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云杉殿前,太后嘱咐我少言少行。
一时面对丫头杜鹃的哭诉,我这平日里爱凑个热闹的性子倒是给拽住了,不能言语。
下一秒,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不能言语。
“皇后。”荣璋冰冷的声音,让夏来呼啦啦的热气都迅速退出了殿外。
“臣妾在。”皇后俯身低头应了一声。
“刚才殿中你与泉儿所言之语,朕在门外都听到了。”荣璋停了片刻,“朕现在想问问皇后话中的意思,皇后可愿解答?”
皇后跪了下来:“皇上请讲。”
“皇后刚刚说泉儿将心思动到了盈盈身上?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不似往日清净。
皇后略略低身:“回皇上,自姐姐回到宫中,极是愿意亲近公主,每日盈盈倒是有大半天的时间是在姐姐身边的……”
“臣妾是盈盈的姨娘,可这孩子自出生臣妾就没见过,如今见了心里爱极愧极,所以才想日夜带在身边,也还怕不能尽万分之一的心。既是妹妹觉得孩子与臣妾待得太久了,怕误了你们母子关系,妹妹说就是了,为何……为何……要说,要说那些话?”杭泉灵神情激动,坐起来问着皇后,还是止不住的委屈。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皇后抬起头来,“谁疼爱盈盈本宫高兴还来不及,何况姐姐是公主的亲姨娘。本宫怎么会不允许你们亲近?”
“那是为何?”荣璋问道。
皇后看着荣璋,紧皱的眉头像是许多话想说,秀和的脸颊轻颤,似乎有什么难以咽下的东西梗在喉咙中。
“皇后啊……”站在我身边,本来和我一起装透明的太后,忽然说话了,撇开我独自向前走了两步。
就有久馨姑姑忙给太后拿了椅子过来,扶她坐下。
“母后。”皇后跪着转了身子,向着太后行了个礼。
“嗯,好孩子,你别怕,也别担心。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如今这一屋子,都是你的亲人,就算是哀家如今有了年纪,昏聩些,有些事不能为你做主,总还有皇上啊,皇上会评判是非对错的。”太后笑着,笑着向皇后缓缓道。
我不能说话,所以耳朵就变得异常好用,太后一边说,我一边听,听她说到“皇上”又说到“不能为你做主”几个字的时候,忽然加重了语气,不觉心中一动。
半晌,皇后的眼中点点暗沉:“皇上……请皇上恕臣妾鲁莽,那些话不过是女子之间的闲话,皇上不必当真。或者就像姐姐说的,臣妾有些不适应盈盈总是不在臣妾身边,不与臣妾亲近,只念着旁人之故吧。”
皇后决定不说出来。
我想,她本来是打算说出来的,但是太后拦了她的话。
荣璋嚼了嚼空气:“既这么说,那朕再问你,自朕与贤妃,泉儿回宫,可有像杜鹃所言,各宫皆不与云杉殿往来,暗有排挤之意?这其中可有位高之人的授意?”
此话一出……
皇后看了看太后。
杭泉灵看了看我。
他们都有人看,我看谁呢?
要不我看看杜鹃吧,这姑娘刚才说了一大堆话,还挨了两巴掌,不知道现在老实没老实一点。
将眼光转向杜鹃,我发现自己有点引火上身的意思,其实也不算,算是把火信子点着了。
此时的杜鹃也正在看着我,满眼愤恨,见我瞧她立时直起身子:“皇上明鉴,是贤妃娘娘,是贤妃娘娘以高位压人,使各宫不敢与我们云杉殿亲近。”
果然,火信子一去,炮仗就炸了。
荣璋的脸色此时阴沉得像黑水河上的冰川:“你最好是能说出个依据,不然……”
荣璋一个眼光飞过杜鹃的脸,直将本来气势汹汹的杜鹃扫了个踉跄,话到口边,说出来却犹犹豫豫:“是,是,奴婢,奴婢不敢撒谎,那天,那天奴婢去掖庭拿殿里的夏凉帐子,瞧见贤妃娘娘贴身丫头,唤作铃铛的也去取帐子。当时,当时嵌了艾草丝的就只剩下两顶了,奴婢想要一顶给我们娘娘,偏生掖庭的内监说这都是安澜殿定的,不能给旁人。奴才无法,只得拿了旁的。可是奴婢出来的时候,却看见辛才人的丫头也抱着一顶出来了,还和铃铛,铃铛姐姐有说有笑的,一直在谢她。皇上想,这是不是就针对了我们云杉殿。”
杜鹃说完,用眼睛瞧着又不敢瞧荣璋脸色。
荣璋没有脸色,看向我:“可有此事?”
我想说——什么帐子不帐子的?我什么时候跟掖庭定过帐子,还顺手送了辛离离一个?要是这样……我就多送她几个好了,不止送带艾草丝的,送带金丝的,还坠宝石。
“臣妾不知此事。”在收到太后的信息之后,我没办法一贯地直抒胸臆,只能保证不撒大谎。
“这不过是细末小事,料想贤妃妹妹也不是有心的,这丫头多嘴,只拿着琐事烦皇上,皇上别听她的。”泉姐姐拉着皇上的袖子说道。
“有道物不平则鸣,自然是你们这里暗里吃的亏多了,她才敢在朕的面前说出来。不过,这些事贤妃未必知道是真。泉儿稍安,朕平日里不听后宫事,乃是觉得皇后能处事公平,如今瞧着竟是有些才高就低的苗头了,后宫事亦是天下事。杜鹃且再说,是否还有其他?”荣璋向杜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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