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口中一片清凉,好像某种动物自己长了脚,从进入我的口舌一直向下奔跑,直到肠胃都清醒了,我也就醒来了。
“啊!”我大叫出声,挣扎着,就从抱着我的人身上跳了下来。
什么情况?!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何况还是这么个恶贼?他竟敢抱着我,他怎么能抱着我?
插着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呼哧带喘,一脸哀怨又是嫌弃地瞥我,我走过去,重重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骨上。
“嗷唠”一声,男人抱着小腿原地开始了十连蹦:“你有病你有病你有病啊?!”
“当然有,中毒了!怎么着?你个恶贼!”我恨极了。
“什么恶贼?你个臭婆娘,大肚婆,我没有名字吗?”男人用力揉着小腿,又从腰间拿了个小瓶子出来,倒了些药油揉在汗毛林立的伤处,一时头上的冷汗才见退。
“那你叫什么名字?”在他抹药油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里……好像是依宁城外了,三五十步开外,就是伊宁城的东门,已经能看到“依宁”两个字书写在高高的门楼子上。
原来他是抱着“睡着”的我一直向依宁城来。
“陆十安!”男人气急败坏,坐在地上揉搓着小腿,“你哪儿来的人啊?干什么的?你婆家姓什么?娘家姓什么?做什么买卖的当什么官的?这么厉害?!”
我被他一串发问逗笑了,忍住脸上不动声色,只是……
陆十安?这个名字哪里听过吗?
“小昭吧?”陆十安不想看我,低着头应道,“那个丫头是不是喊我救她来着?”
哎呦!还真是的!
我忽然想了起来,小昭姑娘在帐子里的时候,确实喊过这个名字,而且真的是喊他去救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喊一个伤害她的人去救她呢?
“这位姐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眼见犹可不为实,需要用这里想想好不好?”陆十安指着自己的头,“小昭姑娘腰身挺直,秀眉未散,是处子无疑,你们就这样污人清白,你污她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带上我呢?我一个神医,你们这样坏了我的名声,是造孽啊!”
我被他说懵了,什么污人清白,又是什么造孽的。最主要的……什么意思?白天那山石后面,难道不是这个恶贼在行不义之事,而是在救人吗?
“多亏了你们发现的时候,她的毒已经被我解去了,不然……呵呵,你们可就真的害了小昭姑娘的命了。”陆十安站了起来,不屑地拍了拍自己屁股,打掉了数个砂砾,“既然醒了,自己走吧,我可抱不动了。”
“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嘴里的清凉苦涩。
“蓝叶脂。”陆十安不耐烦道。
“那是什么?”我咂了咂嘴,清凉苦涩背后还真是有一点点油油腻腻的口感。
“你有钱吗?”陆十安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道,“看你的打扮是个有钱人家的夫人吧?”
“还,还行吧。”我咳嗽了一声。
“刚才那一瓶蓝叶脂要十两金子,想着进城以后找到你们家人给我。”陆十安说罢也不解释,奔着城门而去。
“什么十两金子?喝金子也没这么贵吧?”我追在他身后,喊道。
陆十安走得很快,我一路小跑跟上他的时候,已经到了伊宁城的东门。
西疆荒凉之地,外敌入侵不至于,但是夜晚旷野之中,豺狼虎豹出没乃是常事,所以一旦入夜,依宁便会大门紧闭,不允人来往。
“今夜守门的可是郎士官?”走到城门跟前,陆十安站定,向着城门之上喊道。
“谁啊?这么晚了喊什么?”城门楼子上有人点了个火把,向下问道。
“在下陆十安,出诊回来晚了,麻烦郎爷,方便给开下角门吗?”陆十安扯着脖子迎着呼呼的风。
“哎呦,是陆大夫啊,马上马上,我马上来开门。”姓郎的士官笑得火把都颤巍巍的,竟亲自下了城楼来,给我们开门。
“哎呦,陆大夫啊,这城外今日闹了回头沙,凶险得了不得,您怎么还出城啊?”郎士官用火把照了照陆十安的脸,“这脸上也伤了,可是风沙打的?这腿怎么还一瘸一拐的?”
“嗯,遇见个白眼儿狼,被咬了一口。”陆十安说着也不看我,朝着我的方向指了指,“捡了个女子,郎士官倒是派人给问问,行走的客商可有丢人的?”
“啊?”郎士官听他一说,忙举着火把向我走来,明晃晃地自我脸上一照。
本来气都还没消,现在被晃得睁不开眼睛:“看什么看?镇国公和南大人的队伍可进城了?”
“哎呦!哎呦!这是……这是……这是贤妃娘娘吗?”郎士官瞧见了我的面相,忙从手里拿了张画像出来,展开来哆哆嗦嗦地观瞧。
“是本宫!”我半遮着脸,“他们可到了?”
“哎呦,还真是贤妃娘娘!”郎士官说着已经跪了下来,向我叩头不止,“到了到了!这会儿国公爷、小公爷、南大人、江大人带着我们的向导,领了队伍都出去找您了!东西南北方向都有!我们依宁的守军跟着去的,官府的人全体出动了!这不还给我们发了画像,说一瞧见贤妃娘娘您回来,就给四下的队伍送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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