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荣璋准备带着我前往西疆寻药的决定,使得前朝后宫有诸多不满。
好在以荣璋一向的杀伐决断,虽有不满,敢劝阻的却不算多。
听闻云波侯之后,六部的几位大人也带着“大家”的意思说过几句,圣旨一下,也就全体禁声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我四姐夫的爹,兵部尚书李大人。
李伯伯觉得荣璋就应该去!
男人嘛……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一命呜呼了,怎么就不能去了?
要是真在什么天下大乱,生死存亡之际也就罢了。现在天下太平,连个毛都飞不起来,至于这么忧心忡忡的吗?!
去!就要去!
对于去不去这件事,其实我心中也颇多颠倒嘀咕,不过我了解荣璋其人,他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的,就像他其实轻易也不会做出决定一样。
他既然想亲自去寻药,应该就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心里还算笃定安宁的来源,最主要的,我深谢这份情谊,即便不是最初的,也不一定是最后的,但现在总是真的。
真的,就很好。
且说众人看到了圣旨,也就不再言语。一时,阖宫皆默默有条不紊地在为皇帝的出行事宜做着准备。
我爹却带着我娘来了。
进门就给我了一个下不来台的大马威!
我怎么办?先哭个试试呗……
一般情况下,我一哭,我爹就会心软。
可惜,今天没有。
“娘娘快起来吧,微臣禁不住你这一跪。”我爹对我的眼泪不以为然,向我道。
“爹啊,到底怎么了?”哭也不管用,我还是乖乖切入正题吧,小舟她们跪不了多久。
“有本事让皇上听你的话,在此不恰当的时刻出长安,临西疆,引起朝堂内外骚动不安,就没本事认吗?”我爹的声音比天气还冷。
“为了这个啊,那不去就是了。”我低头道。
“你不必赌气!如今圣旨已下,木已成舟,难道又是老夫小瞧贤妃娘娘了,你还能让皇上收回圣旨不成?”我爹“啪”的一声将盖碗蹲在桌子上,气道。
我爹这话堵来堵去的,我也没有办法,一时只能不言语,扶着膝盖跪着,觉得地上冷得彻骨,冰冷顺着我的腿直蔓延到肚子里。我家品盠还不会动,但是冷一定能觉得了吧。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爹在上座叹了口气。
一旁我娘听出了“气外之音”,忙不迭起身来扶我到一边坐了,又招呼门外的人,让小舟他们也起来。
一时,殿内殿外,已全然没了声音。
“为父有几句话说,你可听?”半晌,我爹终于开口道。
我忙抬起眼睛,诚恳地点了点头。
黄昏……风雪渐住。
彼时,我爹娘已经离开了安澜殿。
兰桨燃起了温暖的烛火,移到我身边,替我掩了掩身上的灰鼠袄子:“娘娘,奴婢回来了。”
“辛苦了,跑这一趟。”我握了兰桨的手,只觉还是微微的凉,“寺哥哥今日精神可好?”
“好得很,沈太医也说,南将军的脉息弱是弱了一些,但没掺杂着病态,且自来根骨强健,用不多时就可大好了。”
我差遣兰桨陪着荣瑜去了大理寺。
因是我的丫头,拿着我的腰牌,又兼明日就要起程,方大人以为是我来见南晨寺,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好好地安排了相见。
这一见,到底如何,我没兴趣知道。我也嘱咐了兰桨不需要知道,在门口等着就好。
这样的时间该是他们夫妻自处的,终究,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相见了。
这一年的冬雪啊,不知要带走多少的离别,诉说多少的再见和再也不见……
“公主回丽玲轩了?她还好吗?”我问兰桨。
“回了,奴婢一直送回去的,公主让奴婢给您带话,说……谢谢娘娘呢。”兰桨温柔笑道。
我点了点头:“看来寺哥哥也有于心不忍的地方吧,终究这几年的夫妻,是日日相见的人。”
兰桨将热好的茶汤放到我手里:“皇上晌午不是说晚上要过来,怎么还不见?”
我扬了扬眉:“说到夫妻,人家皇上也有啊,这会儿自然是在馥春宫了。刚送了信儿来,太后娘娘同着皇上一起陪皇后和蕴仪公主用膳了,咱们不必等,自己吃就好了。”
兰桨一笑不做他语,同着几个送来食盒的小丫头调停摆饭,又听我的话叫着小舟三个人进来,五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阴了一日,雪了一日,黄昏不久,已暗暗沉进了暮色。
用过晚膳,小舟几个人又再清点了一遍需要带着的东西,一样样写好了单子放在折本里,交到了预备这次出行的管事的人手上。
因为云波侯和李大人需要预备年下诸多事宜,这次跟不去了,所以此次出行最高级别的伴驾官员乃是……镇国公!还有他的儿子肖荣瓒,瓒哥哥。
说起这个来,我都要笑死了。
我这位伯伯啊,最是有意思的人,自荣璋登基,他被封为镇国公以来,几乎不问朝堂之事,总说自己身子骨不好,一到了秋天就头疼腿疼脚底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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