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培盛领着人闯入碎玉轩西偏殿,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方淳意直接跪下了,“苏公公,我,我没有,不是我……”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词不达意,苏培盛都忍不住要翻白眼,得,就这点能耐还敢干谋害皇嗣的事,方佳氏怕是得恨死方淳意这一脉。
苏培盛直接恐吓道:“方佳庶人,证据确凿,您还是配合着些,难道你还想要再填一条抗旨不尊的罪,老奴劝你多为你的家人考虑。”
方淳意万念俱灰,这时候她是真的后悔了,哭哭唧唧地被人强拖着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
庶人方淳意,年十六,入宫数载,未曾侍寝,因谋害皇嗣而被赐死。其父母族人也收到了牵连,一贬再贬。
主谋已就罚,年世兰洗脱谋害皇嗣之责,年世兰得以复位华妃,免去每日罚跪的惩罚。
念及华妃不顾皇嗣,罚跪两名有孕嫔妃至晕倒,罚其继续抄书完思过,抄完便可解禁,恢复协理六宫之权。
此举也是为了先画饼,安抚住年羹尧的请安折子。
这件事告一段落,但甄嬛仍然不肯低头,反倒越发矫情起来,怨怪胤禛这段时间对她不闻不问,叶冰裳对此嗤之以鼻。
真是不明白这些视爱情为人生最高理想的人,和皇权过不去那不是有病吗。
安陵容冷冷地看着冷宫的方向,“兰嫔娘娘,你说皇后现在会不会气得头风发作?”
“或许吧,皇后的头风总在必要时发作。”叶冰裳如说家常般回了一句。
见她并无高兴之色,安陵容不经意道:“兰嫔娘娘可要去看看方佳庶人,毕竟是一同入宫的,听说她不肯赴死呢。”
叶冰裳嘴角一勾,猜到了安陵容的心思,话里有话道:“本宫没有给人送终的爱好,你若想去就去吧。”
“姐姐,还是当初的姐姐,只怪岁月不饶人。”安陵容意味深长道,似想起了什么,“那嫔妾便先告退了。”
曾经发生过的事再次重演,安陵容自作主张地去冷宫替甄嬛了解害她之人,后又带着期盼邀功的心境回碎玉轩去找甄嬛。
只是这一回,没有一个说安陵容心狠的沈眉庄,甄嬛也没有对此产生任何芥蒂,反而因之前对安陵容的忽视感到万分后悔愧疚。
“陵容,入宫至今,只有你一直为我打算,我却轻信了旁人。”甄嬛紧紧握着安陵容的手,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失去了孩子,疏远了眉姐姐,冷着胤禛,方淳意更是背叛伤害她,她在宫中竟只有安陵容和崔槿汐两张牌了。
“姐姐,方佳氏已死,姐姐丧子之仇得报,也该重新振作才是。只要能保护姐姐,陵容什么都愿意做。”
安陵容并不知道甄嬛心中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只要能和她的莞姐姐相依相靠,成为被莞姐姐第唯一扶持的对象就够了。
处置了方淳意,胤禛也主动去了一趟碎玉轩,结果却被甄嬛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皇上这些时日以来可曾想过臣妾,可曾想过臣妾那个无辜的孩子?”甄嬛冷着脸,倔强地不看向胤禛,“恐怕是没有的,皇上还有兰嫔腹中的孩子,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你。”
“莞嫔。”胤禛语气平稳严肃,面露警告和不悦,“孩子没了朕也伤心,你这是在怨怪朕吗?”
“臣妾不敢。”
甄嬛脸上已无疤痕,但其冷峻不忿的面容神情却让胤禛觉得十分陌生。
不仅没有纯元的良善,也没有杏花微雨时的温婉,反而显得十分刻薄,那种隐藏在深处的嫉妒令胤禛熟悉又厌恶,她和后宫中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朕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种话。”胤禛将手中的十八子手串一甩,语气不耐,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自此六宫中人皆明白甄嬛虽然封了嫔位得了宫权,但恩宠却岌岌可危了,又不像刚入宫时有沈眉庄处处照拂,日子显而易见的不好过起来。
她有宫权在,倒不会被克扣,但人就怕对比,从前得宠时的光景如何能是这点份额能相比的,还有拜高踩低者背地里的闲言碎语,都令甄嬛越发心力交瘁。
安陵容将甄嬛的痛苦看在眼里,却毫不手软,成功乘虚而入,凭借歌喉和琵琶得宠了,晋升为贵人。
如弭嫔欣常在等又咬碎了一口银牙,好不容易等到昔日的三个宠妃都无法侍寝,却又冒出来一个会唱曲弹琵琶的狐媚子。
倒是皇后只知安陵容预备学琵琶争宠,不知安陵容和叶冰裳私下的勾当,所以并没有太生气。
皇后将缓解头风的药一口喝下,面不改色,又拒绝了剪秋递的蜜饯,“兰嫔有孕有宠有家世,势头太猛,有人能出来压一压也好,就是可惜了宝鹃这颗暗棋。”
因为碎玉轩二人组一个有权一个有宠,华妃虽还未解禁,但已经复位,再次勉强形成三足鼎立的趋势。
唯一碍眼的就是叶冰裳即将临盆的双生胎,但胤禛和叶冰裳防得太紧,让她无从下手,总不能叫她端着滑胎药直接给叶冰裳灌下去吧。
她又不是端妃,叶冰裳也不是华妃。
为了此事,皇后头风频繁发作了好几次,痛得直接免了众人的请安,反正叶冰裳生产之前又不会来。
这回没有沈眉庄带甄嬛去冷宫,劝其振作起来,也就没有撞上一起闲逛的齐妃和弭嫔,没有了长街罚跪被羞辱那一出。
因此甄嬛没有台阶下,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去争宠,她向来标榜自己不想入宫,不求位份荣宠,不能自打嘴巴。
所以直到叶冰裳发作,前后生下一女一儿的龙凤胎,甄嬛仍然没有任何要复宠的迹象。
生产那日,正好是正月十五,胤禛下了朝便赶到了兰栖谷,焦急地从天亮等到天黑,手中十八子攥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