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眼睛滴溜溜乱转,想闻到食物气味的老鼠,扯着嗓门就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贝勒爷您可要为我们格格做主儿啊,福晋这是要我们格格的命啊!”
四贝勒看向王若弗的眼神带着疑惑,不满,还有质问。
偏王若弗仿若未觉,嘴角带笑地端坐着,像是在看笑话一样,悠然开口道:“如果明儿你们格格没死,那你现在这出就是欺主,杖五十,全家赶出府去。”
朱嬷嬷哭声一愣,她这把老骨头杖五十哪里还能喘气。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王若弗迅速变了脸,厉声呵斥:“把这婆子给我捆到柴房去,给口水吊着,等我儿百日宴后就行刑!”
几个人听命上前利索地将朱嬷嬷捆住,朱嬷嬷不敢相信王若弗竟然这么武断,丝毫不顾及柔则在贝勒爷心目中的地位。
直到被人拖着往外拉时,朱嬷嬷才回过神求饶叫喊:“贝勒爷您救救奴婢啊,奴婢都是为了格格好啊,格格救救奴婢,格格!”
“堵上她的嘴!”
柔则闭着眼睛,身体忍不住发抖,她何尝不想救朱嬷嬷,但是她不能。若她此时醒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装的,会让四郎厌恶她的。
可她心理素质太差,喘息声在刚才明显停顿后紧促了几瞬,守在她身旁的四贝勒听得一清二楚。
四贝勒心绪复杂,不愿相信柔则是那种不识大体会在这种日子使小性子甩心机的女人,可事实又这么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他只能安慰自己,定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将精力都用在前朝和弘晖身上了,忽略了柔则在后院的处境,以至于让她出此下策。
“天色已晚,宜修,我们回正院吧。”
知道了柔则身体无恙,四贝勒便想息事宁人,谁知王若弗坐着不动。
“急什么,染冬去看看那拉格格到底有没有生病。”
四贝勒烦躁地走到王若弗身边,“大喜的日子,你何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呢!”
“你也知道这是大喜的日子,就容得人这么寻晦气!”王若弗丝毫不示弱,噗一站起来竟比四贝勒还要高半个头。
这个情况,四贝勒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低头看了看王若弗穿的鞋,有跟儿!
宜修本来就高挑,今日为了喜服的裙摆,染冬给换的虽不是花盆底,但依然是清朝带厚鞋跟的鞋,加上华贵的旗头,可不就比四贝勒高了。
因为这发现,众人都能察觉到四贝勒的尴尬,唯有王若弗没有感觉。
她见四贝勒突然沉默下来还纳闷呢,不过这不耽误她找柔则麻烦。
“贝勒爷,福晋,奴婢才疏学浅,通过脉象来看那拉格格没病,不知为何会昏迷不醒。”染冬实事求是道。
王若弗用“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瞪了四贝勒一眼,装腔作势道:“竟如此?那就只能其他办法试着唤醒那拉格格了。祁荣,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一缸湖水被抬了进来。
“泼上去。”
王若弗眼神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兴致勃勃,在她眼中,昏迷躺在床上的不是柔则,而是林噙霜,而她正在做她最想做的事。
谁也没想到王若弗的路子这么野,目的这么直白都不带装一装——既然你敢装病,我就让你真病。
祁荣那傻小子也一门心思听王若弗的话,一缸带着春寒的糊水就这么倒在柔则身上。
四贝勒和苏培盛,乃至方嬷嬷通通傻眼。
纵使柔则咬着牙下定决心,一定不能醒来,但当一整缸冷水哗啦啦不停浇在她身上时,终究忍不住惊叫出声。
叫声之凄惨,让四贝勒一瞬间忘记了刚刚对柔则升起的不满怀疑,赶忙跑回去将柔则从湿透的被褥中捞出来。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烧热水,给你们主子换身衣服!”四贝勒急忙忙想带柔则去洗漱,回头一看竟没一个人跟上的。
无论侍女还是仆役都第一时间去看王若弗的脸色,四贝勒气结。
这贝勒府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他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这些奴才的想法也很简单,从福晋转了性子后,那是说一不二,发卖的奴才不计其数。现在连朱嬷嬷都被处置了,也不见那拉格格和四贝勒去拦。
钱途性命都没有保障,他们哪里敢违抗福晋,那不是找死。
四贝勒忍了又忍:“宜修,你说句话啊!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柔则生病吗?”
王若弗莫名其妙且理直气壮:“我有什么不忍心的?”
“你去,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王若弗不动如山,四贝勒只得放下柔则,自己出去找府医,苏培盛和他的亲信负责去烧水和照顾柔则。
但府医早在绘春的安排下喝了个烂醉,大婚的日子,贝勒福晋都无事,无论去宫里请太医还是去街上找郎中都不合适,他还不想被老八他们再参一本。
他忙活到大半夜,累得个半死,却仍不敢在蘅清苑留宿,否则焉知明日被泼冷水的会不会是他。
拖着疲惫的身体,沧桑的心态,精疲力竭地回到正院,就看见王若弗根本没有等他,也没有继续生气,睡得那叫一个香!叫都叫不醒的!
四贝勒想呐喊,想怒吼,想把王若弗从床上抓起来摇晃质问: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把我置于何地?!
刚付出行动,睡梦的王若弗就给他腰子来了一脚,伴随着梦话:“吵什么吵,还懂不懂规矩了。”
“……”
四贝勒第二日从地板上醒来,王若弗已经独自去吃早饭了,也没有给他留一口。
而柔则那边,假病成真病发起了高烧,开始工作的府医诊治后开了药,说日后恐怕会患上头风的毛病,且无法根治。
四贝勒怒极之下想要惩治几个府医,王若弗却跳出来反对。
“昨日大喜的日子,理应全府同庆,他们吃多了酒有什么错。他们若有错,下令举办婚宴的皇阿玛岂不是错上加错,难辞其咎。”
四贝勒被她带了进去:“胡说,皇阿玛怎么会有错。”
“那就是了。”王若弗顺着逻辑往下说,“皇阿玛办婚宴没错,他们喝喜酒也没有错,这事本就是你那心尖上的那拉格格自个儿晦气,大喜的日子晕倒了。”
四贝勒:“……”
“往后让她避着点人,尤其是离我和晖儿远点,别让我们沾上晦气。还有你,若去见了她,洗干净再回来,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