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在榆林城我爹的旧部林远叔叔府上,我和辛离离由林婶婶安置照顾,这一夜歇在了林家已经出嫁的女儿林近闺中时的旧宅院里。
沐浴完毕,小舟忙着将水一盆盆倒出去,我便坐在床上梳头发。一时手中沉香梳子掉落,拾捡它时,发现了床底一只凤头芙蓉梳。
我清楚地认得,这就是我送给林家女儿,也就是林叔叔的妹子,林近的新嫁礼物。这种芙蓉石头颜色鲜美,因其寓意唐皇杨妃之情名扬海外,以它制成的配饰,颇得长安儿女喜爱。
我送给林近之时,她珍爱非常,连出嫁那日也是戴在头上的。如今却不知为何,落在了床下的灰尘中,不得以见天日,亦不得以见恩爱。
我拿在手上瞧了半日……
“娘娘,这梳子断了个齿。”小舟用指尖摸索着梳柄直到断齿的根部,一点点粗糙,“看起来像是新断裂的,茬口还扎手呢。大概是林小姐用着的时候,像娘娘今日一样,失手打碎了,也就没有捡拾了吧。”
我没有说话。
小舟瞧了瞧我的脸色,大概怕我觉得林近这是不珍惜我所赠之物,会惹我恼火伤心……所以自己努力帮着解释了一下,结果解释完了,自己也没信,只得不再说话。
“刚才林婶婶说,林近是什么时候回来过?”我忽然问道。
“三个月嘛~~~~今年是东西南北四面驻防军队的首官,回长安述职并等待年后换防年份啊,可不是秋末陆陆续续就回来了。桂阳公主同驸马他们是最早的,南边今年刚刚收归,来的也早,北面最晚,是同着大陈出使的人一道结伴来的。只东边不知道具体日子……不过想来也就是这个时间了,早早晚晚半个月的差头。”小舟回道。
我点了点头。
“娘娘。”小舟从我手里拿过梳子,仔细瞧着。
“嗯。”我应声,“怎么了?”
“您瞧这个斑点,是不是有些奇怪?”小舟将灯从桌子上移过来,放在我床头的架子上,又指着梳背上的一颗暗粉色圆点道,“就是这个,奴婢之前一直是替娘娘收着这块石头的。这石头好就好在通体明粉,颜色极匀称,中有浅浅芙蓉花纹,并不见这样的深色圆点。若说是石纹翻长出来了,只好是线丝的形状,哪里会有圆点呢?”
小舟这一说,并灯火亮些,我倒是也瞧出了梳背上这块斑点的不同。以手触之,却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存于石头表面,便不由得拿到鼻子下面,想闻闻看它有没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里舟车劳顿累着了,还是刚刚晚膳丰盛,我又贪了些嘴,吃多了,梳柄至鼻下不过片刻时间,我手扶床面,迅速跳下来,对着一旁放置的唾桶呕吐开来。
小舟忙扶住我轻抚后背,见我好转又端来茶水给我漱口:“这是怎么了?都好些时候不吐了啊。”
“小舟……”我呕得厉害,红着眼睛坐在凳子上,“是血,这梳子上是血,好重的血腥气。”
小舟听说忙把梳子也放在鼻子下闻,只是左右闻了半日也没辨别出我说的“好重的血腥气。”
“奴婢闻不出来啊,要说颜色倒是有一点像。”小舟知道我不胡说,又用手摸索了一下梳子表面,“这芙蓉石质地并不像翡翠一般坚硬,若真的是血滴上去,久而久之渗入其内也是可能的。可这是闺阁里用的东西,怎么会有血迹滴在上面呢……难不成是林小姐做针线的时候刺破了手指?”小舟疑惑道。
“哪里有刺破了手指这么大一滴血的,用的是棒槌吗?”我说道,“不止这里……似乎这些也是。”我指着刚才那个圆点,旁边似乎细细碎碎还有一些不同的花纹,“小舟你去找沈万崇一趟,我知道他那里有一种药水,凡经血染的地方用那药水一涂,是会泛起些许荧光的,你也别说做什么,只要一些来。”
小舟忙点了点头:“那娘娘自己待上一会儿,奴婢快去快回。”
且说小舟走后,我起身正在屋中溜达,铁锚捧了一盘子葡萄进来。
“小舟呢?”铁锚进来,瞧着只有我一个人,左右找了找小舟不在,便问道。
“我让她去拿些东西,说话就回来了。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葡萄?”我刚刚吐过,只觉得烧心又烧喉咙,此时见了冰凉的葡萄,很是称心,忙摘了一个下来,就往嘴里放。
“刚林夫人命人送来的,说是自家冰窖里藏的。还说今年不知怎的,大概是天气暖吧,冰窖藏不住东西,十几斤的葡萄放进去,如今就剩下这几串能吃了。选了最新鲜的,用温水湃了,送给两位娘娘解腻。”铁锚放下葡萄,洗了手,坐下来给我剥葡萄皮。
“真好吃,一点新鲜气味也没走呢。”我笑道。
铁锚抿嘴一笑:“可不,听老人说,这榆林城就建在石脉上了,从地面挖下去不过几米深就是石头,终年冰凉的,秋天就可藏东西,可不是新鲜?”
“我看见辛才人屋子里灯都熄了,你怎么在这儿?”我们两个正在吃葡萄,小舟拿了个瓶子回来,进门瞧见铁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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