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后殡天的消息在京城内传开。皇后离世属国丧,所有人都需守孝。一天内,京城皆白,家家户户门前悬起白幡,所有人穿上孝衣。酒楼茶肆、青楼楚馆、所有店家都关上了大门。京城内一片萧瑟,凄哀遍地。
又过了一日,天刚朦朦亮,叶知瑾已经换上孝衣,坐马车前往皇宫。现在正是夏日,皇后棺椁虽有冰块镇着,却也不能在宫中停留太久,今天皇后棺椁将要运去皇陵安葬。
叶知瑾走进皇宫大门,目及之处一片白,皇宫内景象堪比寒冬腊月。
正阳宫外,侍卫一身白衣,神情肃穆,手里举着白旗立于宫道两侧。石阶上,正殿上匾额横着白绸,偶尔随风飘动。僧人颂经声传到殿外,宫女太监皆一身着孝衣跪在殿前。
叶知瑾走进大殿,殿内各宫嫔妃已经跪了一地,叶知瑾跪在嫔妃后面,抬头向前瞧了瞧,见赵玉贤和赵天和跪在棺椁前,皇帝还未到。
刚刚过了辰时,赵康走进正阳宫,他只向赵玉贤低语几句,便吩咐起灵。
送灵队伍从皇宫出发前往皇陵,队伍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太监宫女一路不停向空中抛洒黄纸,纸钱满天,飘飘荡荡,铺满地面。
和尚脚踩落地黄纸,口中念着佛经,手中法器不停转动。八名身穿白衣的侍卫抬着棺椁走在队伍中间,赵玉贤和赵天和一左一右,手搭在棺椁上。
禁军已提前清空道路,过路百姓跪在道旁,等着灵柩经过。满城寂静,抽泣不绝于耳。
叶知瑾一行随着送灵队伍走到城门口便停了下来,她无需跟去皇陵。叶知瑾目送装着皇后棺椁的马车出了城,渐行渐远,自己才返回承德侯府。
回到度芳院,叶知瑾坐上床榻,只觉双腿沉重,膝盖处又冷又麻。昨天在宫里来来回回去了几座宫殿,又连跪两天,叶知瑾膝盖上已经布满淤青,腿也有些浮肿。
冬儿拿来膏药给叶知瑾敷上。
“姑娘,您忍忍,过两天就消肿了。”冬儿心疼道。
叶知瑾并未出声,这点痛还不算什么。
“姑娘,查皇后死因的事怎么办?若瑜公主还在禁足呢。”冬儿边上药边问。
叶知瑾苦下脸,无奈叹了口气,“唉,我又不是颜笑良,哪里会破案。幸好皇上没给我定期限,否则我真要去跳河了。”
“噗嗤!”冬儿笑出声,“姑娘尽乱讲,哪里能去跳河。”
叶知瑾愁眉苦脸,叶彭安不知所踪,袁娘被人掳走,合亲的事还未解决,眼下又摊上查皇后死因这件麻烦事。
不管怎样,事情总要一桩桩解决,叶知瑾打起精神。她想了想,忽然拉住冬儿,“冬儿,咱们明天去碧春楼好不好?”
冬儿眼珠子快掉了出来,“姑娘,碧春楼……碧春楼是花楼,您怎么能去那儿?”
“那参事死在碧春楼,我想去看看,万一找到什么线索,袁娘就有救了。”
“原来姑娘是为了救袁娘呀,我还以为……以为……”
“你以为什么?”叶知瑾瞪了冬儿一眼。
“但明天不能去?”冬儿道。
“为何?”
“皇后丧期三天,花楼不开张。”
叶知瑾轻轻拍了下自己额头,“我真是晕了头,竟把这个给忘了。对了,那个布偶在哪儿?”
“在这儿。”冬儿放下膏药,起身走到一个小箱笼前,从里面拿出布偶放到桌上。
布偶脸上用毛笔画了眼睛和嘴巴,面目狰狞,全身插满细针,密密麻麻。冬儿看着有些害怕,微微别过脸。
叶知瑾毫不在意拿起布偶,放在手里查看。
“姑娘,这东西不吉利,上面还有针,您快放下。”冬儿在一旁出言提醒。
叶知瑾耳充不闻,非但没放下布偶,反而开始将布偶上的细针一根根拔出。
“姑娘,这些针太细了,小心扎到手。”冬儿又再提醒。
“我知道。”叶知瑾边回答边继续拔针。
叶知瑾拔下所有细如发丝的针,将布偶拿在手中把玩。布偶只有巴掌大小,全身蒙了块粗布,布偶身后,粗布结合处缝得并不严密,看来做布偶的人针线功夫不太好。
叶知瑾用手捏了捏布偶,只觉触手处高低起伏,很不平整,还伴有微微沙沙声。叶知瑾知道,做这种布偶并不复杂,一般先用干草扎成人型,再蒙上块布缝合即可。
叶知瑾又捏了捏布偶,忽然手一顿,又在布偶肚子上捏了几下,又将布偶放到耳边摇了摇。
冬儿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叶知瑾。
“冬儿,把剪刀拿来。”叶知瑾说道。
冬儿拿来叶知瑾刺绣时放针线的小竹篮。
叶知瑾从小竹篮里拿出剪刀,小心剪开布偶身后的线头。叶知瑾放下剪刀,拆开线,轻轻剥去布偶外面那层粗布。
粗布被取下,然而粗布里面并非干草,在干草外面还蒙着一层上好的锦锻。叶知瑾摸了摸那锦锻,心里一动。
冬儿看出端倪,忙问:“姑娘,这是浮光锦吗?”
叶知瑾笑了,“对,是浮光锦。”说完又开始拆浮光锦上的线头。
冬儿看着浮光锦又问:“姑娘,这浮光锦和您手里那几块一样吗?”
“不一样,不是同一块。”叶知瑾摇头。
叶知瑾剥开浮光锦,里面干草终于露了出来。
叶知瑾将干草放到桌上,用手指轻轻拨开,几粒黑色小药丸从干草里露了出来。
冬儿瞪大眼睛,“姑娘,这是什么?”
叶知瑾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药。”想了想,朝窗口处唤了声,“裴衡。”
裴衡闪身进了屋,叶知瑾拿起那几粒药丸递给裴衡,“拿去给翁神医瞧瞧这是什么?”
“是。”裴衡小心接过药丸,一闪身出了屋。
还未进午时,裴衡已经回到度芳院,进屋对叶知瑾说道:“小姐,药丸被翁同留下了,他还让小姐离药丸远些。”
叶知瑾眨眨眼,“那到底是什么药?”
裴衡好像很难开口,结巴道:“是让孩子胎死腹中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