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国，东京。
世田谷区，小田急线沿线附近鳞次栉比的高级住宅区。
午后～
餐厅里。
吃过午餐的大卫，从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两瓶牛奶，把其中一瓶递给了卡内斯，笑道。
“泽川源介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让你感觉很难理解吗？”
“是啊～”卡内斯看了一眼手里的牛排瓶子，歪头看着大卫问道。
“他上次去香江找我们的时候，态度和今天简直是两个人一样啊～”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当然不。”
大卫仰脖喝了一大口牛奶，倚靠在柜子旁边，耸耸肩笑道。
“这个世界大多数的人，都会用几年、或十几年学习如何说话。。”
“但等到他们真正成熟之后，他们却要用整个余生学会如何才能忍住不说话。”
“这个道理，你懂吗？”
“忍住不说？”卡内斯感觉很有收获的点点头，轻轻掂着手里的牛奶瓶，想了想，又问道。
“那个和田俊树，今天的态度明显有些不一样。”
“你觉得他会不会成为我们的麻烦？”
“也许吧～”
“可是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赚钱！”
“其余的。。遇到麻烦，就解决麻烦。”
“办法总比困难多。”
“呵呵～你还真是乐观。”
“呵呵～不是我乐观，而是我觉得我们和他之间根本不会产生较大的意见分歧。”
“你别忘了，他的老师泽川源介，还需要我们的计划帮忙呢！”
“如果他想要搞什么小动作，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第一个找他算账的就是泽川源介。。”
大卫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用手搓着下巴，把自己与这对师徒最近见面相处的细节回想一遍，皱眉低声道。
“我在纽约第一次见到和田俊树，他当时是跟着岛国商团。。”
“索尼？”
“是Walk Man！”
“最近安田枫一郎总是不露面，应该是跟在他的老师盛田昭夫身边，忙着处理Walk Man在米国全面上市的准备工作。”
“Walk Man。。？”
“那是什么？”
“它是一种可以随时待在身上听音乐的随身听录音机。”
“额。。”卡内斯听到大卫的解释，感觉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毛。
“录音机那么大，怎么随时待在身上听啊？”
“难道。。？”
“是的！”大卫感觉自己之前心中还存有的一些疑惑，似乎都在慢慢解开了。
他用指尖刮着下巴上的胡钗，说道：“去年岛国商团前往纽约的时候，我就听说索尼公司向米国政府的相关部门提交了一份新产品进口申请。”
“什么新产品？”卡内斯问道。
“Walk Man。”
“当时，我正忙着准备与莉莉丝的订婚典礼，没能抽出时间关注他们。。”
“不过嘛～”
“我猜，最迟今年夏天，索尼公司就会在米国全面发售Walk Man，并将迅速电子产品消费市场上最热销的商品。”
“你对它这么看好？”
“是啊。”
大卫知道卡内斯因从未体验过Walk Man的“神奇”之处，很难理解这东西对于年轻人到底会产生多大的吸引力。。
所以他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顺着自己刚才的思路，继续说道。
“花旗银行亚洲分部的负责人皮埃尔·特纳利先生，应该不会拒绝我给出的那份计划。”
“但是，它获得亚洲各国银行业监管部门许可的时间，就很难说了。”
“也许是几周，也许是几个月或几年。”
“几个月，还好些。”
“如果需要几年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就要再做出一些临时调整了。”
“嗯。”卡内斯走到大卫旁边，直接坐在了厨房的料理台上，双脚左右晃了晃，说道。
“外汇通！”
“我之前就非常好奇，这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现在呢？你想明白了吗？”大卫喝光了手里的牛奶，歪头笑问道。
“现在，差不多懂了一些。”卡内斯明白大卫是在故意考自己，目光清亮的看着他答道。
“目前全世界，只有在米国芝加哥外汇交易所，能够公开进行外汇期货交易。。”
“但世界各国执行浮动利率政策已经数年，就算普通民众现在也充分体验过了汇率剧烈波动将会带来本国货币贬值，进而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
“购买力下降，进口商品物价节节攀升，日常生活账单也在跟着本国货币贬值不断上涨。。”
“这些经历，前几年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如果现在让他们再重新经历一次。。”
“呵呵～”大卫向卡内斯竖起一根大拇指，接道。
“岛国对外资和外汇的管控，是亚洲各国当中最严格的国家。”
“所以我才会向皮埃尔·特纳利先生建议，把花旗银行的外汇通理财产品，先放在香江分行尝试销售一段时间。。”
“等到它的口碑和认可度慢慢传开了，自然就会有人找到花旗银行进行合作，或者仿照外汇通在本国也弄一个类似的理财产品。”
“哦？”
“那你就不怕他们抢了我们的客户？”
“怕什么？”
“挡人财路，肯定会结仇！”
“我们能赚钱，凭什么不让别人赚。”
“可是。。”
“我知道。”大卫抬手挡住了卡内斯没有说出来的担忧，把空奶瓶举在他面前笑道。
“人心难测！”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这个透明的瓶子一样，可以让我们看的清楚明白。”
“所以，我才会联系皮埃尔·特纳利先生，和远在纽约的茱莉叔叔，跟他们讨论了在亚洲各国的花旗银行推行外汇通的可行性。”
大卫放下手里的瓶子，眼睛微眯看着窗外的阳光：“我今天讲的那个分苹果的故事，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现在大多数人都会奉行的价值观～”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国家至上的情操和觉悟。”
“在可以保护自己利益不受侵害的情况下，人们才会有与他人分享的能力和心态。。”
“它符合人性，也解释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发展趋势。。”
“比如，米国和熊大国为了在意识形态的对抗中获得优势，都在全世界范围内竭尽所能的拉拢盟友，顺便打击对方。。”
“而这就是理查德·Ａ·波斯纳教授在《法律的经济分析》中，曾提到过的。。”
“任何政府制定的规章制度，都应该符合成本－收益分析的标准。”
“即，谁避免意外风险的成本越小，谁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比如，米国和熊大国都能再冷战对抗中保持理智，就可以避免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毁灭全人类。。”
“比如，熊大国在上一次石油危机爆发后，不仅依靠石油出口赚的钱包鼓鼓，还顺便通过国际石油投机商抬高油价，重创了米国的经济。。”
‘“这次，他们又想通过纳霍德卡商港的贸易通道，把更多原油卖给我们或国际投机商，让我们很顺利的拿到了进入赌局的筹码，也是为了在未来一年或几年内，用石油武器再次重创米国的经济。。”
“这个逻辑就是我上午说的～谁能更好的使用资源，谁就是资源的主人！”
“你等下～！”卡内斯拍着额头喊了一声，跑出厨房拿回了上午用过的笔记本，一边翻看着里面的记录，一边皱眉说道。
“按照你的思路，成本收益分析的标准可以帮助我们对世界各国的宏观经济局势进行预测和判断。。”
“它是以。。货币单位为基础，对投入与产出进行估算和衡量？”
“没错！”
大卫瞟了一眼卡内斯手中的笔记本，笑着点头道。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任何一个经济主体在进行经济活动时，都要考虑具体经济行为在经济价值上的得失，以便对投入与产出关系有一个尽可能科学的估计。”
“成本收益分析是一种量入为出的经济理念，它要求对未来行动有预期目标，并对预期目标的概率有所把握。”
“经济学的成本收益分析方法是一个普遍的方法，它的前提是追求效用的最大化。”
“从事经济活动的主体，从追求利润最大化出发，总要力图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收益。”
“在经济活动中，人们之所以要进行成本收益分析，就是要以最少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
“所以它的三个主要特征分别是：自利性、经济性和计算性。”
“成本收益分析方法的内在精神是追求效益，但这种对效益的追求带有强烈的自利性，其本身只不过是我们获得自身利益的一种计算和预测工具。。”
大卫看到卡内斯翻身趴在橱柜上，把这段话全部记下来之后，笑着继续说道。
“由于我们具有自利的动机，总是试图在投资计划中以最少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使经济活动经济、高效。。”
“这刚好又应对了成本收益分析的前提，效用最大化就蕴含着经济、高效的要求。”
“而我们要是自己的投资计划达到目标，达到经济、高效，就必须先对自己的投入和产出进行计算。”
“因此，成本收益分析蕴含着一种量入为出的计算理性，没有这种精打细算的计算，我们计划要想获得好的回报和效果，是不可能的。”
“嗯。。”
卡内斯把这段话写下来之后，反复比照着前面自己做过的一些记录，感觉脑袋里面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随口追问道。
“还有吗？”
“有啊～”
“额。。真有？还有什么啊？”卡内斯把钢笔帽捏在指尖，歪头看着大卫问道。
“呵呵～当然！”大卫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钢笔，把记事本翻到空白页，边写边道。
“传给你本收益分析的计算方法，主要有三类～”
“净现值法(NPV法)；现值指数法（PVI法）；内含报酬率法（IRR法）。”
“这三种方法各有各的特点，具有不同的适用性。”
“一般而言，如果投资项目是不可分割的，则应采用净现值法(NPV法)。”
“如果投资项目是可分割的，则应采用现值指数法（PVI法），优先采用现值指数高的项目。”
“如果投资项目的收益可以用于再投资时，则可采用内含报酬率法（IRR法）。”
“它们的概念、计算公式、步骤和优缺点等，我会在今晚登上飞机后写给你看，现在就不写了。”
“不过～”
大卫放下手里的钢笔，近距离看着卡内斯的眼睛，迟疑几秒后，坦诚说道。
“到目前为止，在我的好朋友中，你是自我意愿表现最强的人。”
“我的好友贾尔斯和布鲁默，都没有你这样的自驱力，也从未表现出太过强烈的野心和执行力。”
“只有你，卡内斯！”
“所以我才会把我的所有计划，都分享给你，希望它们能在你未来的路上，给予你更多、更大的帮助。”
“。。谢谢！”
大卫低头拿起放下的钢笔，把它塞进卡内斯的手里，挑了挑眉毛笑道。
“当然了～”
“正如我讲的那个小故事一样，我愿意分享给你小苹果，是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大苹果！”
“我有了保护自己利益不受侵害，才与你分享的能力和心态。”
“我们是朋友，今后不要再说谢谢了。”
“嗯！”卡内斯手指用力攥紧了钢笔帽，缓慢用力的点头道。
“好啦～煽情结束。”
“我们该去迎接下一拨客人了！”
“。。”卡内斯感觉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低头收好了钢笔和笔记本，表情古怪的扭头走了。
大卫默默看着他走出厨房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得无奈又苦涩。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聪明的叛逆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
约半个小时后。
大卫提到的下一拨客人，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客人一共有两位，马拉特·波耶日涅夫和戴维斯·莱希在岛国的代理人，加利德先生。
熊大国犹太裔移民马拉特，自从接受大卫的委托，全权负责纳霍德卡商港贸易渠道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与卡内斯正式见面。
至于莱希将军孙子戴维斯·莱希，指定的岛国代理人加利德，不仅是第一次见到卡内斯，也是第一次见到马拉特和木原信成、尤里·奥洛夫口中所说的老板，大卫·科尔曼。
所以他在坐下后，一直观察着大卫和卡内斯，并把他们两人的情报在脑海里再次“复习”了一遍，微笑说道。
“戴维斯·莱希先生最近一直在加州忙碌，可能要过些天樱花全部盛开后，才能赶来岛国。”
“嗯，没关系。”
大卫向一名穿着黑白色经典款女佣裙装的女仆挥挥手，从她手里接过咖啡壶，直到目送着她走出别墅，才把咖啡壶放在马拉特面前，向加利德说道。
“我们这次邀请你过来，是想先请你帮我们看一下。。这里是否适合谈话。”
“哦？”
“您怀疑？”
“不～我什么都没怀疑，只是习惯了谨慎。”
“好的！”加利德从大卫的语言和神态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站起身，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向卡内斯微笑点头，拧开了盒子上的开关，说道。
“每年樱花季，莱希先生都会来岛国度假两周，然后再飞往阿拉斯加的度假别墅，等待每年红鲑鱼洄游，享受畅快捕鱼的乐趣。”
“阿拉斯加的红鲑鱼，一生只会繁殖一次。”
“它们在进入洄游季之后，往往需要经过长达一千多公里的逆流而上，重新返回它们出生的地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繁衍后代。。”
“所以莱希先生虽然非常乐于享受捕鱼的乐趣，但从未在鲑鱼洄游的时候把它们一网打尽，也经常会尽力阻止当地渔民过度捕捞这些野生鲑鱼，避免它们的数量加速减少。。”
大卫、卡内斯和马拉特三人，都默默看着加利德在客厅里“上蹿下跳”的自言自语，用手里的黑色小盒子检查着是否存在“意外惊喜”。
十几分钟后。
加利德走到大卫面前，放下手里的小盒子，自信的笑道。
“先生，我觉得这里很适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大卫有些好奇的拿起小盒子，翻看了片刻后，把它递给卡内斯，问道。
“你认识奥迪斯·帕克？”
“不～我们从未见过，但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在他那里也见过类似的盒子。”
“它属于是。。你们的专业装备吗？”
“呵呵～”加利德走到大卫斜对面坐下，笑着摇头道。
“我猜，帕克先生手里的盒子，应该是ＣＩＡ秘密装备研发部的最新款窃听干扰器。”
“我这个，是几年前英国军情六处开始小范围试用的窃听装置信号检测仪。”
“它不具备防止窃听的干扰能力，仅相当于一个。。”
“排雷器？”大卫露出一个恍然表情，接道。
“差不多吧。”加利德耸耸肩，笑道。
他望了一眼表情平静保持沉默的马拉特，嘴角笑意更浓的说道。
“我和帕克先生虽然从未见过，但他这次离开岛国给安田家族留下的那句话，可是吓坏了很多人。。”
“哦？”大卫向后靠坐在沙发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想了想皱眉问道。
“他说了什么？”
加利德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把它推到大卫面前，收起了笑容，问道。
“您听说过宙斯吗？”
“宙斯？希腊神王？”大卫瞟了一眼名片，答道。
“是的，就是他。”
“但我要说的这位宙斯先生，不是神话中的那位，而是一个自称是神明的疯子。”
“他在三十年前招募了一批战争孤儿，组建了一个名为奥林匹斯的组织，并自诩为神王宙斯，将审判世间的一切罪恶。。”
“可是最初在百废待兴的欧洲，各种各样的奇怪组织层出不穷，根本没人在乎这个喜欢四处招募战争孤儿的疯子。。”
“直到56年的秋天，这个疯子指挥着一群刚成年的孩子完成了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才让无数组织和欧洲各国政府，关注到这个从未在意过的奥林匹斯组织。。”
“大事？”
“他们做了什么？”大卫
“呵呵～”加利德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根据后来宙斯公开宣布的言论～”
“他组建奥林匹斯组织，是为了帮助在战争中失去家人的战争孤儿们，向那些逃过了正义审判的战犯们，进行不死不死惩罚。。”
“在整个60年代，他招募的那群战争孤儿都长大了～奥林匹斯组织便一直活跃在欧洲、非洲和南美洲各国，四处搜寻着在二战中犯下过十恶不赦罪行的战犯。。”
“而且，他们还曾在许多公开媒体上表示，接受任何人发出的战犯悬赏令。。”
“只要他们能够查实了被悬赏者的罪行，将会不择手段、不计成本的让他接受审判，付出代价。。”
“所以，奥林匹斯组织被很多国家和地区政府列入了最危险的组织名单，并且严令执法机关追查、搜捕该组织成员。。”
大卫听完了加利德这段带有浓厚“都市传说”色彩的解释，心中感到更加疑惑了。
他拿起名片翻看着，问道：“奥迪斯。。和这个宙斯，认识吗？”
“认识。”
“据传闻，帕克先生是唯一一个见过宙斯本人之后，还活着的。。”
“唯一？传闻？”
“是的，传闻！”加利德故意加重了语气，点头道。
“呵呵～”大卫把名片递给卡内斯，苦笑着摇头道。
“他们两个可真是。。疯子遇到了神经病，终于找到了同类人啊！”
“哈哈哈～”加利德听到大卫的吐槽，放声大笑着摆手道。
“帕克先生的神经。。确实有问题。”
“他在见过宙斯之后，竟然还给他取了另一个更加响亮的绰号，神鹿！”
“额。。为什么是神鹿？”大卫没明白这个绰号的意思，追问道。
加利德笑得更开心的解释道：“因为那个疯子宙斯和神话中的宙斯一样好色，特别喜欢与不同的女人生孩子。。”
“于是，帕克先生根据希腊神话中宙斯喜欢变成神鹿靠近女孩儿的故事，把这个绰号送给了他。。”
“ＳＨＸＸ！”大卫狂翻着白眼，忍不住喷了一句脏话。。
卡内斯也感觉很有趣的翻看着手里的名片，歪头向大卫调侃道。
“原来神鹿。。还能这么解释啊？”
“你是不是也有一种找到同类感觉？”
“滚！”大卫用手捂着脸，没理他。
“哈哈哈～”卡内斯把手里的名片随意丢开，指着感觉自己被莫名“GET”到的大卫，狂笑起来。
就连坐在旁边一直故意板着脸＋目不斜视的马拉特，在听到卡内斯对大卫的调侃之后，也忍不住把头偏开，用来掩饰笑意。
喜欢与不同的女人生孩子。。
Emm。。
神鹿之名，不愧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