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乌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她一开始很想说邵令梧别再玩你那个破调音器了……然后才发现似乎是真正的鸟。
自动画第一集获得不错的反响后,邵令梧的工作又变多了。
其他人只是帮忙和提意见,但从《学不通》开始,他就接手了不少软件音乐方面的活,从在城市代表赛播放的那首歌曲,到动画的背景音乐和角色声音,目前正试图变得“更可爱”。
……所以系统看他很不顺眼。
楚听乌在躺椅上盘腿坐着,盯着上方一只只落到湖面上的飞鸟,头顶冒出了一个具现化的问号。
谁在湖里撒鸟食了?
这片至今还叫做山湾小湖的天然小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理,如今成了不少人类员工和动物员工都会来的地方——动物当然是指三匹马和养老中的狗!
治理一片湖并不是简简单单抽走所有垃圾那么轻松,有专业人员在,自然是要重新构建一套健康的生态环境。
太复杂的湖下生态的确会让湖水变得不够清澈,但养殖那些甚至能帮助清理淤泥和微生物的水下动物,并定期打扫,能降低降低工作量和维护成本。
何况这并不是内湖,和祁水河相通,如果不强行截断水源,那么如今的治理计划刚刚好。
米教授他们原本定下计划,看到设计走上正轨后就想返回来着,但一方面牧场这边太过热闹,暂留几天就也能参与到活动中,年轻人都有些舍不得,米教授又向来好说话,所以多留了两天。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发现,治理效果似乎,太好了点?
这有工作人员勤奋的功劳,但牧场本身环境就很出色,即使前老板没怎么打理,也有着天然优势,米教授的视角不仅仅放在湖上,也看了草场和牛羊的养殖,甚至帮忙接生了一头牛犊,然后就拍板:只要楚听乌不赶人,就再留一段时间,记录一下后续,也是留下来研究牧场。
楚听乌看到,又一只鸟落到了湖面上,漾起湖水的波澜,随着湖水在湖面晃动,悠闲地叽叽喳喳交谈,然后一头扎进水里。还有一些落到了草地上,开始找虫子吃。
楚听乌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些“水鸟”,它们都有着暗红色的喙,比麻雀要略大,羽翼的末端是细小的斑点,整体程黑褐色,但翅膀下面的绒羽是白色。
这些小眼睛的家伙们好奇地看着楚听乌,但隔得很远,并不害怕,八月的牧场温度略有下降,太阳悬挂在天上,但温暖又不灼热,楚听乌沉默了一会儿,问系统:
“那是脚环吗?”
她在一些“小鸟”身上发现了脚标,不是给鸽子戴的那种,似乎是为了观察一些动物打上的。
学习生物的经历让她辨认出这些鸟似乎是一种隼,而且……有点少见。
在她这么想着时,下一秒,系统在这些鸟旁边以分屏标注了它们的名称:
红雨隼,一类候鸟,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秋季会一路向
南迁徙,这类鸟二十三年前才在南半球被发现,专家长期把它们和另一类隼科搞混,发现后近期才开始研究它们的习性。
然后专家们就发现这是一群笨鸟。
理论上它们应该向南越冬,但它们总是会在觉得“温度还可以”的情况下,半路停下来生孩子,然后冬天到了,温度下降,又急急忙忙带着幼鸟飞走,很多幼鸟的飞行能力还不足,就会被落在半路上,变成一些动物或者人类餐桌上的食物。
红雨隼“笨”也就算了,还“犟”。到了近现代,有了足够的资源,转移到保护区的鸟类经过一段时间的野化后,会很顺利地融入到保护区的群族里。
但红雨隼不这样,它们在人类眼中的行为很笨,但却很固执,被人类养殖的红雨隼会自己掉毛,然后冻死,即使是短暂地照顾,并送入保护区,红雨隼身边没有同族,似乎也感知到了环境变化,会站在树上叽喳唱歌,然后忧郁而死。
于是这种脆弱的小东西很快把自己折腾成了保护动物,就是因为自观察到开始它们的数量年年都在减少。
系统:“主要是因为人类活动影响到了它们的栖息地。”
倒不是因为真的笨。
但楚听乌看到一只笨鸟被风吹得一歪,直接砸下来,扑腾着翅膀分明能重新飞起来——可它似乎觉得扇累了,干脆落下来歇息。
楚听乌:“……”
歇息在狗的头上是不是过分了?
蛋黄依旧在打瞌睡,只是觉得脑袋有点痒,于是又打了个喷嚏。
楚听乌觉得歇在狗身上倒也还可以:但三五五也在旁边啊。
三五五睁开了眼睛。
猎杀——
楚听乌捂住了它的眼睛。
三五五:……
猫妈妈重新趴下了。
她其实也不怎么猎杀小鸟,但她会玩弄它们。虽然猫咪不受动物保护法的影响,但楚听乌真担心这些本来就心智脆弱的珍稀小鸟们愤而自杀。
不会吧?
-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米教授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米教授的近期研究课题是湿地保护区智能化环境治理,而研究湿地的,自然会加上不少观鸟的朋友。
这两天就有个朋友联系他,说是追着迁徙的红雨隼鸟群到了附近,可能会经过祁河市,要不要出来聚聚。
米教授欣然同意。
红雨隼在华国地区也只是路过和落脚,一年中往往只有这时候才方便观测,定位脚标是在出生地就挂上的,会记录上它们迁徙的路线和飞行时间,但也需要结合人类的观察记录数据。
然后,午睡中的米教授手机消息就炸了。
他在睡眠时会把手机调成静音,牧场空气很不错,他睡得正香,被学生人工叫醒——
学生苦着脸:“教授,找不着您的人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来了。”
这个被观测着一路向南的红雨隼群族落在了山湾小湖。
没人知道它们只是暂时歇脚还是决定停在这繁衍——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老朋友在电话里激动道:“这个群族即使是下地歇息也是少量分散,很少有这种大量落地的时候——你不是在牧场吗?你先过去看看,我马上过来!”
不用朋友说,米教授也收拾好就要动身,但是他突然意识到:
等等,今天牧场开放啊!
他是原地等观光车,还是蹬自行车过去?
最后,他骑着马,或者说,训好了天天在牧场驮各种人和猫和商品的马非常亲切地把他驮了过去。
唯一让米教授宽心的是——
湖边一般没什么游客。
虽然湖水很清,可以游船,还能攀岩(?),但因为牧场其他玩法太多,部分游客过来后发现是速度较慢的木船,还需要自己划船,就有些却步。
也不是什么玩法都可以无人化的!这种可能会栽进水里的玩法,虽然提供了救生衣,但没经验的还是不敢自己玩。
至于攀岩墙……大家都拿来拍照打卡来着,以为是设计出来的景点。
楚听乌:“==”
目前牧场吸引来的游客中硬核游客不多,两款游戏的玩家更多,虽然app上有景点介绍,但游客们和主办方都是第一次,都没什么经验。
楚听乌此时正在玩鸟。
发现这些鸟有些傻大胆后,她让猫和狗别随便扑鸟,自己却玩起来了。
小鸟们似乎还是有些怕大型动物的。
当楚听乌站起来时,它们就呼啦啦散开了,但也散不太远,继续在几米之外进食,看过来的表情有点呆。
楚听乌第一次试着“感知”那么多直肠子小动物的情绪,她并没有发现恐惧,于是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便第一次尝试……改变自己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这种事可以拜托系统来完成,但自从升级后,楚听乌自己也有这样的能力。她最常做的是直接把信息素降为无,这样就不会被陌生动物识别成小猫,改变还是头一回。
小鸟们依旧很心大,在一旁踱步,但靠楚听乌似乎靠得更近了。
一边的三五五倒是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喵喵两句,询问楚听乌的味道怎么变奇怪了。
楚听乌:……好像也不是红雨隼啊。
她认为自己模拟一些熟悉的哺乳动物不难,但乍然变鸟,似乎没成功。
三五五喵完后,就直接走到楚听乌身边用身体蹭幼崽,试图将幼崽染上自己的味道。
动物虽然用气味判断敌友,但并不是只能用气味判断……楚听乌就在这边,三五五认得她。
楚听乌还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不是熟悉的哺乳动物,好像也不是这些鸟,那究竟是……
米教授住了马。
他站在坡上,果然看到无数个小精灵落在了湖面与岸边,叽叽喳喳,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客人。
他呼吸一滞,连耳边的电话都没回应——
“老米,这牧场怎么买票啊!我怎么没在门口找到工作人员!老米,你学生呢?这里车不能开进去?你看到红雨隼了吗?游客也太多了吧——哎呀着怎么还有穿着奇怪衣服在拍照的?”
路过的coser怒目而视,小声说:“别插队。”
米教授:“你说……这种小东西会那么亲人吗?”
老友:“啥?”
它们犯傻的时候大概会吧!但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见人就躲的。
米教授:那楚听乌身上那些是什么?
他一开始甚至没发现楚听乌,因为楚听乌坐在躺椅上,撑着扶手,头顶蹲着好几只鸟,身边还趴着好几只鸟,而她一脸谨慎地把这些鸟挨个拎起来,担心它们往自己身上丢了“炸弹”。
米教授小心靠近时,靠近到五步左右,这些红雨隼就呼啦一下全部飞走了,只有被楚听乌揪着的那只还在叽叽喳喳扑腾,但看上去并不紧张。
米教授:“?”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楚听乌说:“它们把我当成了……植物。”
米教授:“我也可以吗?”
是站着不动就行吗?
楚听乌:不行,得先变身。
她也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模拟成了岩壁上的藤蔓!这不仅跨种族,这都跨物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