无首,被他的政敌钻了空子套话。
“还有德嫔派来的老太医决定告老还乡,我正好请他一同去庄子里养老,顺带调养小阿哥的身体,每年酬金一百两白银……”
诸如此类杂事,事无巨细。
甘淑仪以麝香谋害皇孙,难逃其咎,贬为格格。
好在这蠢货当日心虚自爆卡车,被关押了下去,对于小阿哥的特殊之处毫不知情,才得以保全性命。
另将庄子上佛堂的佛像改为了观音像,让柔则和甘淑仪日日跪拜抄经书,为唯一无辜受害的小阿哥祈福。
因担心小阿哥身体孱弱不易养活,故而没有像弘晖那样一出生就有了大名,四贝勒为其取了小名——观因,同“观音”,也为因果。
马车前,王若弗抱着小阿哥的襁褓,亲手转交给柔则,“我已经仁至义尽,往后你好自为之。”
柔则一夜之间白发苍苍,皮肤蜡黄暗沉,那双曾经水光潋滟的眸子凹陷无神,再无满洲第一美人的光彩。
泯然众人矣。
“福晋如今很得意吧。”柔则语气很轻,声音依旧很动听,其中没有怨怼恨意,眼睛却很坚定地盯着王若弗。
“我终于一无所有了,你满意了吗?”
一副谁都欠她,谁都对不起她的模样。
原本还端着贤良主母款儿的王若弗闻言立马翻脸,心中那一丁点稚子无辜的慈悲消了下去。
冲柔则横眉冷对道:“你说什么胡话,你和你娘自个儿犯蠢,信了那江湖郎中害人害己,与我有什么干系。”
柔则冷笑一声,轻声呢喃:“我真后悔,后悔当初在家时看你可怜对你的施舍,害我自己落得这般田地。”
说完便眼都不眨地盯着王若弗的反应,从前只要她高高在上地将自己的东西施舍给宜修,宜修就会露出既感谢又难掩痛苦的神情。
那在以前她根本不会当回事,如今她却格外想再欣赏一会儿。
“你要后悔的多了去了。”
可惜王若弗并没有如她所愿,直接回呛:“你最该后悔的就是事事都听你那额娘的,又蠢又贪,怪得了谁啊你。”
王若弗也是头一次遇到比我她还蠢还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地好为人师起来,施施然道。
“你们若不蠢,早早嫁去抚远将军府,大家相安无事,还可互相帮衬。你们若不贪,也不会服用那江湖道士的转胎丸,害了自个儿的……女儿。”
柔则死不承认,固执道:“额娘不会害我,你休想挑拨我们母女情分。”
王若弗一脸莫名其妙,双手交握至于隆起的肚子前,上半身微微后仰,表情古怪地打量柔则。
开口道:“她是不会害你,但她蠢而不自知啊。”
只要够直白够真诚,就可以破开所有自欺欺人营造出来的假象。
柔则如坠冰窖,寒意沁骨,维持不住她的骄傲,被绘春拉着离开。
甘淑仪则老实许多,没有牵连家族,甚至还活着,她就很知足了。
她也许不比柔则聪明,但她不像柔则那样不食人间疾苦,知道在偏远的庄子里银子很重要,四大箱行李全是方便换现的。
和抱着孩子轻装上阵的柔则形成强烈反差,甘淑仪上马车前,对王若弗一拜:“淑仪谨记福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王若弗懵逼:“……嗯?”
她做什么好事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不管怎么回事,她脸皮厚,展开笑颜客气道:“不必多礼,到庄子上有什么不便的就找绘春说。”
此事没有传出去,但康熙那边也瞒不住。
和婚宴闹事的性质不一样,方嬷嬷不愿为此承担风险,将起因经过结果以及王若弗和四贝勒的善后方法都告知了康熙。
不过着重强调了转胎丸,乌拉那拉福晋和柔则的关联,以及客观评价了王若弗对非亲生子的善待。
也算是成全自己的一点私心了。
………
康熙看着方嬷嬷送来的书信沉默不语,脸黑得不能再黑,开口就是:“朕是不是太给宗室脸面了。”
“纵得他们敢将手伸到皇子的后院还不算,竟然还敢伤害朕的皇孙!”
昨日是给转胎丸,明日是不是就给砒霜对弘晖下毒手了。
康熙眯了眯眼:“去传费扬古和德嫔来。”
“嗻。”李德全眼观鼻,鼻观心,走路弓着腰不敢发出一点突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